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情窦初开遇知己（1/1）

一九八〇年八月二十八日是一九八〇至一九八一学年度上学期教师收假的日子。这天，郑光祖按学校领导上学期放假时通知的收假时间按时来到陈安小学开会。这是新学期开学的准备工作会议，参加会议的当然是陈安小学包括以下六个分校的十八个全体老师。在这次会上，郑光祖终于见到了陈正华老师。陈正华老师的病已基本痊愈，可以工作了。李旭阳校长专门向大家介绍了郑光祖和陈正华，郑光祖与陈正华也相互认识了。陈正华对郑光祖非常感激，他说郑光祖帮他很好地完成了教学工作，向热水潭村民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得到了全体村民的一致好评。郑光祖说那也是他的职责和任务，没有什么可感谢的。

在这次会上，李旭阳校长口头传达了学区领导的一个通知：郑光祖和黄永忠于九月六日到学区报到，参加坡头学区开办的“青年教师培训班”学习，学习时间为五个月。热水潭小学的教学工作由陈正华老师继续接替、承担，黄永忠所任班级的教学工作将由一位新老师来接替，这个学期全县又招收了一批新教师。

会后，郑光祖和陈正华老师一同回到了热水潭小学，他们俩交接了学校里的一切手续。

听说郑光祖要暂时离开学校去学习，学生们是非常的舍不得让他走。有几个学生非要让郑光祖去他们家吃一餐饭再离开，这些学生们说是他们的阿爸阿妈让他们叫郑老师来家里做客的。郑光祖不想伤了学生们的心，辜负了家长们的好意，于是就约了陈正华一起去几家吃了几餐饭。这是学生家长和学生在用简单、朴素的方法为他送行。

在学生李志学家，李志学阿爸问郑光祖：“老师，你以后还会回来我们村教书吗？”郑光祖肯定地回答：“会的，李大哥，等我学习期满，我还会回到这里来教书的。”

李志学阿爸却说：“那倒不一定了，我虽然这样问你，但我心里是很清楚的，你们老师要到哪里教书，不是你们自己所能决定的，要看你们的领导要把你们分到哪里去。你们的领导是要根据情况分配老师的。”说完，他想了想又接着说：“不知道范村长会不会向你们的领导反映一下，要求你学习完了再让你回到这里来。”

其实，李志学阿爸问郑光祖的话，其他学生的家长也多次问过郑光祖，郑光祖也是用同样的话回答他们。

九月六日，郑光祖和黄永忠一起来到坡头学区报到。原来，这个培训班主要是为上一次参加工作的二十五个新教师开办的。不过也有五个由民办教师转正为公办教师的比较年轻点的教师也参加了学习，这样，这个培训班总共有三十名学员。

坡头学区“青年教师培训班”设在离中心小学不远的一个废弃的小工厂里。据说这个小工厂是一九五八年“生产大跃进”时用于“大炼钢铁”而建的，“大跃进”结束，工厂也就废弃了。后来，公社在这里建工场作坊，但在“文化大革命”后期作坊又被“捣毁”了，至此一直闲置到现在。这里还有一块水泥地板球场，的确是个开办培训班的好地方。经过全体培训班学员的打扫、整理，厂房变成了“学校”，而且变得非常的干净整洁了。

在培训班里，因为徐健原来就已经和郑光祖认识，他俩就做了同桌，黄永忠坐在他们的前面一排，和一位女生是同桌。

九月八日，星期一，“青年教师培训班”举行开班仪式，学区校长李正南作了开班致辞。他说：“……年轻的同志们，我们当老师最大的秘诀是让我们的学生敬佩我们，只有让学生敬佩我们，学生才会佩服我们，服从我们，只有学生服从我们，我们才能教好书。要让学生敬佩我们，我们就必须在学生心目中树立起我们作为教师的威望。那么，怎样才能树立我们的威望呢？当然是要做到在教学中体现出我们丰富的学识，也就是说我们要用我们丰富的、多样的知识去征服我们的学生。可以试想一下，一个在教学中洋相百出的教师，他怎么教好书？怎么当好老师？我们为什么要开办这个培训班？目的是为了让年轻有为的青年教师们成为教学上的‘超人’。要给别人一碗水，你自己就必须有一桶水，要向学生传播知识，要把学生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接班人，教师必须具备广泛而丰富的文化知识和教学技能，我们小学教师们人人都应该成为教学上的‘超人’，超能力的人、全能之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我们小学教师是不分专业的，但我们不能缺少哪一门学科。我们小学老师不仅仅只会教学生读书识字、做算术，还要能够培养学生用正确的方法锻炼身体，让学生能歌会舞，能写会画。所以说我们要成为一个教学上的‘超人’，做一个教学上的‘万精油’。也就是说，既要会上语文数学课，还要会教学生们画画、唱歌跳舞、打篮球……我们除了要做一个合格的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外，还要做一个合格的美术老师、音乐老师、体育老师……这不就是教学上的‘超人’吗？不是教学上的‘万精油’吗？我希望大家通过这次培训，人人都有重大收获，人人成为教学‘超人’，为更好地培养我们的下一代作出贡献……”最后，李正南校长说：“从此以后，我们的培训班每学期办一个班，直到把整个学区的老师都培训完，人人成为教学上的‘万精油’为止。”

