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思不能言（1/1）

烨天从招摇宫回来后，凤族这段时间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凤族将士上下全部被练兵练得半死不活。丹穴山上人人自危，烨天所在的凤鸾殿的仙侍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原本跟着烨天算是美差，烨天为人大度、赏罚分明又心胸开阔，烨天早年一直跟随上古帝君沧渊南征北战，什么条件都经历过，除了军纪一直十分严明以外，生活起居完全不算麻烦，甚至比很多仙家还简单。烨天对于吃穿住行来说基本不挑，给什么用什么，很少有退回重新安排的。生活中属下偶尔开开无伤大雅玩笑，烨天也完全许可，可谓没什么架子。烨天已经请辞天帝之位多年，至今还有很多仙神怀念当初烨天乃天地共主的日子，现在的天帝容楚，讲究起来比烨天麻烦太多。

可这段时间，哪怕在朝堂上日子也不好过，有事启奏被烨天训得狗血淋头，处理不好被拎出来惩一警百，后来大殿上没人敢吭声，仙神们本以为这样应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结果谁也没想到，不吭声也没逃过一劫。

烨天冷冷地来了一句：“既然无事，证明大家很闲，那就好好练练兵。”

这就拉开了凤族上下呼天撼地、惨叫连连地练兵序幕。

凤族将士向来骁勇善战，又一直跟随烨天征战四方，没有一个孬种，可这次大家都受不了了。

烨天的副官郭浩汗流浃背，累得趴在了地上，趁烨天不在，低声抱怨：“累死老子了，这是什么日子啊！老子连翅膀都伸不直。”

秦隐体力更不如郭浩，四仰八叉地躺着，气都喘不上来。

郭浩看秦隐没答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老子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答啊！”

秦隐喘了几口气才说：“你都受不了，还不给我喘两口气。”

郭浩无语，想想也是，挠挠头问：“这是为什么啊？！那位从危之山回来脸色就不对，还以为过几天就好，谁想到越来越恐怖。危之山都是自己人，谁能给那位气受啊？”

秦隐白了郭浩一眼：“我又不是神算子，就那位那脸色，谁敢问？”

最近两人看到烨天都想变成隐形人，谁都不想多一句话，别说走路不敢发出声响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郭浩叹气：“哎！这日子还要多久啊？”

“谁知道呢？那位几万年都没这么反常过。”

“是啊，除了几万年前百里雾枫祸害那事，那位还真没这样过，可是就算上次好像也没这次这么反常啊！”

“这人你少提！”

“那我还不知道，谁现在敢在那位面前说话啊。你这么聪明快想想办法啊，老子打仗都没这么累。”

秦隐想了一下，眼睛一亮：“那我去请翡离神君。”

郭浩一拍大腿：“这个好！你快去！”

翡离之前听说烨天闭关，没想到烨天会这么早出关，就没来凤族打扰。

翡离听秦隐前来有请，还几分意外，翡离挑眉确认：“你说圣君已经出关了？是已经全好了？”

秦隐连忙躬身答复：“不只是全好，现在凤族上下练兵也有个把月了。”

“神魂修复得这么快！”翡离思索了片刻，他一向聪明睿智，琢磨了一下问：“既然在练兵这么重要，为何会在此时请本王？秦隐，你这次来是谁的主意，是圣君的还是你的？”

秦隐知道瞒不过，把经过讲诉了一番。

翡离眯眼一笑：“敢情是来找本王当救兵的。”

秦隐陪笑，恭维了几句。

翡离衣袖潇洒一甩，眼神中兴趣升起：“你们都害怕，找本王当枪使。罢了，谁要本王好奇呢，就陪你走一趟吧。”

烨天见到翡离，虽然脸还是板着，可是脸色好了那么一点。翡离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烨天许久，眼神真如狐狸一般。

烨天被翡离打量得浑身不舒服，不爽地责问：“看什么看，阴阳怪气的！”

旁边的侍从最近都被烨天的脾气吓得不轻，一听此言马上都低下了头。

烨天发脾气，翡离并不怕，翡离反而从容一笑，吩咐左右侍从：“看来今天茶是用不上了，来人，你们把这些撤下，找几坛美酒。对，就拿圣君珍藏那个流霞酒！准备点小菜，就可以退下来。”

