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躁的翘嘴（1/1）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 起来 全世界受苦的人”

带有浓厚个人特色的手机铃声，轻松压制了蝉鸣。

天目江畔，七八名围观的大爷也被这铃声给感染地笑出声来。

手机的主人是一生得虎背猿腰、器宇轩昂却长着眯眯眼的大汉，他叫林树，是个资深钓鱼佬。只见他一手端着鱼竿，一手飞快搅动，把遛翻了的翘嘴提离了江水。

在围观众人的卧槽声中，这大汉用人字拖按住了近1米长的银亮鱼体，掏出了手机，把铃声从“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这里打断。

“喂，胖子。啥事儿呀？我这儿正和暴躁的翘嘴搏斗呢！”林树侧头夹住手机，从水里捞出活鱼扣，把这条新猎物往扣锁上穿着。

“你甭搁那儿搏斗了，你爸联系不上你，把电话都打我这儿了都！”

“哦，我刚给他回电话来着，没打通，我一会儿再给他打一个。”

“赶紧收拾收摊儿回家呀！”

“正连竿呢我...”

“你家狗蛋儿有点发烧！快回去看看吧！”林树家奉行贱名好养的原则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小名。

林树闻言，收紧了原打算放回水里的鱼扣，一把拎出了鱼扣上大大小小5、6条翘嘴。“行，我这就回了！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我这会儿往你钓鱼那儿走着呢。刚你爸说联系不上你，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就来寻你来了。”言语中，苗灵减缓了车速，瞅了眼后视镜，就打算调头回家。

“你先别着急往回走！到小穹那边等下我，带几条鱼回去给你家娃吃。”

“行！”苗灵又扶正方向盘，继续往前方向驶去。

齐穹是苗灵的干弟弟，他那位坚强的母亲独自把他拉扯大，又在他19岁那年患病离世。那之后的五年，在齐穹身上又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也一直是苗灵一家在帮衬，所以这个干弟弟和苗灵一家甚是亲近。

齐穹在母亲离世后曾短暂精神错落过，有较为典型的受迫害妄想症状，按他当时的话说，他是从东历79年（五年后）穿越回来的。苗灵一家花了很久的心思才把齐穹送到精神科里，来回拉扯三个多月，才给他治好出院。齐穹出院之后，苗灵一家子也是没法日夜看着他，后面也是又做出不少荒唐事儿，直到前年那次。

前年春天，齐穹坚信有疾病要爆发，见没人信他，他也搞不来大宗药物，便咬牙拿出积蓄，囤积了大量口罩，想着要趁机完成资本的积累。结果流感爆发之初，他刚把口罩的售价调整为进价的10倍时，就被官府上门请去喝茶了。

最后是苗灵带着他那本塑封过的精神科病例，才得以被从轻处理，在被一顿教育后，他主动把那批万只不到的小宗货物平价转让给了官府开设的公益性医疗超市里，这才被送回家。从那之后，这小子就正常很多了。

本就离得不远，两三分钟苗灵就把车停在了齐穹开的彩票快递一体店门口。一个穿着迷彩短袖衬衫、多兜工装裤的敦实的小黑胖子从店里迎了出来，他眉淡发少大耳朵，耳朵还被口罩拽得略显招风，活脱脱一个长着翅膀的麻辣毛蛋。

“哥，你咋来了？”

苗灵把车熄了火，下车往店里走去，道“今儿正好从这儿过，顺道来瞅瞅你。生意还不错嘛！”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齐穹这不算大的店里，被大小包裹和取快递、看彩票的人挤得满当当。

齐穹来到苗灵身边，熟练地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个独立包装的口罩递到苗灵面前应到：“这也就赚个辛苦钱。”

苗灵被这只口罩唤醒了不太愉快的回忆，便急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想戴口罩。齐穹却把口罩又往前杵了杵道，“你说过的，防患于未然嘛！”

“可是，忒热了！35度的天气，哪种正经病毒会出来接受炙烤呢？不戴不戴......”苗灵以推辞香烟的标准姿势，把口罩往外推了推。

“你说过的，戴口罩是易感人群最好的防护，你倒是没事儿，也得为小浩子考虑一下嘛！”言毕，这小黑胖子仗着自己比苗灵还矮了几公分的优势，把口罩往前顶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隐隐的占了上风。

