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番外2 一眼沉沦(1/1)
季无痕送林若瑶回家时已过了掌灯时间,林源心一直心急如焚地在门口等女儿归来,他看到车夫脸上的伤痕和女儿的衣衫不整的模样就猜出一二,他又看到跟在女儿身边气势不凡的男人有些眼熟,他再一细想就急忙上前行礼致谢。林源心本来想请季无痕吃顿便饭和重新处理伤口但是被婉拒,但是季无痕也没有起身告辞,他的目光一直看向门口,林源心见状只能让仆人去催促林若瑶再来拜见。
林若瑶觉得之前自己形象尽毁想找补些回来,她认真地选了半天的衣服,可是看哪套都不满意,在仆人的催促下,她也不好再拖延就随便穿了一套。从仆人的急迫神态中林若瑶重新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觉得自己费尽心思想打扮的行为很可笑,她只是普通商户的女儿,衣服也都是素雅的款式,虽然用料也算讲究,但终究比不过宫里的打扮考究,再加上她穿的好看又有何意,身份之别终究不是能靠服饰改变的,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又冷了下来。
季无痕瞬间就感到林若瑶的态度和之前大不相同,她依然是礼貌客气,声音也是娇声细语,可就是那神态变得漠然冰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以礼节来说,时候已经不早了,季无痕本应打道回府,可他特意留下来也就是想看一眼佳人梳妆打扮后的模样。林若瑶的转变让季无痕心里很不舒服,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是换了套衣服的时间,林若瑶之前的羞意娇态全然不见了。
林若瑶的客套表现虽然在礼仪上毫无过错,但这完全不是季无痕想要的,他不喜欢这种疏远的感觉,于是他找了个借口把受伤的手伸出要求道:“有劳林姑娘帮季某再重新包扎一下。”
林若瑶抿了抿嘴有些为难地说:“对于医术民女只懂些皮毛,父亲行医多年,将军的伤还是交由父亲包扎更为稳妥。”
林若瑶此番行为明显是在保持距离,这个认知让季无痕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他偏不让她如意,于是他脸色一沉不悦地指责道:“林姑娘之前口口声声地说要还季某的恩情,现在这般小事就如此推脱,这就是林姑娘的处事待人之道?季某的伤难道不应该是林姑娘负责吗?”
话已至此,林若瑶不好再推脱,她吩咐南星拿来剪刀纱布伤药后就开始重新替季无痕包扎。伤口虽然在季无痕的身上,可是一直皱着眉头的人反而是林若瑶,伤口包扎必然要身体接触,两人离得这么近,林若瑶被季无痕一直盯着就又不由自主地露出羞态。
看到林若瑶这般神态,季无痕的心里总算舒服多了,他喜欢看到林若瑶紧张和在意的神情,他也爱看林若瑶脸上的红晕,总之不管什么神情都好就不能是之前那样的冷若冰霜。
待伤口包扎结束,季无痕也不好再继续久坐,他起身告辞后,林若瑶送他直至大门外。
季无痕上马刚要离去突然调转马头俯身发问:“不知林姑娘可曾订亲?”
林若瑶微微一愣,她抬头看着季无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反而是她身旁的南星急着抢答道:“不曾,我家小姐未曾订亲也没许婚。”
林若瑶对南星瞪眼责怪道:“没礼貌,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快退下,”她接着抬头对季无痕致歉道,“是民女对下属管教不严,让将军见笑了。”
“无妨,季某倒觉得她聪明伶俐被教导得很好,林姑娘太自谦了。”季无痕说完就正式告辞了。
季无痕走后南星激动万分地说:“小姐,上回季将军接到小姐的帕子,南星说是缘分,小姐你非说是巧合,这回总不是巧合了吧!季将军明显对小姐是有意的。”
林若瑶此时的心湖并不平静,今天的事情太过于突然根本来不及消化,她出言制止道:“南星别乱说!”
南星不服气地说:“小姐,南星没乱说,季将军的眼神一直粘在小姐身上根本没移开过,而且他要是对小姐无意,那为什么要问小姐的婚事?”
林若瑶感到很矛盾,季无痕的所作所为让她心跳不已,可理智又告诫她不要多想,她的心湖根本无法平静不停地翻滚着浪花。
林若瑶几乎一夜无眠,她次日醒来时还没调整好精神就听到南星来报季无痕到访。
林若瑶难以置信地问:“什么?现在吗?”
南星拼命地点头接着神神秘秘地说:“听开门的人说,他们一开铺就见到季将军,他早来了一直在店铺外面等。”
林若瑶再冰雪聪明此时也有些茫然地问:“来抓药吗?他身边有人病了?”
南星抿嘴一乐道:“才不是来抓药,他一来就说要见小姐。”
林若瑶想了想后猜测问:“见我?!见我做什么,难不成昨日救我之事给他惹麻烦了?”
林若瑶加快了脚步来到季无痕面前,在简单见礼后,季无痕说出来来访的原因。
林若瑶听完以后目瞪口呆,她愣了半天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再问:“将军大早来此就……就是为了给昨天的伤口换药?!”
