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对头（1/1）

见自己的法器竟然没能让这个臭小子灰飞烟灭，还让这小子有功夫大喊什么“天理何在”之类的屁话，小管事立刻就有种强烈的被冒犯的不爽感，差点忍不住直接下手掐死这臭小子。

但他的眼角余光，也瞥见了那几个路过的神仙。

尤其是其中那个背着褡裢、手握拂尘的藏蓝袍中年道人，那可是他的死对头。

那藏蓝袍道人见他看过去，嘲讽一笑，一甩拂尘，低声与身旁的几位嘀嘀咕咕起来。

小管事自然知道，这死对头是绝不会说自己好话的，他嘀咕的内容，肯定是要抹黑自己的，甚至……还可能抹黑自己的东家，要是那些闲言碎语传到东家耳中，只怕自己还要受到责罚。

想到此处，小管事硬挤出些笑容，凑到那几位仙人跟前，假装没看到几人别有深意的神色，热热络络地说道：

“几位这是要去凡间办理什么要务么？”

那几位仙人闻言，面色有些尴尬。

他们这些人，虽然有些小品阶，但多数都是品阶最低的仙人，且都是些没有靠山、或者得罪了高品阶神仙的小仙人，虽然在七星这样的人眼中，是需要恭恭敬敬尊重的仙人，但在小管事这样有大腿可抱的人面前，那却是没什么尊严地位的。

以往，小管事对他们通常都是视若无睹，今日这会儿，为了不让人看自己笑话，他才强迫自己纡尊降贵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在那几位仙人的眼中，小管事这等层级的仆役，原本不过是上不来台面的小玩意儿，但这小管事背后的来头不小，是那位据传闻心眼儿极小、睚眦必报的神尊面前很是得脸的大管事，是以不怎么敢得罪他，更何况是为了七星这等在仙界如蝼蚁一般的小人物。

再说，看小管事那上来就要一击致命的狠辣手段，七星这只小云雀，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们虽心中同情，也知晓道理在七星那边，但面对小管事这眼角眉梢挤出来的笑容，谁也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唯有那藏蓝袍“噗嗤”一笑：“哟，老何，你主子今儿个怎么没锁好门，竟把你给放出来了？”

这明晃晃就是骂这小管事，不过就是主人家中豢养的一条狗。

不过，的的确确，这小管事本是一条犬，虽然不能跟二郎神身边的哮天犬相提并论，却也是凡间经历了数千年风雨锤炼才修成正果的一条银狼犬。

只是这小管事运道好，得道升天时，恰逢林小宝刚刚出生，林父见他机敏，安排了几次考验，觉得对自己颇为忠心，便被安排看护照顾林小宝。这么多年来，小管事兢兢业业，将差事完成的很是不错，于是在林父跟前，也颇得了几分脸面。

但因在仙界，人人都被分为三六九等，这小管事有些脸面后，就逐渐地最痛恨别人拿他“出生凡间”、“本体犬类”的出身说事儿，一被提及，小管事便恨得脸红脖子粗，背地里使劲使绊子，所以也有好几百年，不曾有人提及他这段过往，甚至有些人竟不晓得他竟是如此出身。

这时，再听这藏蓝袍提起，又瞟见其他几位仙人或诧异或嘲讽或别有含义的眼神，一股怒火从脚底升腾而起，直冲小管事脑门，让他恨不得将这藏蓝袍的死敌砸个粉身碎骨。

小管事双眼气得通红，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藏蓝袍：“生为仙人，混迹仙界数万年，却仍旧不过是个碌碌无为、只配去凡间演演戏、没半分出息的废物，怎有脸继续苟活于世？”

这话，不但狠狠打了藏蓝袍的脸，捎带着让其他几位仙人面上也极不好看。

仙界中人分为三六九等，仙界的差使，也同样是分为三六九等的。前往魔界、妖界的差使，都需要那接差使的人法力深厚、仙功了得，万一打起来能不吃亏或少吃亏，毕竟魔界妖界那帮人，个个脾气火爆不好惹；去往凡间的，有那降妖除魔驱邪的，也需要接差使的人有几分本事。

