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永远都没有错（1/1）
三两句话，让盛野溃不成军。
他咽了口虚空，轻柔捧着女孩的脸颊，喉头干涩疼痛。
“宝贝，你没错，我要你，我们都很喜欢你。”
夏至垂着眼眸，语气无力颓然：“他们是我的父母，为什么那么干脆的不要我…”
“在我中考前一天晚上，他们说要离婚，原因居然是…双方婚内出轨…”
“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争吵，厮打在一起，碗摔了，桌子推翻了，家具倒在地上，餐厅好乱……一片狼藉。”
夏至瞳孔颤颤，眼睛充满了茫然无措：“阿野，那时候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盛野死咬着牙根，一时间喉咙如灌了水泥，死死噎住他的呼吸。
他竭力压制着手上的力度，温热的掌心轻轻，一下下摸着她的脸颊，头发…
夏至浑身颤抖，难受得在手心掐出一道道指痕，艰难费力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他们要我选跟谁，我不想选，不想他们离婚，不想他们打架吵架。”
“可是没有机会了，我知道没有了，我说随便他们，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跑回房间给奶奶打电话，我说爸爸妈妈打架了，家里东西都被砸碎了，他们说要离婚……”
说着说着，像是身临其境，回到了那天晚上。
夏至急切地拽住盛野的衣角，仿佛如一个没有安全的孩子，手抖的不停。
“我好害怕，我拿被子盖住全身，努力让自己睡着，就当发生得一切都是梦，第二天醒来我们一家人还和以前一样好。”
“可是没有……我醒来奶奶坐在我床边，打开门保姆阿姨在收拾屋子，不是…不是梦。”
“奶奶陪我中考完，他们就离了婚，妈妈被一个男人接走了，爸爸把他出轨的对象带回家，那个女人…是爸爸的秘书。”
“我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她，可是她肚子有小宝宝，我没办法不去接受她们的到来。”
“我已经很努力去接纳她，但她一心想我离开，爸爸为了她赶我离开家。”
“我去了妈妈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妈妈……妈妈说她没办法要我。”
陈年旧事重提，愈合的伤口还是避免不了裂开流血。
眼眶潮湿，夏至的视线变得朦胧。
尽管之前有听江南提过夏至父母的事，但都是只言片语罢了，详细的盛野并不知情。
听到这里。
心疼，错愕，愤怒，无力…满腔情绪叠嶂在盛野胸口。
似冰锥狠狠扎在他的心脏上，让他喘不上气。
他轻轻一吻印在小姑娘的眼皮上，摸着她的脑袋，嘶哑着嗓子：“我要你宝宝，不怕不怕，是他们不好，我的夏好好是最好的。”
“盛野会和夏至有一个家，盛野会陪夏至一辈子。”
不知怎的，一瞬间夏伟业给的痛，陈帆干的那些龌龊事，陈和庭的一巴掌，赵君的狠心丢弃。
往昔种种熬过去的磨难，崩溃，伤心，难堪，坎坷……蜂拥而上，覆盖全身。
夏至直直的望着盛野，眼底、周身都盛着莫大的委屈无助。
克制已久的顽强忽地散了，强忍的泪水也从眼眶夺出。
藏匿深处的心事，再也憋不住了。
父母把她造就成了一个“坚强又沉默”，“自卑又敏感”的人。
这几年里，夏至压抑着自己，不去表露，不去诉苦。
任由枷锁束缚自己，能硬扛，就自己爬起来走下去。
就算站在悬崖绝壁上，她也是独自迎风矗立。
这一刻，夏至只想做个小朋友，会哭会闹会向家长倾诉的小朋友。
她只想把压在心底的委屈说出来，埋伏在心底的痛苦释放出来。
刹那间。
夏至哭的撕心裂肺，声泪俱下：“阿野，他们都欺负我。”
“我没有推陆依，是她自己故意掉下楼梯的，不是我让她流产的，爸爸什么都不知道，他拿花瓶砸的我好痛。”
“陈帆就是个变态，偷拍威胁我，偷看我洗澡，他一脚一脚踹洗手间的门。”
“妈妈明明知道了陈帆做的事，她不帮我，陈和庭打我她都不护着我。”
“她为了稳住陈和庭，让我不要报警，最后还把我丢在路上，那天晚上的雨好大……”
夏至哭到崩溃，浑身发抖，抱着盛野的腰，偎趴在他怀里。
盛野抚摸夏至背脊的手掌颤栗不止，阴鸷的眼神里充满怒火，眼眶猩红。
小姑娘的委屈，哭声，每一字，刺的他心肝脾胃，身上每一处都在疼。
从第一句开始，他就在隐忍，忍的额头青筋暴起，咬的腮肉出血，牙根麻木。
几番想插嘴，想发怒，想阻止，想直接买机票去江南找那些人，他都忍下来了。
盛野知道，他的宝贝非常不容易，需要宣泄，需要吐出那口污秽之气。
只是没想到，他的宝贝，昔日经历会这么……
他一直宝贝的女孩，拿命去爱的女孩，就被他们这样糟践。
瓷白的小脸上，噙满泪水，夏至一度哭的大脑缺氧，哽咽到说不出来话。
盛野吃力咽下一口血沫，箝制满腔怒火，竭抑抱住她，放轻动作一下下轻抚她的背脊。
小姑娘悲愤填膺，盛野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才能让夏至不这么难受。
逼仄的车内，盛野和“语言”，在此刻都格外苍白无力。