烨天瞪了翡离一眼：“你倒是不客气，这里轮到你做主？！”

侍从们闻言愣了一下，又不敢动，偷偷打量烨天神色。翡离使了个眼色，手掌挥了一下，侍从们赶快收拾了茶具，摆上酒水，逃一样地出去了，门也随之关闭。

翡离给烨天斟酒，一副长聊的神情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说罢，烨天把酒一口闷了进去。

翡离陪着喝了一杯，又给烨天斟了一杯：“现在还瞒着，那你还想和谁说啊？”

烨天又直接喝了一杯，连杯都没和翡离碰。翡离依然陪着喝了一杯，又给烨天满上了。

翡离再继续问：“那先说说那粒神丹的事，是因为这个吗？怎么，那神丹是你的宝贝小花仙给的？”

这话一提，烨天的脸色就更不好了，又独自闷了一杯酒。

翡离见状心中就了然了，继续问：“你的神魂能这么快就修复好，那这粒神丹应该是上品。小花仙没这个本事炼，她找谁换的惹你这么不高兴？”翡离绝顶聪明又对烨天十分了解，靠线索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翡离举杯刚想也陪着烨天喝一杯，忽然眉头一皱，手也随之停了下来，一脸正色地问：“三界能做出如此神丹的就没几人，不会是他吧？”

烨天没说话，但已经表达了一切。

“啊！那可不是善茬，你的小花仙拿什么换的？”翡离边抿酒边留意烨天神情，然后猜测道：“小花仙也没什么东西值得那尊神看上，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灵泽花了……”翡离看到烨天眉头一皱，眼神出现的不满，知道答案不对，眉毛一挑也很意外，“灵泽花可排在《嗟呼记》第一页，居然还不是这个答案。那小花仙她还能有什么被那尊神看中的啊？”翡离身体后仰，独自喝完那杯酒，忽然身体坐直惊讶地确认道：“她不是拿自己换的吧？”

烨天听到这句，胸膛明显起伏，僵着脸，眼神冰冷，自个又倒了一杯，还是一口闷完。

“呀！”这个答案让翡离也很意外，纵使他能言善道，此时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只能陪烨天又喝了几轮，才开口问:“那邪神果然邪性，提这样的要求，他换的什么条件？”

烨天心烦意乱，但还是把条件讲了。

“呃……”翡离听着也在皱眉，末了摇摇头，对着烨天说：“别说，那小花仙愿意为你换这个条件，也真是难能可贵。本王也没想到啊，这么娇气的花仙，此番胆子是真不小。邪神连灵泽花都不要，岂会轻易放过她，恐怕要受不少苦。”

这点就是烨天担心的，烨天心里更加不爽，没好气的开口：“本君又不需要她换！”

“小花仙的宝贵心意嘛！”

“本君不需要！”烨天的话里有点赌气的语气。

这语气被翡离听得清清楚楚，翡离上下打量了一下烨天，许久，忽然嘴角一笑：“感情你这么反常不全是因为邪神啊！怎么，和小花仙吵架了？”

心事被窥察，烨天瞪了翡离一眼，没说话默认了。

翡离好言安慰：“行了，吵架话没好话，计较这么多也不像你。你一向大度又宽容，她年纪还这么小，你多让让怎么了。想想小花仙还得苦命在逍遥宫五百年呢，你还不心疼？”

这句话击中烨天内心，烨天当然心疼，可是还有别的理由。烨天没好气的低骂：“五百年也是她自己选的，你说她怎么会这么笨，试药五百年，天天和那邪神朝夕相处，这种条件的血契她也签得下来！”

翡离是何人啊，那是成了神的九尾狐，一下抓住了重点。翡离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惹得烨天无比烦躁，低吼：“笑什么！”

“哈哈，有意思，”翡离笑意不减，取笑道：“我说呢，哈哈，你这么反常，完全不像你！你平时对属下都这么宽容，怎么会对小花仙这么计较。原来你是吃醋了！哈哈！”

烨天声音充满不满：“说什么呢！”

翡离可没理会烨天的不满，直接挑破:“说你呢！原来你这么反常的重点是不满小花仙和邪神朝夕相处五百年啊！”