季无痕点头补充道:“正是,昨夜沐浴的时候不小心把纱布打湿了。”
林若瑶更是惊讶道:“还是昨夜的事?!将军是在和民女开玩笑吗?”
“为何是玩笑,林姑娘若不信可以自己查看。”季无痕说罢就把手伸了过去。
林若瑶看到纱布果然有被水浸透的痕迹,这怕不只是打湿,而是在水里浸泡过,不然绝对不是这般模样。除了儿童以外,成人很少有人在受伤后还能把纱布浸成这样,这事诡异得让林若瑶脱口问道:“将军,受伤后伤口不能沾水,这事将军不知吗?”
季无痕信口雌黄地说:“这伤季某忘了。”
林若瑶一时语塞只能再问:“那……昨夜怎么不及时处理啊,等到今天伤口是要发炎的。”
季无痕不在意地说:“没想起来,累了就去睡了。”
季无痕昨天回到府邸那是茶不思饭不想,那双好看的杏眼反复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有那一抹花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才分开没多久季无痕就疯狂地想见林若瑶,他对着那个手帕看了又看,可是他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再次去看佳人。在沐浴的时候,季无痕本来下意识地会注意不要伤口沾水,可他转念一想干脆直接把手就泡在了浴缸里,并带着湿漉漉的纱布入睡。好不容易熬过晚上,天没亮季无痕就起来了,他早早地就等在林家药铺门外,来找佳人医治伤口是再好不过的理由。
林若瑶满眼写着不信,在她看来季无痕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只不过她担心季无痕的伤势还是快速地重新处理伤口,浸泡后没及时处理的伤口果然比昨天还要严重,伤口明显发炎了。
林若瑶边处理伤口边有些揪心地问:“怎么严重成这样,将军身边没人帮换药吗?”
季家三代都是武将又位居高位,怎么会找不到一个换药的人,这个答案当然不能答,于是季无痕不答反问道:“这既然是为救林姑娘受的伤,那由林姑娘医治不也是很合理吗?难道林姑娘还要把这责任推脱给旁人?”
“如果将军不嫌民女医术平庸的话,民女当然会负责到底。只不过将军不该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将军的健康系着的是军国大事,切不可马虎了事。”所谓医者父母心,林若瑶说完略带责备地看了季无痕一眼。
季无痕虽然被‘教育’了一番,但是心里却充满喜悦,他应承道:“好,季某下次注意,林姑娘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这话简直暧昧极了,林若瑶的耳根一红,好看的杏眼左躲右闪就是不敢看季无痕。
林若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态是多么的惹人怜爱,季无痕觉得眼前的佳人娇媚极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佳人拉到怀里先咬一下她的娇红的耳朵,再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季无痕甚至幻想如果他这样做了,佳人的娇躯会是怎样的颤抖,脸上又会有多少红晕,那双杏眼里会浮现怎样迷离的神色,那花香会不会变得更加馥郁……
季无痕不由地咽了下口水,他感到腹下一阵燥热就拿起茶杯一口气喝个干净。
伤口处理完后两人相顾无言陷入短暂的沉默,林若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季无痕也找不到理由在此久留,正当他绞尽脑汁想拖延的时候,从药铺那边传来一阵高声喧哗。
覃长帆昨日被林若瑶划伤脸又被季无痕打伤后带着一众家丁前来报复,他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赶走了所有的客人并砸坏了不少东西,林源心在旁边又道歉又说好话可是根本没用。
林源心焦急地制止道:“别打,打不得!覃少爷有话好说!”
覃长帆一把推开林源心嚣张地说:“滚开,有什么打不得,你看小爷我打不打得,在京城这地界,小爷就没怕过谁!”
林源心被推得一个踉跄,林若瑶急忙上前去扶:“爹!”
覃长帆看到林若瑶就猥琐地摸了摸受伤的脸又一脸淫笑道:“小美人,这是你给小爷挂的彩!没想到啊,挺辣的啊!不过小爷我喜欢,待你到了小爷胯下,看你怎么辣!”
覃长帆刚想扑上去抓林若瑶,就被人一脚踹飞,他被家丁扶起定睛一看,正式昨日打伤他的季无痕。
覃长帆瞬间火冒三丈地放话道:“小白脸,你也在!本来小爷还不知去哪里找你,这下正好,让你瞧瞧小爷我的厉害!敢坏小爷的好事,来啊,给我打!”
这场以多欺少的悬殊打斗的结束得实在有点很快,这些家丁根本不是季无痕的对手,很快纷纷倒地不起。季无痕平时确实是书生的模样,可是他此时的脸已黑,眼中写满嗜杀之意,周身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此时的他不再有半分温文尔雅的模样甚至看着还有些恐怖,玉面阎罗果然名不虚传。
覃长帆满头大汗地看到一步步向他逼近的季无痕,他神色慌张但是依然嘴硬道:“站住!你别开过来!小白脸,外地来的吧,你胆敢对小爷动手,你知道小爷是什么人嘛,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无痕想到覃长帆对林若瑶的污言秽语就抑制不住心里杀意,他毫不客气对覃长帆的面部就是一拳,覃长帆的槽牙就断了一颗。
季无痕把覃长帆当沙包打也不解气,林若瑶看着再打下去要出人命就急忙制止道:“别打了!”
