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时候的信息差（1/1）

贾充自从离开了长安，一刻也不敢歇。

骑兵奔袭是快，可也有代价。这代价就是，贾充在郿县歇了两天。

马儿是能跑，但也得吃草。

更别提军马吃的还不是一般的干草，为了保存体力，还得喂他们谷物精粟。这帮家伙肚囊还浅，只要没任务，那就得不停地吃。

每到大战前，军马们的伙食比一些老百姓的日常餐桌上都要好上不少，只是不需要做熟了再喂它们，讲究的就是一个营养均衡。

看着高头大马们优哉游哉地嚼着黑豆，贾充恨不能自己替它们嚼两口。

吃这么慢，真真急死个人！

他也只能干着急，奔袭之时人甲都需要马来驮，而这帮家伙娇贵的很。要是把马都累死了，是准备让骑兵改行当步兵吗？

不过接下来贾充确实得改行，因为褒斜道险，大队骑兵很难通过，不得不慢下来。

褒斜道又长，这一慢，就是十几天的路。

汉中情形不明，自己身上带的又是先头警戒的任务。贾充先挑了十几个斥候，一人两骑，轻装先行探听消息。

其他人就跟在后面，慢慢的往前挪。

大军行了六七日，路还没走一半儿，前面的斥候就回来了。

听着回报，贾充身上直冒冷汗。

谷口处已经有人下寨，打的是钟邕的旗号。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贾充只觉得自己还好走得慢。这要是一脑袋扎出去，回来估计只能剩个腔子。

“快，用快马，向相国回报，钟会真反了！”

而等到司马昭接到军报时，距离他派出贾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还是贾充不惜成本，手下跑死了几匹马，才将钟会果反的消息传回了长安。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次只够告诉一个人。

未央宫里的司马昭双眼死盯着手里的信，信上的一字一句都快被他盯出烟来。

身后的曹奂，大气都不敢喘。

西中郎将李胤，相国长史张华，相国司马王乂等十几位相国幕僚悉数在侧。

司马昭咬着牙，手上青筋暴起。纸被他揉成一团，丢在大殿上。

“悔不听邵悌所言！”

他确实后悔。

当时决定让钟会去，他也知道是有隐患的，还特意安排了卫瓘在钟会身边监视，卫瓘做的也确实不错，这才让司马昭有了准备。

用人不疑是不假，却也不能把鸡蛋放同一个篮子里。

而且当时的情况，司马昭认定蜀亡已成定局。就算钟会谋反，还有邓艾和卫瓘在，蜀人也不会帮钟会。

可是钟会他不觉得自己是个鸡蛋，不仅摔碎了诸葛绪和邓艾，现在回过头要掀篮子了。

大魏集中了全国的兵力在此，四方空虚，如果不能迅速平定钟会，保不齐东吴孙休那边又会觉得他们行了。

吴人就会偷鸡摸狗。

西中郎将李胤弯腰拾起那团皱巴巴的纸，扫了一眼，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钟会兵力甚至要比如今这长安城还要多，一旦拥军北入斜谷，贾充是万难抵挡的。

“相国，如今当速入汉中。钟会新反，若要约束手下将领，必然会用诡术严刑。只要相国亲至，让他们得知钟会野心，定能引发众将响应，一举平定钟会。”

“那如果钟会不来雍州，而已经往阳安关去，准备北上入凉，又该如何？”

众人望去，说话的是秘书监羊祜。

“汉中入秦各道，与祁山大路来往时间相差不多。而护军信中所言，褒谷口确有钟会所部，说明他本意就是提防相国挥军入汉中。秦岭山路远且险，如果起事，要么趁相国未知时迅速出山，而钟会摆出一副防守之姿，又会在汉中谋划什么？”

听着羊祜的分析，大家面面相觑。

对啊，他在谋划什么？

羊祜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确实要迅速进入汉中，平定军变，却也不得不提防凉州。如今陇右空虚，为保万全，还是要派人去守的。”

司马昭冥想了一阵。

如今能倚仗的，就是魏军各将领不会陪着钟会一起冒险。毕竟和钟会一起去的，还有一部分自己的幕僚，比如羊琇，也就是这个羊祜的表弟，还有相国司马夏侯和。

但是越拖，这个机会就越渺茫。

但是羊祜之言又确有道理，凉州不得不防。

自己毕竟是在长安，和汉中相距甚远，其中的形势变化自己没办法第一时间得知。

终于，司马昭下定了决心。

“我自带兵八万入汉中，宣伯（李胤字），擢你都督关中，与叔元（王乂）一起率军西至陇山，守住凉州！”

羊祜张了张嘴，却又没说话。

自己由给事中这种近侍官迁为秘书郎，钟会在其中可谓出了大力。

其实他想让司马昭先入凉，确保北方不失。贾充在斜谷，只需要给他多派些人手，到汉中双方一会面，和司马昭亲至效果也差不多。

可是司马昭作为相国，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为了筹备伐蜀，可是征调了足足近三十万人。钱粮耗费先不谈，光这些人，如果再想筹措齐全，那就要花上个十几年的时间。

就算这次伐蜀劳而无功，只要保住了人，那就还有机会。

至少也得保下大部分。

所以汉中，他必须得亲自去。

定下了方向，接下来就是想该从哪里进军了。

自秦入川有四条路，分别是陈仓道、褒斜道、骆谷道、以及那个版本陷阱子午道。

陈仓道不近，骆谷道最险。子午道是又近又险。

而结合魏入汉中的路线来看，这四条路的入口从长安至陈仓一字排开，彼此之间相距六百余里，相当分散。

而在出口处，四条道路又分别汇聚于汉寿、乐城两处。

这也是为什么诸葛亮要在此筑城，而后两次从秦岭入关中的北伐，都只选一条路走的原因。

蜀汉伐魏一旦分兵进山，就在出山之时无法彼此呼应，容易被分割。

但魏国伐蜀不一样，就算是四路进军，那也会成合围之势。

而眼下，司马昭为求速入，便不能只从一条路走。

毕竟对他来说，条条大路通汉中，何必堵在一条路上排队？

这时候的汉中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春节也不是小长假！

“大军四路南下，一旬之内必要到汉中！不到者，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