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神佛殿前长不起（1/1）
“你让我信你，我信了。”宴南初心如同被刀搅一样。
“可你怎么能...怎么能不守信用...”
“你总是在骗我。”
他感到一股腥热的液体从喉咙里涌出，从嘴角淌落，晕染了胸前的衣裳。
“师兄？”
青阳看着他轻笑的表情，有些许后怕。
“仙尊，把君上给我吧。”洛蝶在这魔界几百年，自以为铁石心肠，没想到看到这一幕竟也觉得心痛。
“谁也带不走他！”他痛苦地低吼着，像只走投无路的凶兽。
仅存的意志也只荡然无存。
“师兄！”
“仙君！”
————
宴南初睁开眼就在无相峰的小院，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往日的素雅，往日种种，皆像做了个梦。
他呆愣地望着进来的人问：“陆柯呢？”
“死了。”
“尸体呢？”
太一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找，在隔壁。”
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他赶忙去牵住：“慢些。”
“师兄，我再也没有...再也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了。”
“你还有我们。”
“不...那不一样的...”
恍惚间太一有种错觉，他这个高傲的师弟如同枯木一般沉寂在这寒冷的冬日。
再无生机。
“师兄，我想单独和他待会。”
太一抿了抿唇，半晌才应答了一个“好”。
宴南初解开了维持陆柯肉身的灵力，半跪在床边，为他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摆。
贪婪地握着陆柯冰冷的手，比冬日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想再不让你误入歧途，可惜到头来我们都错了。”
“那日我在雪地里捡到你，我在想这个又小又弱的孩子，真的能成为那个强大的魔尊吗？”
“我想自私一点，如果你能不死，那么我希望你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魔君。”
“罢了，就当是我欠你的，误闯进你的因，这果我替你受。”
只见他指尖化为利刃，胸间便开了个口，喷涌而出的血染红了白衣，他却好似察觉不到一般，一颗鲜红的心就立于手心之上，缓缓没入陆柯的身体里。
“这万水千山，你替我看。”
太一推门而入，就看见宴南初倒在血泊之中，紧紧拽着陆柯的手。
他瞌上眼眸，叹气道：“何故于此。”
————
“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要问。”太一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专注处理自己的事。
陆柯到嘴边的话，瞬间哽住。
“他把心给你，死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毫无波澜，连神色也无一丝变化。
陆柯踉跄了一下，只觉得锥心刺骨：“他是不是离开天痕山，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死了。”
“你骗我！”
“白术，你告诉我，他没死！”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助，“咚”地一声瘫坐在地上：“他只是厌恶我，只是离开了....”
“陆柯，师叔他...”白术咽了咽口水，不忍道：“已身陨。”
“你们都在骗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陆柯似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他才缓缓开口：“他在哪里？”
“后山。”
太一见他欲走，抬眼提醒道：“别想着把心再还给他，没用。”
陆柯脚步停驻了一下，木然道：“知道。”
他来到后山，看着躺在冰棺里的人，颤声道：“师尊，你太傻了。”
“这是他的选择。”
陆柯如同疯魔了一般嘶吼：“没得到我的允许，他凭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太过于执着某个人终会惹火烧身，可惜...”
可惜他们都逃不掉....
陆柯像是想起什么，拽着他的衣角，乞求道：“莲华，你是不是有办法？你连音译都救了，是不是也有办法救他！”
“莲华，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他紧紧咬着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莲华咬摇着头叹气道：“没有。”
“去万佛山吧，或许你会找到答案。”
“让我做什么？求神拜佛？我愿意，三步一叩首，三千阶梯我愿意，我只愿他能醒过来。”
......
陆柯拍落身上的落雪，将手中花放到宴南初身边，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师尊，这是我从无妄山给你带的梅花。”
“你不会有事的...”
太一不明所以地看着进来的人，问：“想做什么？”
“我要你为我洗去身上的魔髓。”
“哦？”太一皱着眉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是魔，知道洗去魔髓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吗？”
“再痛也没有失去他痛。”
太一看了他良久，才答应他。
“去锁仙台。”
陆柯被特制玄铁链，牵制着四肢。
太一问：“再问你一次真的想好了？万佛山是非去不可？”
陆柯咬牙道：“非去不可！”
话音一落，太一和莲华便施法在他背脊硬生生开了道口子。
陆柯强忍着钻心刺骨的痛，后背感觉有千万只蚂蚁钻了进去，太一的每一次施法都是漫长的折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阵阵呻吟声，噬骨的疼痛几乎令他昏了过去。
一炷香过去，洗髓才结束。
“好了。”
陆柯喘着粗气，拖着血淋淋的身躯下一步一步下了山。
.......
那天，大雪纷飞，一身黑衣，踏着厚雪，三步一叩，来往的香客和路边矗立的神佛纷纷侧目让道。
再往下看去，一道血印不知从哪里开始就在蔓延，偏偏那人还像无知觉一般往前走，每一步都走的那么坚毅，连跪拜的姿势都如此虔诚，深怕佛主看不清他的诚心，他一步步跪到佛主前，只求那人平安。
滚滚红尘，纠缠不休。
“三千长阶血如柱，神佛殿前长不起，误入歧途，终不得，终不得...”
台下的人都聚精会神地望着说书先生，一人起身问：“后来呢？后来元夕仙尊怎么样？”
说书先生抿了一口酒，道：“后来啊，元夕仙尊连同那梅花一同消失在了天痕山，都说是魔君的虔诚感动了上天，让他回天上做了神仙。”
“魔君呢？”
说书先生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魔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