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翻地覆（1/1）
一听到哨响，钟会当即反应过来。
不好，出事了。
外面杀声不断，他正要出去看看，却又担心卫瓘在背后捅刀。
就在钟会进退两难之际，只听到门口传来几声惨叫，随即就有人掀帐进来。
姜维。
钟会呆若木鸡。
“伯约？你不应该带兵走了吗？”
姜维的剑还在滴血。刚才一连砍翻了十几个魏军将校，虽说对方都手无寸铁，架不住自己年纪大了啊！
老夫缓口气先。
帐门处还在不断进人，呼呼啦啦一下子站了十几个。
走在最后的，是刘谌。
“文先生？”
钟会这下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最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两个人，偏偏就出现了。
哦不对，是一群人。
刘谌轻笑道：“不好意思，骗了将军您。在下不才，正是大汉北地王，刘谌！”
看着剑拔弩张的钟卫二人，刘谌环视一圈，看到了地上的木片。
不用说了，这上面肯定写的是“欲杀胡烈等”。
“将军不用劳心劳力了。我得谢谢你，替我下了胡烈和一众将官的兵刃，如今他们已经被我用你的名义，杀了个干干净净。”
“没有了将领发号施令，如今内有我虎步士卒，外有剑阁前出的大军，你猜，你的这些士兵，能挡得了多久？”
听到北地王三个字，钟会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呆了半晌，钟会终于想明白了。所谓起事，到头来，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
“文甚，刘谌，哈哈哈！”
“难怪邓士载能败在你的手上。敢在火中取栗，如此胆识，我佩服！”
话是如此，可钟会还有疑虑。
“但你又怎么敢行如此险招？在剑阁继续相持，早晚我大军就会退去。到时候，你们未必不能收复汉中。”
人总想死个明白，刘谌也愿意让他明白明白。
“因为，你原本就想造反啊！”
“你需要的，不过是个让你感觉造反值得的理由而已。那好，我就给你这个理由。你大权在握，引得司马昭虎视眈眈，进生退死之际，你这种人，肯定会放手一搏。”
“借你的手，我才能有这尽诛魏将的机会。”
刘谌弯腰捡起那块木片，看也不看，直接扔到火盆之中。
“你以为我想要的只有汉中吗？其实，你手下这十多万人，我也挺想要的。”
自始至终，刘谌盯上的就只有外面这十万的普通士卒，也从来没打算劝降钟会。
借司马昭的手逼他谋反，无非是给刘谌提供一个清除魏军大小军官的机会。
为什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又为什么治军要先制将？
普通老百姓，体格结实些，能拿得动刀枪，再稍加训练，不至于捅人的时候伤了自己，就能当兵。
但是该往哪儿捅，什么时候捅，这时候的大头兵他们不懂，得有人告诉他们才行。
如今魏军只剩些什长百人将之类底层军官，指挥体系崩了个彻底。面对建制严整的虎步军，空有人数优势，也只能是散兵游勇，翻不起什么大浪。
很快，营外的杀声已经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弃械不杀”。
危急之时人都有求活之念，想来，外面已经尘埃落定了。
钟会颓然扔掉手里的剑。
“没想到，我大魏数年筹谋，竟毁于北地王一人之手！”
“不过，你又怎么知道我有反心？就算是司马昭，他把我引为心腹，相知多年，尚且只是怀疑。你从没见过我，又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造反？”
这是关键，不仅钟会有疑问，卫瓘、姜维，他们都有疑问。
刘谌却不想再和他废话，关键时候话可不能多。示意姜维：“杀了吧。”
没打算劝降钟会，刘谌自然也没想让他活。哪怕刘谌知道，钟会是这一时期首屈一指的谋士。
理由也很简单，他野心太大了。这样的人，刘谌留着不放心。
正史里司马昭都封他为司徒，位居三公，可以说官已经当到头了，这他都想造反。
能让他不造反的条件，估计也只有真的让他当皇帝了吧。
姜维依言，挺剑便刺。
剑锋自后而出，钟会的胸口，直被姜维贯了个透明窟窿！
眼见钟会彻底睡着了，刘谌又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开始盯上卫瓘。
“伯玉，咱们聊聊？”
卫瓘沉默不语，有什么好聊的？
我总觉得是钟会没憋好屁，原来背后竟然是你这个坏种！