苗灵顿感手下吃力，心念着自己有近90公斤的体重，却也不想落了下风，也不由把外推的力加大几分。两人都腹诽着对方不识好歹，又都眯眼微笑期待对方先妥协时，一阵嘀嘀声响由远及近而来，是林树这个真眯眯眼的家伙来了。

林树应是远远就看见了正掰扯的俩人，是一点参与的想法也没有，只见他停下车后用单腿支着，把一袋子鱼递到两人面前，说道：“我着急回去，就不陪你俩打太极了啊！”见齐穹一手接下了袋子，便扶正电车，就要开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齐穹一把把袋子塞进苗灵手里，一手掰过林树的肩膀，一手从自己右手边的迷彩作战裤的口袋里抽出一袋子20只装的口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塞进了他电车的夹袋中。一连贯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成功引来店里的顾客们的纷纷侧目，已经有人往这边抵来了怜悯的目光了。

林树是个要脸的，给齐穹比了个大拇指后，嘴都不想再张，飞也似地离去了。若不是固定在小电车后座上，用来招摇的4、5条大鱼略微影响了平衡，不方便单手加速，他怕是得用一只手把大半张脸捂起来。

苗灵也想速速离去，不过又被齐穹扯住，往车上塞了两包口罩，一大壶戊二醛消毒剂。若不是苗灵急中生智，从装鱼的袋子捡出条嘴最大的让齐穹拎在手里，怕是抗病毒冲剂也得被再塞两盒到车里。

目送苗灵缓缓把车启动驶离，齐穹心里暗想，“哥这是没吃过缺医少药的苦，也不晓得有我这么个弟弟的好处！”

逃离了热情过分的齐穹，苗灵开着车，行不到5分钟，远远看见路边很是歪斜的停着一辆轿车。有一人站在车头位置拍打车前盖，另一人在车右侧拍打车窗，好似出了车祸。待放慢车速，却又见车内是一满脸惊慌的女司机，而两个拍打车的人状态属实有点奇怪，没见明显外伤、面目略显狰狞，像是喝多了。

苗灵熟练地在这车的前方20多米处，靠边停车，从车窗伸出头去，对着两人吼了一声：“你俩干啥呢！报警了啊！”见攻击车辆的两人，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拍打轿车，便用语音助手拨通了警情热线。

“喂您好，这里是警情热线。”车载音像里传出悦耳的女声。

“您好，新建大道，后建路口西边大概100米这里，有两个看着不太正常的人正在攻击一个女司机的车，希望你们有人来看下。那个女司有点慌的样子，不过好在目前还没下车。”

“好的，请稍等......这个地名挺熟悉，我查一下，后建路西边对吧？”

“是的。”

“嗯，这个情况，刚刚我们已经接到过报警，警员已经出发赶往现场处理了！”

“好的，哎！我看到有警车开过来了。”

“好的，感谢苗老师的来电。”听到这里，苗灵顺手把通话结束，却又反应过来，刚刚电话那头应该叫自己苗老师来着。见警员下车开始拉人，苗灵也启动了汽车往家走去。

......

到了接近晚上8点，苗灵一家才把晚饭吃完，主要是新鲜翘嘴，现处理现烹制极大延后了开饭的时间。不过一盘红烧一盘清蒸的大翘嘴，让一家人都很是满足，一岁2个月的小浩子楞把小肚子都吃鼓起来了。随后便又进入了日常忙活：苗爹洗碗、苗灵拖地、苗妈和苗灵妻子拉着小浩子在客厅里练习走路，希望小苗浩多活动活动消消食。

一顿折腾到9点多，把小浩子洗白白后，又给哄睡着了，苗灵冲凉完毕正准备跟妻子说说悄悄话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齐穹来了电话。

苗灵来到房间外面，又轻轻关上房门，接通了电话，“哎穹，你说。”

“哥！我那组号，中奖了！”电话那头传来平静声音。

“哎呀！好事儿呀！你小子要变有钱人了！哈哈哈哈”苗灵由衷的替这个弟弟开心。

“哥！中奖的是那组，我连着买了3年的号！359131823...”