如他们接的这等差使，不过是遵照万世阁的指令，去某个国家展示展示祥瑞或凶兆，或者审时度势使使绊子或解解因果，以帮助某位神仙早日完成历劫神归正位，虽然没什么风险，但也不需要多少法力，所得的功德也屈指可数。

接这些差使的仙人，多是为被万世阁评定为“最下等”的仙人。

小管事这话，让他们几人都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

藏蓝袍一瞬间也有被狠狠打击到，但他继而一扬头。

“没错，我资质平平，自然是不如某些人，放得下身段、撕得了脸皮，甘愿做人家的看门狗，好跟着鸡犬升天。可我何某人行的端坐的正，一分一毫全靠自己，就算吃糠咽菜，那也活得堂堂正正。”

听到这席话，其他几人也瞬间挺胸抬头，没错，他们这几人之所以每每被打发来做这等功德最少、最遭人嫌弃的差使，不就是因为不愿忍气吞声、抱旁人的大腿吗？

“呵呵，难道不是因为没有神尊仙尊瞧上你们吗？所以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哦，为了吃到葡萄，所以上来就对人家一个不过刚刚满300岁的小仙童下毒手？”

若是其他境况，这小管事也不是没经过事儿、不懂掩盖的主儿，但今日这当着事主的面，有许多圆谎的话就不便说，又一时心急没想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遮掩过去，不由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那藏蓝袍见这小管事露了怯，更是得意，摸了摸下颌的短须，又接着捅这小管事一刀，笑眯眯望着七星问：

“方才你为何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跟这人寻根究底？莫非，他抢了你家什么要紧的物事儿？”

仙界之中，逢高踩低、明里暗里践踏人的事儿如今已经屡见不鲜，多数时候，那被踩的人忌惮着踩人的人关系背景，哪怕自己仙力比之高，也不敢明目张胆与之争执，更何况在南天门这样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地打上一架。

如今这事儿，十有八九，自然是这小管事或者他家主子瞧上了人家关系身家性命的要紧物事儿，才逼得这小仙童以命相博。

原本这样的话，仙界中人都是心知肚明，顶多不过是背后闲谈八卦的时候提上一提，鲜少拿到明面上说，藏蓝袍与这小管事既然是死对头，见有机会明目张胆踩对方一脚，还能站在高德大义上狠狠抨击一番，自然是绝不放弃的。

七星从地上爬起来，抹抹嘴角渗出的血迹，恭敬地对藏蓝袍行了一礼。

“多谢仙尊替小童仗义执言，这小管事家的小主人……”

“咳咳，”突然有人咳嗽两声，截断了七星的话头，“不过些许小事，不劳仙人挂怀。”

七星回头一看，见是那躲在值守房的黑脸守卫不知何时竟突然出现在一旁，并横跨一步，挡在他身前，阻止他继续与那藏蓝袍搭话，那意思很明显，自然是不希望将南天门这种临时换人的骚操作曝光于人前。

那藏蓝袍虽然不怕得罪小管事，对这南天门的守卫，却不敢轻易招惹。他整日里在这南天门来来往往，时不时还需南天门帮自己盖个戳、写两句评语什么的，为了这毫无底蕴的小云雀，砸了自己的差使，那确实有些不划算，是以只能讪讪一笑，没有如面对小管事时那般不管不顾。

七星对南天门的事儿留心已久，自然知道这些往来仙凡二界的仙人不敢轻易得罪南天门，此刻被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此时已经失去了将事情扯开来的最佳时机，无法再借这几位仙人的口将事情传扬开来，只得蔫蔫地低着头，琢磨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将林家和南天门的真面目暴露，好歹也要寻些公道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凌厉女声响起：“怎么？这南天门里，竟然有不能让众人知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