——在掌声中，开班仪式结束。“

要给别人一碗水，你自己就必须有一桶水。”李校长的这句富有哲理的话，郑光祖觉得听起来好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的。“的确，作为一名教师，自己没有丰富而广泛的文化知识，拿什么来向学生传播呢？”想到这儿，郑光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杨老师对他说的那句“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话来。这两句话不正好是一个道理吗？只不过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难怪郑光祖听了李校长的那句话后会觉得耳熟。

开班仪式结束后，培训班正式上课。学区选调了几位具有专业特长的老师作教学、辅导教师，他们分别是汉语拼音老师龙凤仙、美术老师李志强、硬笔书法老师马文忠、音乐舞蹈老师卢美玉、体育老师白忠明和少先队工作辅导老师张景明。

经过上一学期的教学实践，学员们深切体会到，确实有必要开办这么一个培训班。大多数人在主要学科的教学上没有太大的问题，但遇到特殊学科就显得无能为力，甚至尴尬了。不要说教学生，连自己都不会，而又不能不上，没人代替你来上，因为几乎是所有教师都是包干了一个班的全部科目。所以，学员们一致认为，学区领导是英明的，他们的决策是正确的。

认识到不足，学员们在学习时都很用功。

汉语拼音，学员们以前就学过，也掌握得不错。但像现在这样作系统地学习和接受专门培训还是第一次，因此，学员们非常珍惜这次的学习机会，都学得特别认真。他们本着共同进步的思想，遇到难题，虚心请教、共同研讨，相互学习。

对郑光祖来说，培训班开设的这些科目，他都很喜欢学，但最让他感兴趣的要数音乐舞蹈和美术了。因其他的科目他以前就或多或少有所了解的，并不陌生。特别是硬笔书法，他以前就很不错。杨永勤老师那工整而漂亮的粉笔字他就模仿得很到位。就是杨老师那笔直得像弹了墨斗线似的板书，他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能及。但音乐的简谱知识和美术的基本描绘技巧，他几乎是第一次接触。特别是美术，可以说是零基础。

音乐舞蹈教师卢美玉在传授音乐知识时，从最基本的音名1、2、3、4、5、6、7和与之相对应的唱名:do、re、mi、fa、sol、、si开始讲起，到音调，到音高，到音阶，到节拍，讲得详细而通俗。通过培训，学员们至此基本掌握了简谱的基础知识，拿到一首新歌曲，基本上可以自学自唱了，掌握得最快的当然要数郑光祖了。

美术教师李志强说美术是一门艺术，又是一门科学，它可以陶冶人的情操，又可以激励人奋进。他还说法国雕塑艺术大师罗丹有一句话“生活中从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因此，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中都要能够发现美，才能够创作出好的作品。他说绘画因描绘对象的不同，分为人物画、风景画 、静物画等。

李志强老师说：画画的基本技巧就是基本功要好，要有主动性，“到位”与“拉开”合理运用，黑白灰，重视修改。他还说学习素描的“主动性”，一是指行动上的积极实践，二是指思维上的勤于探索。二者合而为一，光说不练不行，光练不想也不行。初学素描，不能纯客观地再现，一定要加入自己的主观感受、理性理解和主观处理。

李志强老师从简单的简笔画开始讲述绘画技巧，结合理论，边讲边作画，让学员仿照描绘。而后让学员们自我发挥，自我创作，他则一一耐心指点。通过培训，学员们的绘画技艺提高了不少，特别是简笔画，人人都画得惟妙惟肖。