烨天的心事被窥破，面有堪色，张了张嘴又合上了。烨天和翡离太熟，瞒也瞒不过，也就不否认了：“喝你的酒吧，这么好的流霞酒也堵不上你的嘴吗？”

烨天说完也给翡离满上了一杯。

翡离一饮而尽，修长的手指在高挺的鼻梁上摸了摸，促狭说：“没想到本王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原来本王还以为你对她没这个心思，只是兄妹保护之情，之前一千多年也没见你怎么提过，原来深藏不露啊！上回在秘境里看你的那番作为，就觉得本王之前猜错了。”

心思被猜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烨天脸色恢复，反过来揶揄他：“本君什么都没说过，都是你自己猜。倒是你和那未婚妻的感情，看着不像你说那样。”

翡离解释：“打小就认识。”

“胡诌！你不上心的人能靠你这么近？”烨天盯着翡离，身体前倾了些许调侃：“又递丝帕又哄，手还牵着还怕她摔着，这么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别跟本君扯打小，你要不乐意，认识十万年连你衣角都碰不到。”

烨天对翡离也十分了解，翡离外面流言满天飞，没一个传闻烨天信的。

翡离双臂微抬，假意一个投降的姿势，他也知道瞒不住，索性就说了：“真是打小的事，她刚出生的时候，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翡离四万岁多岁的时候，如雪出生。银狼族和九尾狐族世代交好，又同住青丘，翡离和如雪的母后乃是闺蜜，最是要好，自然是前来探望的。如雪刚出生时还是银狼幼崽，毛色银白发亮十分漂亮，翡离第一次见到如雪时，简直被她的外形萌坏了，一直抱在怀里不舍得放下。如雪当初连眼睛都没睁开，只靠闻气味，就很喜欢趴在翡离怀里。当时双方母后就开玩笑说要定亲，不过也就是口头说说而已。

后来如雪化成人形后，也是个可爱萌娃，如团子般可爱，两族的人都很宠如雪，翡离自然也是抱着哄着逗着，十分宝贝。小孩子天生也喜欢长得好看的，除了父母家人外，如雪还就喜欢粘着翡离，甚至有时候父母话都不好使，她就听翡离的。

这事自然也常被双方父皇母后打趣，到后来如雪哭闹的时候，都会去请翡离说‘你媳妇哭了，还不去哄？’别说，翡离哄如雪，一哄就好。这样久而久之，订婚这事原本还是玩笑，后来长辈都觉得不错，甚至还会时不时地问问小如雪‘嫁给翡离哥哥如何？’。如雪当时很小，也是懵懵懂懂，就听到嫁人可以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她最喜欢和翡离一起，自然是乐意的，于是也答的是‘我愿意嫁’。就这样，这个亲事基本是如雪从小就定下了。翡离在秘境里哄如雪那一套，在如雪儿时，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次。

烨天听完一挑眉：“这么熟，你之前装什么呢？真没这心思？”

翡离一副不正经的表情摇头晃脑道：“再说吧，没你急。”

“一边去！”

“行了，本王看那小花仙运势也不弱，说不定在邪神那也有一番机缘，以后对她晋升上仙升神也有好处。”

烨天白了翡离一眼，修炼之路漫长，哪一位成神之路轻松过，遇到坎坷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是困难就是机缘，是机缘就是挑战，只不过烨天就是心里不舒服。

烨天虽然知道夕瑶对自己有情，可是两人相处时间也不长，真要算起来，也就是刚见面的时光和后来在神木族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可是现在夕瑶却要和胜天日夜相伴五百年，这让烨天心里怎么踏实得下来。

烨天睿智，君王本来就善于揣度人心，烨天是理智和感情分的很清楚的人。从理智上判断，烨天是相信夕瑶的，哪怕相处时间这么短，但烨天的直觉觉得夕瑶是个专情的性子，但是这份判断并不能减少烨天感情上的醋意和不安。烨天是君王，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人，现在眼看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五百年，再理智的人心里又怎么会舒服。烨天和疯了一样练兵，就是不想让自己有时间东想西想。

“呵呵，来，不醉不归。”

“不是你家的佳酿你倒是不客气。”

“本王千里迢迢来开解你，喝你点酒算什么？本王不就猜中你心思嘛，你就这般小气。”

“要喝就闭嘴！”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来……”

郭浩、秦隐两人在殿外守着，此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长嘘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