“不聊是吧，行。那你就看着那些负隅顽抗的魏军，一个个去死吧。”
刘谌一屁股坐到地上，脱下靴子，从里面倒出一个哨子来，一甩手扔到旁边。
踩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不用再遭罪了，这玩意儿太硌脚。
卫瓘终于出声：“我如果和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嗯，只要开口就行。
“现在不是你和我谈条件的时候，反正我是肯定不会放你离开的。要么你合作，外面的人能少死两个，这些人还由你来带。”
“要么你不合作，人就死的多些，然后人呢，我还是一样地收。毕竟抵抗是死，投降是活，对这些寻常士卒来说并不难选。少上那么个把人的，也不影响我北伐。”
卫瓘冷笑道：“北伐？我也不瞒你了。就在这时，晋公已经带兵直奔汉中。中护军贾充，已经带着骑兵入斜谷，最多两天，就能到汉中。”
“你的计策倒是好，不过也就这样了。一旦晋公亲至，你蜀军还屯于剑阁，只不过是重现几月之前，士季带兵前来的情形罢了。”
刘谌“哦”了一声，显然没放在心上。
“谁说贾充能来的？说到这儿我又得谢谢这个死鬼，他派他干儿子钟邕，替我去守褒斜道了。”
看着刘谌踹了一脚钟会，卫瓘忍不住也来上一脚。
你他妈的倒是顾虑周全！你谋反了，钟邕必然下死力去守。贾充从长安来，就算是骑兵，出入谷道也只能步行。
这么一来，一路全是小平坡的钟邕肯定能先到！
刘谌又看向姜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陇右那边的路也挺好走。”
听到这儿，就连姜维眼里都忍不住放出光来。
对啊！
之前数次北伐，全都铩羽而归，为啥？
还不是雍凉二州的当地魏军已有准备，山路又险，能够固守到京兆司隶的魏军来援吗？
要说这几次北伐当中，最有可能成功的，就是武侯第一次北出祁山。
那时魏国没有准备，陇西三郡齐反，凉州震动。若不是马谡大意，曹真还在褒斜道击败了作为疑兵的赵云邓芝，整个凉州，早已尽入大汉之手。
这也成为了武侯乃至后来人心中永远的遗憾。
而这个遗憾，极有可能被弥补回来！
现在雍凉地区的魏军，一半儿陪着邓艾在雒城升天了，还有一半儿，就在自己周围。
魏国倾全国之力而来，也就意味着，现在的北方，除了刚刚进入雍州，囤聚在长安周围的十万人，整个凉州，空得不能再空了！
风险和机遇并存，之前汉中丢失的巨大风险，因为邓艾身死，钟会覆灭，转眼就变成了进军陇西的天赐良机！
卫瓘也终于不再坚持，解下腰间的剑，扔到地上。
话他是万难说出口的，这行为，也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刘谌一把搂过卫瓘：“对嘛，这才像话。”
如今人心浮动，刘谌要彻底掌握这支军队，首先需要一个魏军的熟面孔，把人稳住。
卫瓘也确实是个人才，不仅聪明，还精通吏治，行事向来一秉大公。
这样的人，刘谌早晚用得上。
可是卫瓘仍然有顾虑：“我妻子儿女都在洛阳，我若降汉，恐怕晋公……司马昭会对他们不利。”
这话要是钟会说的，刘谌才不会信。但是卫瓘不一样，他不图名，不图利，那还能图啥？
图感情呗！
卫瓘也确实重义。刘谌知道正史里卫瓘平定了钟会谋反之后，却没有贪功，而是把功劳分给了众将，而后更是将自己儿子荫爵的机会让给了弟弟。
拿将士性命只能让他妥协。而家人，才会让卫瓘彻底心服。
刘谌思量了一下，吩咐姜维：“你派一心腹，去关内告诉马都尉，让他派人携带伯玉的亲笔信去洛阳，想办法把伯玉的亲眷接来。”
还特意强调：“不论老少，全都接过来。”
这种事，相信马秉办的明白。
“你放心，司马昭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果在斜谷遇到钟邕，也只会认定钟会谋反。”
我态度都拿出来了，你也该有点儿反应了吧？
卫瓘也只能认命，走到桌前，开始以魏军监军的身份写命令。
他知道这北地王要的是什么。
加盖上监军印玺，卫瓘很知趣，递到刘谌面前：
“这样行吗？”
行，可太行了。
卫瓘的意思是钟会与诸将谋反，现在钟会身死，他以监军的身份暂领军权，为全将士性命，带大家降汉。
刘谌接过来，大概扫了几眼，就吩咐把这命令传示全军。
你别说，这卫瓘不愧是有名的书法家，字写得就是漂亮。
看着跑出去的虎步军士，刘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卫瓘向刘谌投降，他只能选择听刘谌的话。
终于，自己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