对于一个小学教师来说，小学开设的所有科目都是很重要的，都必须掌握，否则，你是无法很好地进行教学的。因而，培训班的学员们把所有培训的科目都看得非常重要，人人专心学习，个个勤学苦练。

郑光祖就是一个“心思慧巧，做着便能，学着便会”的人，在培训班学员中，就数他出类拔萃了，各门功课样样优良，尤其是他的球技进步了不少。他的这一优良表现引起了一个漂亮女生的注意，这个女生就是郑光祖他们参加工作来报到那天和郑光祖、徐健乘坐同一辆班车的那个女孩，她名叫杨小春。这杨小春是南山县第二中学校长杨振江的大女儿。

培训班白天上课，晚上却没事。因此，吃过晚饭后，卢美玉老师常常在球场上教学员们跳舞，以跳民族舞为主。她从最基本的压腿、压肩、推脚背组合、踢后脚、劈叉跳、大踢脚、下腰等基本动作来训练大家。每晚训练一小时，再教一小时跳舞。卢老师教的这些舞，大都是她自编自导的。

本以为男生跳舞手脚会很僵硬，没想到，培训班的男生们跳起舞来，既潇洒，还不失柔美。郑光祖的舞姿更是潇洒得让女生们个个着迷。

卢老师除了教适合大人跳的舞，还教一些适合孩子们跳的舞，目的为便于学员们回去以后教学生跳舞。

在共同的学习与生活中，学员们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他们这种既是同学又是同事的特殊关系，愈加加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平时，他们在一起学习，到了周末，他们就相约到山上去玩乐，或摘野果，或采野花，或在草地上嬉戏、或唱歌跳舞做游戏。总之，年轻人所特有的活泼好动、朝气蓬勃与积极向上在他们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不愧为激情燃烧的年纪。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生老病死。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十点左右，一个名叫普清的女学员慌慌张张跑来男生宿舍说：“快！快去看看，郭大姐不知怎么了，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郑光祖、徐健等男生全都围过来问普清：“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普清很焦急地说：“快！你们先去看郭大姐，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男学员们和普清一起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赶到女生宿舍。他们看到女生们都站在“郭大姐”床前，看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的“郭大姐”，不知所措。

这个大家都叫“郭大姐”女生名叫郭艳萍，今年26岁，是女学员中年纪最大的，所以大家都叫她“郭大姐”。

原来，郭艳萍这两天就有些感冒，也吃了一些感冒药，但一直不见好转。今天早上，女生们都已经起床洗漱了，但郭艳萍说她还不想起，还想再睡一会儿。以前，通常是郭艳萍最先起床的，但今早却是例外。同学们都已经吃过了早点，但郭艳萍还没起床。杨小春想问一下郭艳萍，需不需帮她打早点，叫了几声“郭大姐”，但郭艳萍没什么反应。杨小春就用手推郭艳萍，但郭艳萍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下可把杨小春给吓坏了，她大声呼喊：“郭大姐，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但郭艳萍还是没任何反应。其他的女生们听到杨小春的喊声，一起围过来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女生手足无措，只好让普清去叫男生们过来看。

郑光祖仔细一看，郭艳萍面部通红。他用手轻轻摸了一下郭艳萍的额头，发现郭艳萍的额头烫得厉害。他知道，郭艳萍是因为高烧而休克了。

郑光祖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对大家说：“来，送卫生院，大家把她扶到我背上。”大家七手八脚把郭艳萍扶到郑光祖的背上。他又对其他的男生说：“你们扶着点，别让她从我背上滑下来。”培训班的学员们都跟在郑光祖后面，一起往卫生院赶。郑光祖一路小跑，背着郭艳一口气跑了两公里多的路，来到了卫生院。郑光祖把郭艳萍放下，让其他人把郭艳萍抬进诊疗室。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一条凳子上，半躺半倚着凳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把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浸湿了。杨小春和普清在一边用衣服为郑光祖使劲扇风，郑光祖感激地说：“好凉快，好舒服，谢谢两位！”

经过医生抢救，郭艳萍终于苏醒过来了，同学们都舒了一口气。卫生院的大夫说：“病人高烧严重，要是再晚来一步，后果无法想象。”