季无痕的眼里全是戾气根本没停,覃长帆的家丁想来相救全部被他掀翻在地。
眼看覃长帆被打得奄奄一息,林若瑶不想给季无痕惹麻烦,她快步来到季无痕身边找机会拉住了他的手臂提醒道:“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
林若瑶的话音刚落,这场混乱就引来了衙差,覃长帆一看到带队的人,原本奄奄一息的他立马又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他倒打一耙地指着季无痕说:“陈头,快把这闹事的人抓起来!覃爷我好好的来看病抓个药,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打了,你看他把我打的这模样,你再不来恐怕他敢杀人放火!”
陈头朝覃长帆点头哈腰满脸的陪笑,他刚转变脸色想怒责季无痕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陈头在京城当差几十年,他是有记性和有眼力见的,他虽然也只是在季无痕入城的时候见过一次,可是季无痕的模样实在太好认了。
陈头的脸色都变了,他立马不再理会覃长帆,人模狗样地以更卑微的姿态来到季无痕身边行礼道:“季将军怎么也有空来此,卑职给将军见礼了。”
覃长帆还反应不过来,他目瞪口呆地指着季无痕说:“他?他这模样也能是个将军?!”
陈头闻言背上都开始冒凉汗,玉面阎罗的名声在军队和衙差中实在太响,传言季无痕向来杀伐果决,甚至有一日千人斩的名号。陈头两边都不想得罪,他就急忙使眼色用口型无声地提醒道:“他姓季!季!”
覃长帆经过提醒终于想到了季无痕的身份就僵在当场,他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气焰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知道这场怎么圆回来只能尴尬地假笑道:“下官的舅舅覃力风也在军中效力,想必将军也认识,都是自家人……呵呵……”
季无痕的眼睛一眯,他厌恶地抓着覃长帆的衣领说:“谁和你是自家人!”
陈头急忙在旁劝说:“季将军,覃少爷是覃尚书的独子,季将军,先放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有官差在,季无痕终于放开了覃长帆,覃长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被属下搀扶离去。林源心想宴请季无痕感谢他两次出手相助,这次季无痕没有拒绝,他正愁没有理由可以久留,这下总算合了他的心意。
这样就又过了一日,第三日大早季无痕还是来了,南星向林若瑶禀报的时候开心得都合不拢嘴。
林若瑶再次向季无痕见礼后,皱着眉头看向他的伤口问:“季将军,莫非纱布又湿了?”
季无痕露出自己的手臂解释:“纱布一点都没湿,林姑娘昨日特意交代的,季某怎么会忘呢!”
林若瑶闻言还是检查了纱布,接着才不解地问:“那将军此次来有何贵干?”
季无痕开门见山地说:“季某听说城外的桃花开了,想请林姑娘一起去赏花。”
这明显就是约会,林若瑶的神色立马变得有些不自在,她踌躇不决地说:“这……这么突然……怕是……”
季无痕早就想好一个不容拒绝的借口说:“季某多年未回京城,这里也没什么朋友,经过这些事我们应该算朋友了吧?不知林姑娘是否愿意带着季某重新游历一番?季某之前也算帮了林姑娘,这回算是林姑娘帮季某,这要求不过分吧?”
这番话林若瑶确实无法拒绝,她刚吩咐南星去做出行的准备,没想到季无痕这次是有备而来,不管是马车还是吃食一应俱全。
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林若瑶的容颜在花丛中更显娇艳,而她因为散步赏花微微出了些薄汗后身上的香气似乎更明显了。
这个香味把季无痕撩拨得难以自持,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季某问个失礼的问题,不知林姑娘身上是否用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林若瑶刚想说话,又被南星抢答:“回将军的话,小姐身上的香味是天生的,可神奇了!”
林若瑶怪罪的看了南星一眼,南星虽然低头认错但是嘴角的笑意根本收不住。林若瑶从小就听亲近之人说她身上有暗香,可她自己是闻不到的,季无痕能闻到那就说明两人的距离真的很近,她抬头看到季无痕的俊颜近在咫尺,她的耳根又是一红。
这日的春游良辰美景皆在,只是到了傍晚天色骤变,季无痕在风雨来临前把林若瑶送回了住宅。
马车刚在林府前一停倾盆大雨也随之落下,林若瑶娇声道:“多谢将军相送,这雨怕是越发猛烈了,春雨依然寒凉,将军可要注意身体,赶快回去吧。”
季无痕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好在雨中话别。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狂风大作,几度吹开了季无痕房间的窗户,而他就站在窗口任由飞雨飘落在他那如画的面容,雨水的寒凉让他的思绪清晰无比,这一夜,他终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