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为奴2（1/1）

他端起一盘没怎么动过的小菜，将一双新筷递于温予舒，便看着他虽卑微地跪在地上却仍然赏心悦目的进食动作，不由道:“小公子明明学过世家礼仪，该是世家公子才对，为何会甘愿为奴？”

温予舒进食的动作顿一顿，“我只是……”他话还未落，张西华却蹙着眉，他才发现自己还是用着习惯性地自称方式。只是他想吐出那个字时却捏诺着嘴皮说不出口。

张西华便一直盯着他，恐吓道:“你说不出我们便从第一条重新来过，无非你多劳累些。”

温予舒张张嘴，还是说不出。张西华也不恼，他见过许多嘴硬的奴隶，无非放不下尊严二字。

他便又从第一条开始说起，又重新让温予舒学习跪礼，让人跪在院中青石板上紧紧拱住腰背。

来往的下奴和御奴们都盯着温予舒受罚的模样，轻轻嘲笑着他无用的坚持。

张西华就看着众人戏弄，半晌后在院中继续说起御奴礼法，他一直没有让温予舒起身，此刻他已经连续跪了两个时辰。

月如中天，殷朔只怕就要回府，温予舒不禁想到殷朔怒气冲冲的模样，想到他因为自己莫名的无用的尊严而被朝臣诟病的模样，想到他与殷帝对峙无果的模样，终于妥协般地闭上眼睛，在低贱的跪姿下将所有的不堪隐藏起来，轻声道:“奴……”

张西华一直在院中等着，心里还焦急，眼下听见他终于放下身份称呼出来，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严肃道:“大声叫出来，你就是奴，没什么可羞愧的。”

温予舒几乎是哽咽着再一次喊出，弓成的圆弧脊背因为情绪波动上下剧烈起伏着。

“自己撑住了，还剩最后两步这奴礼就算结束了。”他说完便命温予舒将他说好的这些烦琐细碎的条例重新复述，“若背错了，便要在这里背到流利为止。这一步才是最难的，好些御奴在我这里背了三天才算过关。不过陛下说你聪慧，应该不成问题吧。”

温予舒当然可以熟记，只是将他原本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将他原本诵忆经典的唇齿用在背诵屈辱的奴礼上，本就是令人不齿之事，但他只能遵从。

他颤抖着睫毛仔仔细细地回忆一遍，艰难地用曾吟咏松竹梅香的唇舌一字不落地背诵出来，眼中有几乎让人沉沦的惝然和怅惘。

这般如青松微冷的音色复读一般将他所讲毫无遗漏地说完，让张西华不由惋惜，他真得不该属于这般屈辱的地方。

他清清嗓，“小公子真是过目不忘，博闻强识，如此便只剩最后一件了，你们上来吧。”

两个下奴一人拿着三份契约递给张西华，一人手持笔墨和红信弯着腰放在温予舒右手旁，这才退去。

张西华蹲下身将三份契约送到温予舒跪倒平铺的手下，让他稍稍抬起脊背。他便艰辛地将早已疼痛到麻木的脊背一点点直起来。

待他能看到契约内容时，张西华将毛笔蘸了墨递到他右手上，说道:“签吧，这奴契约一共三份，主家一份，宫中一份，大理寺存一份留底，都需要印上你拇指的红信。”温予舒便就着跪姿签出瘦劲隽永的字体。

张西华摁着他的右手拇指在每一份签名处印上红信，这礼终于成了！

张西华满意地叫温予舒起身，看他动作艰难，好心地扶了一把道:“今日礼成，你须谨记所学，日后如若犯错再到我这，可不是如今日般这么好过。”

说罢便叫一个下奴给他披上衣服，便拿着陛下谕旨寻大内侍卫送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