郑光祖的果断和乐于助人，杨小春看得真切，她更加佩服和喜欢上他了。

郑光祖在各方面的出色表现，也赢得了学员们的偏爱，从此，无论做什么事或去什么地方玩，少了他，学员们就会感觉没有味道，就像一道好菜里缺少了盐巴和味精，兴致就会大减。

在学习上，不管谁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也是请教郑光祖。

有天中午，学员们大都午休了，可学员陈功发现郑光祖不在他的床上。陈功猜想郑光祖可能会在教室，便走出宿舍，去教室找郑光祖。果然，郑光祖独自一人在教室里正专心致志地捧着一本书看。陈功轻手轻脚地走到郑光祖身旁，看到郑光祖看的书是《教学做合一讨论集》。很惊讶地问郑光祖：“你那么专心的看这本书，是决定一辈子教书了？”郑光祖被问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似的说：“嗯！当老师，不是一辈子教书还能做什么？”

陈功说：“我还以为你会有更高的理想，原来你是打算一辈子教书？”

郑光祖笑着说：“徐健也跟我说过和你同样的话。”

陈功：“是啊！大丈夫应该有更高更大的理想才是啊！”

郑光祖：“莫非你也有后台？想调动，调到县城里或者改行？”

陈功摇着头，摆着手说：“不不不，我没后台，既不考虑调动，也没想着改行。嗨！调动、改行那叫什么远大理想？”

“那你的理想是？”郑光祖被陈功说的云来雾去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陈功显得很认真地说：“我呀，要利用一切机会，加紧自学成才。先当个老师，其实也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解决眼前经济上的困难。”

“我被你说的更加糊涂了。”郑光祖说。

陈功：“我听说电影编剧写出一本剧本可以得到很高的报酬，而且，报酬高还不说，剧作家还是人人尊敬和仰慕的人。我要刻苦自学，打牢写作基础，再学习写剧本，做一个电影编剧，到时候就不用在这种大山沟里受这种苦了。”

郑光祖：“哦！原来你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如果能实现这个理想，成为一个大编剧，肯定不会在这些地方受苦了。”郑光祖皱着眉头继续说：“但是，要成为一个电影编剧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陈功：“当然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才说我要刻苦自学的嘛。”

郑光祖：“那你打算怎么刻苦自学呢？”

陈功：“买一些关于讨论写作方面的书来读，边读边学习写作，等提高了写作能力，再买一些好的电影剧本来学习、琢磨剧本的编写方法和技巧。这样，我想是一定能写出来的，一定能成功的。等我学会写剧本了，我就把我们现在的生活经历和学习经历，还有我们之间的友谊写成电影剧本，让制片厂拍成电影放给人们看。”

郑光祖：“理想不错，计划也不错。我真心希望你能够成功。你成功了，我有一个电影编剧朋友，脸上多光彩。”

陈功：“其实，我跟你说这些，一方面是想提醒你，你有很大的潜能，可以规划一个美好的人生。我听说你以前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就一直是很拔尖的，你基础好，学什么都不会有问题；另一方面，我想得到你的帮助，让你指点指点我。”说完，陈功从他的书桌里翻出一篇他写好的现代诗递给郑光祖：“这是我最近写的，我修改了好几遍，你看看，指点指点我一下，如果有应该修改的地方就帮我修改一下。”

郑光祖接过陈功的诗：“我可以看一下，但可能指点不了，修改可能更是做不到。”

陈功：“光祖，你别这么谦虚，我还不知道你的写作功底？你先拿着，有时间就帮我看看。”

后来，郑光祖把陈功的那篇现代诗抄写了下来，然后把他认为应该修改的地方作了标记，把应该增减的内容写在了旁边，然后交给陈功：“你的诗我给你提了一些修改意见，你看一下可不可以作借鉴。”陈功看了后说：“太好了，不愧是高材生！谢谢了，以后我的作品还拿给你修改，不要嫌麻烦啊。”

一个月以后，陈功的那首诗在《红河日报》上发表了，他把刊载他的诗的那份报纸拿给郑光祖看，他俩激动得拥抱在一起欢呼“万岁！”。尤其是陈功，好长一段时间都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

——

陈功确实很努力，也很有天赋，他写了很多诗歌和散文，在《红河日报》等一些报纸上得到了发表，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后来，鉴于他的写作能力，坡头公社党委把他借调到政府来担任青工。他没能成为电影编剧，却在青工的基础上一步步得到提拔，从公社调到县政府。后来又被任命为黄果树乡乡长，最后还成了开蒙县县长。这样，陈功成了一位由教师出身的县长，不过那是后话。

