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缘分到来（1/1）

同样用醋加盐的方法，最小程度污染室内现场。等全部溶解打开的时候，黎明刚刚破晓，天光照在寺院里，照进这不见天日的干尸上。所有人不用灯光也看清楚了，是十七具干尸！

管事们傻眼了。那仵作怎么就知道这里有尸体？这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啊！这是怎么回事？面面相觑，这时候想起来问问方丈和老和尚，结果人家摇头不知，无论什么原因，他们俩此刻只想念几遍超度的经文，让死者往生。

千年旧岁，沉埋太久。早该往生！两人并不害怕，反而是满目慈悲，微闭双眼，围绕着尸体，蹒跚着步履，转了几圈。口中念着超度经文，死在寺院，不明不白，这本身就足够有侮辱性和伤害性了……管事们喋喋不休，争论着各种费用，也让方丈力不从心。

和尚们也跟着方丈和老和尚念超度经文……

良久，超度声和木鱼声才平息下来。木兮也是秉承耐心，听他们超度完成，才去检查尸体。反正他们已经躺了数百年，也不差这半个时辰了。

“现在，我在这里即将现场验尸，可有人反对？”木兮说话时盯着几个管事。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吱声一下。纵然身在佛门，虽争于香火，可看到众多死得不明不白得尸体时，心里还是恐惧害怕，甚至不敢上前去超度！

十七条命案，那不是佛门那点面子就能平息的。

木兮让士兵们围成一圈，当作警戒线，外人勿进。

她戴好三角围巾，拿着工具，走进去。走前握着小和尚的手：“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让他们昭雪，你信任我么？”

小和尚呆呆地，盯着尸体，一句话不说，眼睛不眨，所有记忆潮水般涌来，都在复苏！复苏到没有时间接受其它的信号。

木兮下去，晨光照亮，这个清晨就在解剖中开始了。首先，木兮想确定他们的死因，由于是干尸而不是枯骨，死因更好确定。十七个人都没有外伤，身体完整，几个致命部位，如脖子，动动脉，腹腔等位置也是毫无损伤。

检查完外表，木兮开始解剖最上面的一具尸体，他的胃里竟然有几块没有消化了的石头！十七个人，分别有一些石头，其余的则是空空如也！石室密闭，被骗到里面，那顶上凹凸的地方就是机关，关上顶盖，严丝合缝，是怎么也出去不去，在这里几日不是饿死就是憋死，按照这个空间来计算，也就是一两日功夫就能缺氧而死，这个过程中有人饿到急眼吞下石头……

他们是被活活憋死的。再翻看首长，各个关节粗大……木兮现在大致明白他们是谁了，也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了……

因为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因为他们是被利用之后的弃子！

“死于非命。”木兮最后宣布。所有人也都想到了，绝非正常死亡。

听完木兮的简单陈述，那小和尚一下子就晕厥过去了，像是进入梦魇状态，身体抽搐，时而惊厥，满头大汗，手舞足蹈，甚至不知所云……持续良久，方丈大师就在他旁边，一边念经，一边抚摸他的身体，渐渐地这才平静下下来。

尸体已经一个个抬出来了。木兮让士兵们逐个抬到郡衙，再进一步仔细检查。

处理完之后，寺庙里已经空荡荡的了，只有未填埋的土坑，碎掉的石头，刚才那一幕幕死不瞑目的场景在每个人心头回放。

终于，小和尚醒了。一下子站起来。整个人眼神不再呆滞。所有记忆已经融合到他的神经和躯体上了。小和尚跪在大师和木兮面前，良久，不肯起来。

“感谢师父收留，那时我已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记得画东西，只记得这寺庙。如果不是大师收留，养我照顾我，教我佛法，我也不会有今日清醒之日。那尸骨更不会有昭雪之日。他们都是我爷爷故事的人！是我们村的烈祖烈先！”

小和尚语气平淡：“我们村在很远很偏的一个地方，村里多半是能工巧匠，据说走过一批再也没有回来过，后人也没有找到。我们虽然我i出雕琢各种石材玉器，但年年过年都是要回去的，这也是村里的规矩，过年聚在一起，互祝平安。后来先人们也不知道接了什么活，跟着走了，年复一年没有再回来。但一直有个传说，说他们是来建翡翠佛塔的，佛塔建成后，就被活活憋死在里面，为了守住佛塔的秘密。一代传一代，爷爷死前告诉了我。我记住了。可是后来，我太想找到真相，整个人压力过大，竟然没有支撑过来，呆傻起来了，也是这时候，还记得寺庙位置，还记得翡翠佛塔，因此我按照爷爷传下来的话，一直在画里面的构造图，可我不知道密室在哪……”

大师只一句：“阿弥陀佛”，似乎包含了全部的怜悯和慈悲。

“木仵作，如果不是你的到来，我恐怕也不会有今日之缘。我不会清醒，案子不会昭雪。现在，凶手早已不在人世，但村中先人们的尸骨能让我领回去好好安葬，告诫在天之灵，也算是完成了族中大事。”小和尚磕头拜谢。

接着又转向大师：“待我归来时，大师可愿意为我点痂？我想余生，真正做一个和尚，做大师的弟子……”

方丈满意地点点头：“完成身前事，便是你的缘分到来时。”他等的也是这个时刻。

一个人的缘分，无非是生死之后，大起大落之后的一种归属和顿悟……他的机缘到了。

“其实我也只觉得隐隐不安。”大师对木兮说，“这些年都有这种感觉，就像有未竟之事，却不知是什么。当石盖打开的瞬间，我觉得找到了，就是他们。木仵作，你让我圆满了。我现在才知道，你和佛门的缘分不是你出家，放下一切来当弟子……这才是缘分。”

“能为大师分忧，是我的荣幸。”木兮说。

“你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仵作的。”大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