第106章 东越有青霜（1/1）

赵府。

"你回来了。"

似是感慨一般，这句话自这位权倾朝野的皇室子弟口中说出来，带有一丝莫名的情感。

而在赵青霜的对面，如同鬼魅般的出现了一道人影。

很多年前，他们在安北城墙上第一次相遇，那时烽烟望断雁南飞。很多年后，在这无人知晓的书阁中，他们再度重逢。

人影正是昔日的平天府门主，柳宗望。

"很多人说，你死了。"

"但是我想，你应该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赵青霜依旧是身着一身淡黄色的绣袍，尽管他在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情感，但说话时的嘴角依旧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

很多年了。

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柳宗望也等了太久了。

柳宗望两鬓斑白的发丝被风吹过，如同片片白雪起舞。

他缓缓走近这位昔日的挚友，双手止不住的在衣袖里暗暗握紧。

"两鬓尽斑白，如同头顶漫天霜雪啊。"

赵青霜语气中终究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波动。

"当年安北城之上，也是漫天霜雪伴随着狼烟。"

柳宗望声音有些颤抖道:"你可还曾记得?"

赵青霜垂下眼帘，但声音却比刚刚更加有力:"如何能忘记!"

"春秋历三百一十一年，十二月初八，安北城破，守将徐石信战死，麾下都尉岳峰和韩泰及两位千夫长战死，城中士卒共计一千八百四十一人，尽皆战死!"

"是你不远千里，去找苏鸿和拓跋珪求来援军，和我一同再夺回那安北城的!"

柳宗望微闭上双眼，有些沉重的微微点头道:"你可曾还记得，当年我们为何要这么做?"

赵青霜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眼前这位被赵括搞的家破人亡的柳氏忠烈之后，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短短的几个字。

柳宗望苍然一笑，声音中尽是悲哀之色，在这阁中久久回响!

"力保新皇登基，再造东越盛世!"

赵青霜缓缓闭上双眼，那个背负了东越万千百姓的脊梁，此刻也止不住的在柳宗望面前显得微微有些弯曲。

曾经的豪言壮志，如今却显得多么可笑。

新皇继位，再造盛世，逐鹿中原，称霸列国。

这不仅仅是当年赵青霜的信念，更是支撑着柳宗望千里求援的救命稻草!

"东越对不起你。"

赵青霜缓缓睁眼，望着神情激愤的柳宗望，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哀色。

"不是东越对不起我。"

"而是他赵括!"

柳宗望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起的也不是我一人，也不是我柳氏!"

"而是东越千千万万的子民!"

"是历代倒在在岁月中的东越先皇!"

他面色凝重，紧紧的盯着赵青霜。

"还有那死在安北城的数千名将士!"

赵青霜不觉已是内心燥热，猛地站起身来，和柳宗望相对而望。

他身下的绣袍散开，上面金黄色的纹饰清晰可见。

柳宗望自上而下的扫视了一眼道:"金黄绣袍，皇室专供，以江南丝绸编制而成，价值千金。"

"安北城之后，多年来你这衣服的颜色就没有变过了。"

赵青霜恍了恍神，昔年安北城上，那位筋脉寸断颈脖中箭的校尉怀中，死时仍有一抹鲜艳的黄色绣袍掩盖在他胸膛处。

柳宗望看着这位突然间失魂落魄的故人，心中不觉一阵哀凉。

"你说，辅佐这样一个昏聩的皇者，值得吗?"

赵青霜声音低沉道:"时至今日，这个问题又何必回答呢?"

"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得到答案。"

赵青霜眼帘颤动道:"为何会在此刻才选择回到东越。"

柳宗望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平淡道:"欠了风感玄的人情还清了，自然应该回来了。"

赵青霜不置可否道:"你若是还不重新出世，恐怕世人都以为你死了。"

柳宗望闻言，苦笑一声道:"重新出世?然后被他赵括再次发令追杀?"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赵青霜眉头一挑，声音沉重道:"东越赵氏，从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一说，对得起传承与这万千百姓即可!"

柳宗望闻言摇了摇头，不屑一顾道:"你太孤高了。"

"很多年前我就说过，对得起这东越百姓的，是你赵青霜，不是他赵括!"

赵青霜神色骤变，语气厉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柳宗望双眼如炬，不退不避道:"我说再这样下去，东越百年基业，将会亡在他赵括之手!"

"你知道我这次是做了何事还清了风感玄的人情吗?"

赵青霜闻言，面带倾听之色的看着他。

柳宗望语气淡淡道:"云梦鬼谷!"

"你既身为皇室子弟，不可能没有听过鬼谷之名吧，此次相传有鬼谷行踪，各国都派去了新一辈的修士前往相邀!"

"这其中有云泱，北燕，南诏，扶风甚至连西蜀剑阁，凌秋寒都派人去了!"

"云泱派了皇室长公主夏清璃，还有当年的苏鸿遗子，北燕派去了皇太子慕容齐，南诏是风感玄唯一指定的继承人风尘归，扶风则是圣女风慕灵。"

柳宗望语气有些沉重道:"西蜀剑阁，更是直接派出了不亚于继承人的凌云。"

"你知道当我看到这些年轻一辈是何感想吗?"

赵青霜漠然道:"说说看。"

柳宗望双眼微闭，语气突然间冷了下来:"东越要亡!"

"大争之世，各国无不以秣兵厉马为目的，同时招揽天下修士和谋士，这是乱世将起的征兆啊!"

"可是东越已经数十年没有经过战乱之苦了!"

柳宗望有些激动道:"赵括会把东越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懂吗!"

此刻，这位貌似淡然的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神色言辞间再也没有了一丝平静，两鬓斑白使他有些未老先衰，尽管他实际上还是鼎盛壮年。

赵青霜藏于绣袍中的双手不由得收紧了一些，他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有把握，面对南楚的倾国之力的进攻!"

"我亦有把握，守住这东越百年基业!"

"东越，有我赵青霜在，便不会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