又一个周末到了，学员们又开始商量去哪儿玩。郑光祖提议：“登山，我们去山顶，我们还没到达过坡头的山顶呢，可以吗？”大家一致同意，不过，山顶太远，得带些吃的东西，还得带些水。商定后，大家就去街上买东西，有的买水果，有的买饼干，有的买面包……有两个学员每人还找了一个大水壶背着水。有一个叫刘思婷的女生还用纸包了一包盐巴、辣椒面和豆豉，说是遇到酸野果要蘸着吃。

吃过早饭，学员们向山顶进发了。他们一路蹦蹦跳跳，一路欢歌着那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很是高兴。当他们来到半山腰时，山路变得难走了，女生们累的气喘吁吁。“光祖，拉我一把！”杨小春一路时不时叫郑光祖扶她。其他男学员也主动在路不好走的地方拉一把别的女生。

“同学们，加油！马上就到山顶了！”郑光祖和徐健不断地向大家鼓劲。

中午12点左右，在全体学员们的共同协作、共同努力下，他们终于爬到了山顶。山顶上轻风徐徐，非常凉快，学员们身上的汗水也一下子被吹干了。这里还有一棵硕大的多依树，多依树枝叶茂盛，枝头结满了鲜嫩的多依果。

站在山顶，四周的山水、树木及村庄一览无遗。大家都很兴奋，放开嗓门大声“喔——喔——”地喊了起来，山谷里也不断回荡着“喔——喔——”的声音。

喊了一阵，大家都喊累了，于是他们就在多依树下铺上一层树叶，围坐成一个圆圈，拿出各自带来的食物与大家分享。当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个带着盐巴辣椒的女生刘思婷抬头望了望多依树上的鲜嫩的多依果，突然说：“喔，我忘了，我还带着盐巴辣椒呢，男生们，谁会爬树？会爬树的快上去摘几个多依果吧，这嫩多依果蘸盐巴辣椒可好吃了。”有几个男生听了，爬上了多依树，摘下了一大堆嫩多依果。大家开始蘸着盐巴辣椒吃起多依果来，酸中带涩的多依果的味道加上盐巴辣椒和豆豉，味道就变得妙不可言了。酸酸辣辣的味道把大家都吃得鼻涕眼泪的，但还边吃边说：“好味道！好味道！”还有人说要带些回去吃。

杨小春对郑光祖说多依果上的小绒毛不能吃，吃了会肚子疼，要把上面的绒毛揩掉了才能吃。然后她一个一个细心地揩擦干净了多依果上的绒毛后才让郑光祖吃。

今天，学员们玩得特别开心，说下周还来这里玩。

转眼间，培训班开学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一天，学区校长李正南突然带着七八个人来培训班，他是来视察培训班学员们的学习情况的。李校长听了一节美术课和一节书法课，还抽查了学员们的作业，郑光祖的作业也在抽查之中。李校长对检查结果很满意，他肯定了开办培训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听过了课，检查完学员作业之后，李校长把他带来的几个老师组成联队，与培训班学员举行了一场篮球友谊赛。说是友谊赛，其实是李校长想检验一下培训班学员体育课的培训、学习情况的，他带来的那几个老师可是全学区篮球打得最好的几个老师。

篮球比赛开始，李校长和培训班体育老师白忠明亲自做了裁判。在上半场，双方球员都使出了全身解数，打得异常激烈，委实难分伯仲。联队的三分球投得非常漂亮、精准。最终培训班学员以98比99负于了对方；在下半场比赛中，也许是联队的球员年纪稍大的缘故，虽然球技很好，无奈体力已明显不支，显得有些招架不住对方的进攻。而培训班学员正是年轻气盛，因此他们越战越勇，连连得分。徐健、郑光祖和陈功是培训班球队的三大主力，三人的运球、传球和投球都非常矫健，而且还配合得非常默契。虽然对方防守很严密，但球一到徐健手里，他总能上下左右不停拍打，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他的两眼珠不停地溜溜转动着，寻找着突围的机会。最后，他总能找到突破口，迅速转到篮下，然后纵身一跃，把球准确无误地投入篮中；最厉害的还是郑光祖，篮球进了他手里，就像被他的身体吸住了一样，别人很难从他手里夺走。他的三步篮，几乎百发百中。他的扣篮，动作敏捷而漂亮。他那矫健的身躯一跃足能跳起近一米高，加上他一米七五的身高，足以轻松把球灌入篮中。他那经典的单手扣篮，每次都把在场的人惊得直呼“漂亮！”接着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陈功的球技也和徐健、郑光祖相差无几，他最擅长的是三分投篮。下半场比赛结果，培训班学员以116比111胜了对方。李校长对培训班学员的表现非常满意，宣布双方战平。