“33 加3 ？”苗灵的额头上缓缓渗出了冷汗。

“对，就是这组。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咋商量的吗？”

“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给木头打电话。”

真是匪夷所思，但却又真实地发生了。苗灵调整了一下杂乱的思绪，给林树打去了电话。

“喂，胖子，有啥事儿？”电话那头传来林树疲惫的声音。

“你家狗蛋好点了没？”

“看了医生吃了药，这会儿还有点低烧。这两天没事儿别往医院那块去啊，人忒多了！”

“好的，你听我说，穹之间说的那些个恐怖故事你还记得不？刚刚他好组号码中奖了！”

“中了几个号？”

“所有号都中了！”听苗灵这么说，林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见林树可以也有点乱，苗灵补充到：“我们一起拟定的那个计划，你还记得不？”

“记得，不可信其无信条嘛。我这就收拾一下，带家里人去你那儿。”

“嗯，就给家里人说，以防万一狗蛋退烧不好，方便明天一早去中心医院看看。”

“行，我能搞定家里人。”

林树有个好爹，在小县城里干了多年的建筑。林树被大学上完后，在外面体验了两年苦逼的打工生涯，不得以回家继承了家产，并迅速找到了女神级别的老婆。平时一家在郊区独门小别墅里生活，在城区里也有两三处房产，有一套就在苗灵家房子的同一小区同一栋楼同一单元里，位于顶层（18楼），而苗灵家在16楼。

按原计划，一旦某些事情发生之后便达到了计划的触发条件，齐穹和林树就会尽快集中到苗灵所在的这栋建筑里，以便相互有个照应。虽说是不可信其无，但是苗灵还是真心希望，这一切操作都只是三人在瞎胡闹，执行着某次酒后拟定的计划。

22：25，齐穹开着他的面包车到了楼下，苗灵下楼，和穹一起来回4、5趟，把穹准备的大小包裹运到了苗灵家书房里。这期间惊动了苗爹，稍一解释，也就糊弄过去了，苗爹一贯心大。上下楼自然用的的电梯，苗灵每次都能听到10楼疑似有装修的声响，不过心绪略浮躁，也没深究，只道是这层住户素质欠妥。

22：50，林树一家也到了，又是一番收拾，直到夜里11点半，三人才得以坐到书房里泡上茶发呆。

三人又喝了半小时茶，总共也没说几句话，毕竟，在常人的认知里，听信曾经疯过的人的言论，还很较真的人，脑子怕也不会太正常。

当初拟定这么个计划，触发条件全部来源于，齐穹酒后的恐怖故事。

那时齐穹从精神病科痊愈有两年了，彩票店也开起来了，一次仨人在店里喝大了，齐穹拉住两人一边抹眼泪一边给两人讲了个恐怖故事。

故事很长，也很惊悚，更是匪夷所思。但是碍于苗、林二人喝得有些体软，而齐穹越说越激动，楞是让他讲了快两个小时。最终，苗提议从故事中抽出四条典型事件当做计划的触发条件，也做为判断齐穹故事真实性的佐证。

四条里若是都能发生的话，算是两位哥哥这些年不信他，心里把他当神经病，是对不起他了，往后两人是有人出人有钱出钱，帮他站稳脚跟、经营势力、称霸一方；四条里若是发生了两三条到并没什么说法，不过是一旦发生了任何一条，那就是有进入齐穹故事里的惊悚情节的可能性了，所以拟定的计划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未雨绸缪。计划的结尾是做为信任小兄弟的两位哥哥，一定早做准备云云，这才安抚好把两人胳膊揪着生疼的齐穹。

计划里那四条触发条件分别是爆发核战争、整个庆州市都停电、出现怪物会吃人、那组齐穹记忆深刻的彩票号码中奖。对，就是这么骇人听闻又不可思议。这些触发条件让苗林二人在事后还私下聊过好几次，均深深地惊叹于齐穹的想象力，并一度升起劝他去写的思潮。

“都去睡觉吧！”苗灵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明天还要早起去省城领奖呢，呵呵...”缓解气氛失败，那两人都没笑。

林树忧心忡忡地起身，自顾自回家去了，齐穹也去了给他收拾出来的过年专用小房间。苗灵看向窗外还星星点点的灯光，心绪杂乱，若是领完了奖金，还是三人约一道，都去精神科里检查一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