………
哭够了夏至慢慢转为啜泣，整个人呆呆的窝在盛野怀里，肩膀不时一抖一抖。
盛野的心脏都要被她的哭声绞碎了。
将人扶正，他抽出湿巾，细细擦干净她脸颊上的泪水，整理好小姑娘额前的碎发。
又拧开车上常备的矿泉水递到她嘴边，“宝宝，喝口水。”
他的声音哑的过分，夏至大脑还没缓过神，并未注意到。
吸了两下鼻子后，顺着他的动作喝了一口水。
“宝宝，再喝一口。”
“嗯？”
夏至这会儿发现了，红着眼看他，断断续续的抽泣使她说话有些磕绊：“你…嗓子…怎么了？怎么比…我的还哑？”
盛野面色无常编道：“没事，太长时间没说话的原因。”
说着又喂夏至喝了口水，才喝完小姑娘就把瓶口对向他的嘴角，声线带着浓浓鼻音：“你也喝。”
盛野眼眶发涩，听她的话也喝了一口。
冰凉的水入口，夹着血丝划过口腔滚入喉咙，所到之处，都激起一阵刺痛。
盛野的脸色很差，眼底布满血丝，暴怒的气息并未消失。
而夏至的大脑渐渐缓过神，反应过来之际，心情很复杂。
她原本不想将这些事说出来的，但刚刚…一时间没忍住。
心里那口气没了，可夏至明显的感觉到，那口气，到盛野身上了。
夏至伸出手揽住盛野的脖颈，小声说：“你别多想，别误会……陈帆没有看到的，我第一天去他家，看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后来我每次都有把门锁好，偷拍的照片我也有穿着衣服，没有被他踹开门…”
几句话让盛野蕴在眼底的泪溢了出来，他沉沉的眸色，一寸一寸凝着小姑娘的脸。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他的宝贝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什么样的情况。
会多么无助可怜，多么孤立无援。
是怎么熬过来的，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
这一切，盛野无法想象，无法探究。
现在，她反倒那么卑微的来向他解释。
“宝贝，我都要心疼死了，怎么会多想呢，我不会多想，更没有误会。”
“你超级勇敢，超级棒，超级聪明，你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盛野望着她水亮的眼睛，字语遒劲：“以后不会怕了，我会保护好你，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算想，我也是想怎么弄死那些垃圾玩意。”
夏至心一惊，急忙抓住他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阿野，不可以，你不要打架，不可以做违法的事，你答应陪我一起上大学的，你不能丢我一个人，爸爸妈妈已经丢弃我了，你不能，你不能的……”
“宝贝，”盛野抱住她，搂得很紧，恨不得拆入骨血。
他沉声安抚她：“我不会丢你一个人。”
夏至似是不敢相信，又问了句：“真的吗？”
“真的。”
“你说的哦，”夏至微微离开他的怀抱，抿着唇看他：“不能骗我。”
“不骗你，”
盛野摸着她的脸颊，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么乖，这么好，他这么喜欢的一个女孩，居然受了那么多委屈和苦难。
夏至的手伸到他后背，隔着衣服摩擦着他背上的纹身。
“阿野，其实我背后也有，被砸伤后，那块疤很丑，陈帆总是拿着偷拍的照片放到我面前，说那块疤恶心。”
“我气的把他打了一顿，打的很凶，他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我把陈帆打进医院，还报了警，陈和庭特别生气，甩了我一巴掌，但我也没忍，我也回了他一耳光。”
“他怕陈帆进拘留所，就让…让妈妈来求我，又把我送出陈家。”
“后来离开陈家后，我就纹了个身，盖住那块很丑的伤疤。”
夏至收回手低下头，手指无措的绞在一起：“我之前的学校，也不好，她们先开始看我长得好看，看别的男生追我，她们不高兴就合伙准备打我，结果没想到我会散打。”
“后来她们就变了模式，造我黄谣，霸凌我，说我和精神病在谈恋爱，说我总是勾引学校里的男生，说我在外面不干不净。”
“我没有的，那个男生只是生病了，他会好的，他人也很好的。”
“我没有和学校得男生说过话，我在外面也只是纹身，被她们看见了，就开始瞎说我。”
“我有次被她们关在厕所，还是那个男生救的我。”
夏至把过去彻彻底底的坦白交代，没有一丝保留，她一边说一边瞥一眼盛野。
“在后来我就转学来了临海，就遇见了你。”
盛野心碎的不成样，心阵阵刺痛。
要不是小姑娘会散打，哪还得受多少罪啊。
盛野心疼的同时也真的庆幸，庆幸小姑娘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来，没有放弃自己。
她真的很勇敢，很坚强。
他双手托起夏至的脸，与她对视，字字刚劲：“宝贝，你永远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