晚饭后，李校长让培训班学员和他带来的老师们共同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晚会在嘹亮、欢快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歌声中开始，人们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大圆圈，把篝火围在中间，一起跳起了欢快的青年广场舞。

广场舞结束后，有人表演了交谊舞，有人表演了民族舞；有人独唱，也有人合唱；还有人表演了魔术，每个节目都赢得了阵阵掌声。

年轻人在一起，时间就是过得快，不一会儿，就到十点多钟了。

在李正南校长的提示下，参加晚会的所有人们又手拉着手，围成个大圆圈，围着篝火跳起了彝族“大乐作”舞。他们边跳边齐声高唱：“比——比个叉个勒，作乐作，嘛比哎揍过，作乐作……（彝语）”跳起“大乐作”，预示着晚会已经接近尾声。

……

快乐而又紧张的学习生活就是那么短暂，转眼已是一九八一年元月，培训班的培训期限即将到期，学员们个个都表现出依依不舍的友谊感情。有人提议：到坡头街上的照相馆请人来给大家照相，合个影留作纪念，经过商议，大家一致同意。于是，学员们向负责培训的老师们汇报了他们的商议结果。负责培训的老师又向学校领导作了汇报，结果，他们的决定得到学校领导的支持。学校领导出面联系了照相馆的摄影师傅，并定于一月十七日下午在培训班照相。学校领导还表示，届时，他们也会来参加培训班学员的合影，以作留念。

合影日期如期而至，十七日下午，学校领导带着照相馆的照相师傅来了。来参加培训班学员合影的学区领导除了校长李正南外，还有副校长张绍和，教务主任钟蔓萍和办公室主任王正连。

合影完毕，学员们又三三两两分别单独合影留念，也有分别和学区领导合影留念的。

其他人都在相约合影，唯独杨小春站在一边看别人合影。郑光祖走到杨小春面前对她说：“小春，我们也去合个影，好吗？”

杨小春笑着问郑光祖：“你是说我们俩？”她在问郑光祖的时候指了指郑光祖，又指了指自己。

郑光祖微笑着点头回答：“嗯！我们俩！”

杨小春又微笑着问郑光祖：“能给我个理由吗？要是有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我就跟你合影。”

郑光祖想了想，说道：“我们是同事、同学。同学在一起，现在学习即将结束，以后就要各自回自己的学校了，合个影，作个留念啊。”

杨小春停止微笑，说：“这个理由不充分，同学留念照刚才已经照过集体照了。”

郑光祖也停止笑容，想了想又说：“那你大我几个月，做我的姐姐，反正我没有姐姐。姐弟俩总可以合个影吧？”

杨小春严肃地说：“既然没有充足的理由，那就不用照了。”

郑光祖急了：“其实，其实我还有一个理由。”

杨小春：“那就快说，看看你的这个理由充不充分，能不能让我无法拒绝。”

郑光祖急得有点结巴了：“我，我，我不敢说。”

看着郑光祖急的样子，杨小春觉得很好笑，也很可爱：“不敢说就不要再说了，好好好，姐弟就姐弟，照一张，以后你就叫我姐，照相的钱要你出啊！”

郑光祖见杨小春答应，很是高兴：“好，我出，我出，姐！”

郑光祖和杨小春就在一棵小树边上合了一张影，旁边看的人们开玩笑说：“好！郎才女貌，很般配的。”把郑光祖和杨小春两人的脸都羞得红扑扑的。

照相完毕之后，学校领导还为大家举办了聚餐会。在聚餐会上，校长李正南作了讲话，他说：“培训班的学员们，我经过详细的了解和考察，对你们的学习情况有了深入的了解，你们是好样的，我对你们认真、虚心学习的态度非常满意。你们的学习即将结束，下学期，你们将投入到教学工作之中。你们将成为我们学区教学中的中流砥柱，回去后，我希望你们都能尽情发挥你们的才能，为我们学区的教学工作作出贡献……”

