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兵家之困（1/1）

作为北燕皇子的慕容齐，自小便受尽他人轻视，原因无他，他的生母德妃已经不得宠多年。

他这个北燕皇子，也不过只是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罢了，自北燕皇后诞生新子以后，便一直有人在他耳旁吹风，说慕容楚早晚会废掉他这个储君。

这种说法也并非空穴来风，慕容齐监国五年，表现一直平平无奇，虽未犯下任何过错，却也不曾立下什么功劳。

倘若把他放在任何一个太平盛世里，都可算是一位不错的守成之君。

但北燕国不同，北燕国是要与列国逐鹿天下的，暂且不提云泱那四个骁勇善战的皇子，就连南诏风氏的风尘归，也早就有果敢之名，凭借识人善用之术而闻名遐迩。

慕容楚是一代枭雄，如若有可能，他绝不能容许下一代是一个平庸之辈，更不会让这个平庸之辈继承北燕的雄才大略。

眼下唯一的阻碍，或是说慕容齐唯一的凭借，就是新皇子尚在年幼，还不足以令朝臣信服，即便是太后那一派的大臣常常故作演戏，在早朝之上大夸幼年皇子聪慧，必是一代雄主等等。

诸如此类不把他慕容齐放在眼里的话，这些年来他也听了不少。母妃因出身寒微，在后宫里被皇后多加打压，在燕皇面前也是逐渐失宠，这一切更是令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但一切的暗流涌动，终究在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他慕容齐监国数年，也有一定的朝臣根基和自身势力!

即使在慕容楚面前唯唯诺诺，但出了殿门，他依旧是北燕国储君!

"想什么呢，慕容家的小辈!"

拓跋珪声如雷霆，冷不防的在慕容齐旁边炸响。

他当年任北燕国大将军时，慕容齐还是少年小子，如今时过境迁，数十年恍然而逝，没想到他拓跋珪倒是落魄至此了。

"大将军。"

慕容齐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随即话锋一转:"燕国这几年的边军状态，国力强盛几何，您是否知晓?"

"哼!"

"这话你也好意思问我?"

拓跋珪听到慕容齐所问之话，神色变得激动起来:"承蒙你北燕皇关照，这些年天下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至于北燕边军是否强盛，国力富庶几何，这些东西，于我如今有何关系!"

慕容齐神色变了变，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之态:"大将军不必说气话。"

"当年父皇夺你兵权，下诏入狱，打的是有谋逆之名，但你执掌南境边疆数十年，手下虽有十二万大军，但可调动的却是不多。"

"我北燕军中虎符基本全集中在皇权手中，即使尊为大将军，手中可调动的常备军马，最多也不超过五万人。"

"想再多调动边军，则需要上奏龙城，方能取得其余军队虎符，故此大将军的谋逆之名就已然不成立了!"

拓跋珪眉头一挑，闷声道:"你继续说。"

"五万之军，尚只能固守南境一隅，甚至若与他国全面开战，区区五万人都会显得捉襟见肘。"

"那么，又何以凭借此造反谋逆呢?"

拓跋珪微微冷笑:"你看的出来，难道他慕容楚就看不出来吗?"

"夺权下狱，总是要找一个理由!"

慕容齐摇了摇头，正色道:"凡事都有缘由，当年您位高权重，在朝臣中的威势无人能及，且手上握有边军之权，这已然算是有些功高震主了。"

"更何况在与云泱的对峙中，你多次违背父皇之意，朝中不少大臣趁机进言，说你无视上意，狂悖自大。"

"哼!他们那群文官懂什么!"

拓跋珪明显动了真怒:"一群只会舞文弄墨的儒生，也敢妄自议论军中之事!"

"再者说，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倘若事事都要请旨龙城，那要我这大将军有何用?"

"他慕容楚也未免管的太宽了!"

慕容齐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垂下眼眸，不动声色道:"而让父皇下定决心的，则是当年想让你卸甲归京，任京城护国将军之事。"

"可惜当年被你拒绝了，父皇也因此认定你过于贪恋兵权，至此所有猜疑都在此刻爆发。"

拓跋珪双眼微眯，一股极其强大的真气止不住的散开，慕容齐神色一惊，但随即又镇定下来。

"为将者，当战死沙场，即使不能建功立业，也该马革裹尸而还!"

"京城之将军，不过是治安之职而已，这并非是我贪恋军权，而是志不在此，不想从此养老归田，了却残生。"

慕容齐拱手道:"将军大义，实在让本王佩服，但陛下可不是这么想的。"

拓跋珪闻言怪异的笑了笑:"这些与你何干?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此事发生时，你还尚未成年，仍在太学殿受教。"

"如此关注此事，难不成你有什么想法?"

慕容齐神色一僵:"自是没有，只是在为大将军深感不平而已。"

拓跋珪摆了摆手，慕容家的血脉，他相信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

即使这个皇子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在众人面前显得有些懦弱。

但有些东西，是早已刻入骨髓的。

"报告殿下，前方有……"

慕容齐最烦话说一半:"有什么?"

手下护卫冷汗涔涔，行礼道:"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哼!"

拓跋珪猛然发力，一只手直接提起慕容齐，转眼之间已是百丈!

等慕容齐落地时，还未等他对拓跋珪表达不满，就被眼前之物震慑住了。

狭窄的山林道里，竟布满了一个个石质兵卒!

这些兵甲手执长戟，身长巨大无比，大约八尺有余。但脸上面貌早已十分迷糊不清，想是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早已风化腐蚀的面目全非。

但最令众人恐慌的是，此处兵甲所在附近，全都是血迹斑斑!

在这些长戟所指之处，布满了各类野兽的尸体!有些年代久远，甚至变成了累累白骨。

山间冷风吹过，透过白骨传来一阵寒意，半空中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鸣之声!

"这是何物?"

慕容齐有些惊异:"此处莫非是某处古战场?"

拓跋珪冷笑一声:"古战场应该都是人骨，此处遍布的反而都是兽骨，而且这空气中血腥味极重，显然时时有野兽丧命于此。"

"不过令我好奇的是，此处为何会成为百兽的死亡之地。"

慕容齐满不在意，随口道:"难不成是这些石头人杀了他们?"

拓跋珪闻言，神色猛然一变，转头看向慕容齐道:"不好!"

话音未落，地面似乎开始微微颤抖，那数百个石甲士卒的表面石层竟开始脱落!

最前方的石甲士卒手中长戟，已然高高举起，在半空中划过一条长弧，目标方向直指众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