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独处(1/1)
最终陆锦澜还是接过周舜钦递过来的布巾擦了发丝上的雨水,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披风罩在了身后。
“多谢。”她垂着眉眼,矮身屈膝,郑重的对周舜钦行了个礼。
周舜钦对她的这些恩情,她是肯定会时刻铭记于心的。
周舜钦伸手想要扶她,却在手指堪堪碰到她手的时候又立刻就缩了回来。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陆锦澜手背细腻滑嫩的触感,这让周舜钦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如擂鼓。
面上却还是竭力的做了一副淡然的模样出来,对着陆锦澜微微颔首,说着:“无妨,陆姑娘客气了。”
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锦澜抬头,周舜钦回头,两个人就看到叶兰舟背着一只很大的药箱正快步走了过来。
他头上戴着一顶青箬笠,身上罩着一件绿蓑衣。
这绿蓑衣却是编织的极为粗糙,不但厚厚的,而且上面的好些棕叶都翘了起来,这让叶兰舟看起来不但身形臃肿了好些,还很像一只刺猬,与他刚刚清瘦的样子迥然不同。
周舜钦是知道叶兰舟的性子的,从来不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碰到雨天乡间有急病的病人,车马不通时,他都能直接脱鞋,挽起裤脚,赤脚在泥泞里面行走。
但是陆锦澜却是不知道的。她以为像叶兰舟这样的神医应当是很注重洁净的。于是不由的就有些怔愣在原地。
叶兰舟却一边大步的往院外走着,一边连声的在催促着她。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母亲的病情不等人,快走,快走!”
陆锦澜猝然回过神来,忙一边跟上叶兰舟的脚步,一边说道:“叶大夫,这里备有马车......”
她一语未了,就看到院门外不知什么时候拴着一匹棕褐色的高头大马。上面马鞍,辔头皆已备好,有个下人正拿了马鞭在一旁等候。
叶兰舟踩着马镫翻身就上了马,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马鞭,这才回头对陆锦澜说道:“马车太慢,我骑马先走。”
说到这里,他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盒来,隔空抛给了周舜钦:“你要的药膏。”
然后他又转过头对陆锦澜说着:“我家中并没有马匹,这匹马还是先前舜钦骑过来的。而且舜钦背上的伤口尚未好全,不能见水,让他和你坐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说着,他也不等陆锦澜和周舜钦说话,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已经四蹄翻飞着往前蹿了出去。
陆锦澜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孤男寡女共处在马车厢这样一个狭小空间里的事了。而且周舜钦后背的那道伤口也是因着她才有的,她这时候怎么能让他的伤口再淋到雨呢。
就转过身,伸手对周舜钦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大人,请上车。”
周舜钦可没有料想到叶兰舟会直接骑着他的马就那么一骑绝尘的率先跑了,剩下他和陆锦澜......
他好像也就只能和陆锦澜共乘一辆马车了。
就对着陆锦澜微微颔首,说着:“多谢。”
却没有立刻就上马车,而是先让陆锦澜上车。
马凳沾了雨水,湿滑的很。为免陆锦澜会滑倒,周舜钦就站在陆锦澜身侧,伸出双臂护住她。
他的双手却没有直接触碰到陆锦澜,而只是呈一种虚虚的环抱姿势。这样既可保证若陆锦澜真的不慎滑倒时他能立即相扶,确保她不会摔倒,又能让两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让陆锦澜心生反感。
等到陆锦澜安全的进了马车厢,周舜钦这才随后也矮身钻了进去。
陆锦澜今儿出来的急,小厮套的马车并非外祖母在她及笄那年送她的那一辆。那一辆马车的车厢是很大的,坐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现在的这辆马车是家中惯常用的那一辆青帷车,车厢里的空间却是比较狭小的。
先前陆锦澜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尚且还不觉得,但这会儿周舜钦一坐了进来,她立刻就很尴尬的发现车厢过于狭小了。
甚至她的膝盖都能触碰到周舜钦的膝盖......
陆锦澜也只能竭力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缩。看得出来周舜钦也是在竭力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缩的,但就算是这样,在马车走动颠簸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膝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触碰在一起......
陆锦澜一张脸羞的通红。为免周舜钦会看出她的窘迫来,她只能低垂下眉眼。
就看到垂在她身侧的一角石青色的披风。
这是先前周舜钦递给她,说暂且能为她遮挡风雨的那领披风。这披风应该是杭绸的料子,上面有竹叶暗纹的图案,是一种内敛的华贵。
披风上还有陆锦澜熟悉的沉水香气息。不过与刚刚相比,这股沉水香的气息却是要浓郁一些的。因为现在披风的主人就坐在马车厢里面。
看到这披风,陆锦澜不由的就想到周舜钦宁愿后背全都被雨水打湿,却也要护好这披风,拿来给她遮挡风雨......
这个人,明明他背上的伤口一直都没好,是见不得水的,却还依然挂念着她是否着了风寒。
陆锦澜无声的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略略向前,就看到周舜钦规规矩矩的坐着,两条长腿并在一起,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膝上,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他分明也是很紧张的。可他后背的衣裳这会儿肯定都已经湿了,也不知道他的伤口有没有见血。
陆锦澜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开口低声的问着:“你背后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觉得疼痛?”
周舜钦没有想到陆锦澜竟然会问起他的伤。她这分明就是在关心他!
于周舜钦而言,陆锦澜这一句问话无异于天籁之音,他向来沉静的一个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静默了片刻之后,等胸腔里的一颗心跳的不那么快了,他才温声的说着:“无妨,你,你不用担心。”
“总是那日因为之故,才连累周大人受了这伤。”陆锦澜依然没有抬头,但说话的声音却满是歉意,“我心中实在是就愧疚难安。 ”
这却是她的心里话。对于周舜钦,她其实是不想麻烦他的。她这辈子其实并不想再和周家的任何一人有接触,但她这才重生多长时日,却和周舜钦都已经见了两次了。
而且这两次她都承了周舜钦不小的恩情。
周舜钦听她这般一说,一颗心越发的跳如擂鼓的。耳尖处竟开始有些发烫起来。
却还是竭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愧疚难安。”
说着,他翻过手掌,将先前叶兰舟抛给他,他一直紧握着掌心里的那只小瓷盒递了过来。
“你脸上的伤,若再不处理,只怕稍后就会红肿的更厉害。这药膏可以止痛去肿,你快敷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