在聚餐会上，哈尼族学员龙金华、苏慧一同合唱了哈尼族人的《祝酒歌》，这是一首祝福人们生活幸福、团结友爱的歌曲：

“远方来的朋友，请你举起你手中的酒碗，让我们欢欢喜喜一起喝一口，祝福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聚餐会上，人们有说有笑，掌声不断……

临近结业了，学员们开始作回家的准备了——洗衣服，洗被单蚊帐等。

趁天气晴朗，郑光祖也想把衣服被子洗了，于是就去街上买肥皂。当他买到了肥皂回到宿舍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他的蚊帐、被套和垫单都不见了，甚至连床下的一双解放鞋也不见了，只有棉絮还在床上。他感觉很是奇怪，问其他学员，其他学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想：“今晚就要这样睡了？这样会被蚊子给叼走的。”

下午五点多钟，郑光祖吃过晚饭回到宿舍，他的蚊帐又好好的挂在他的床上，垫单也铺好了，只是被子的棉絮又不见了。郑光祖更觉奇怪了，正好有一位同学在宿舍。他问那同学，那同学告诉他：“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杨小春抱着你的棉絮去教室了。”

郑光祖立马向教室跑去，果然，杨小春把教室里的书桌搬拢，正在帮郑光祖钉被子呢。

郑光祖一切都明白了，他对杨小春说：“谢谢！谢谢杨小春同学！”杨小春说：“你就会说谢谢？你不是说我是你姐吗？姐姐帮弟弟洗被单还用谢？快，去帮姐打饭去，姐还没吃饭呢。”郑光祖听话地去帮杨小春打饭。原来，郑光祖的蚊帐、被套和垫单是被杨小春在郑光祖上街时拿去洗了，晒干后又拿了回来。

刚洗过的被子很软，很暖和，蚊帐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晚上，郑光祖睡在床上，感觉很是惬意，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睡着睡着，不知什么时候，天已大亮，郑光祖独自一人置身于一处野外，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这里风景如画，但这么空旷的地方就他一个人，他的伙伴们不知都去了哪里。他想找个伴一起玩，他不停地找呀找，忽然，他隐隐约约望见远处一位漂亮的女孩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榕树下正在向他招手，示意他快过来。郑光祖放开脚步跑过去，但那女孩也跑了起来，他加快速度飞快地追赶上去。

他使劲地追呀追，终于，他追上了那女孩。他仔细一看，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杨小春。杨小春不说话，伸出手，拉着郑光祖的手“嘻嘻”的不断往前跑，跑着跑着，突然，他们就像长了翅膀的两只大鸟，手拉着手飞了起来，几只鸟儿在他们身旁叽叽喳喳欢叫着伴随着他俩飞翔。郑光祖和杨小春越飞越高，越飞越快。飞呀飞，郑光祖和杨小春在天空中像一对翱翔的大雁，穿云破雾、劲舞苍穹。他俩尽情地飞翔着，遨游着，尽享天地辽阔，自然壮美。他们俯瞰大地，好漂亮，大地上的景物一览无遗，一座座青山起伏连绵，一条条沟壑纵横交错，一块块梯田碧波荡漾，一座座村庄炊烟袅袅……

翱翔在这天地合一、烟雾缭绕、美丽壮观的景象变化万千的天地间，郑光祖和杨小春感觉一切皆如梦似幻，激动万分。

飞呀飞呀飞，郑光祖和杨小春边飞边像他们身边的鸟儿们一样快乐地嬉笑着，欢呼着，原来鸟儿在天空中飞翔就是这么自由，这么快活。

飞着飞着，突然，一朵好大的黑云向他们迎面直扑过来，直撞向郑光祖、杨小春俩。杨小春穿过黑云飞走了，而郑光祖却感觉眼前一团漆黑，他被那朵黑云从万丈高空撞落了下来，身体不断往下坠，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惊得他“啊”的一声大叫——

这一惊，惊的可不小，郑光祖被惊醒了，刚才他看到的一切也随之烟消云散。原来这还真的是一场梦，他并没有飞在天空，天也没有亮，他还在床上躺着。梦被惊醒时，郑光祖的心脏还在急促地“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好长时间才渐渐缓慢下来。郑光祖坐了起来，回味着梦境。他很是懊恼，从此再也没有睡着。梦里，杨小春飞走了，而他却掉落在地，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他心里有些难过，因此他完全没有了睡意。

郑光祖观察了一下四周，其他的人都还“呼呼”的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