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近一步(1/1)
还有刚才问的那句“是不是为了道歉”。
不说别人,就拿周郁自己来说,如果有人对自己怀有歉意并且选择了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就算自己察觉了,也不会特意去问。
无论原谅与否,他只会让这件事自然的过渡,然后产生两种结果:
维持关系,或者慢慢疏远。
而程冶的做法,该怎么形容呢?
个性?
但这并不让人讨厌,可要是让周郁跟他一样,周郁做不到,不仅是他,他周围的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与性格内向还是外向无关,而是与生俱来的思维方式。
周郁想,这或许是少爷的独特。
周粥一直跟着他们两个转悠,现在等的有些不耐烦,拉了拉周郁的袖子。
“哥哥。”
周郁秒懂她的意思,指了指外面说道:“去玩吧,记得别跑太远。”
周粥点了下头,转身跑了出去。
周郁低头看着手机,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他转头看了一眼程冶,睡的挺熟。
不得不说,少爷这张脸长的很帅,轮廓清晰,眉骨挺立,没有半点儿瑕疵,并且每当他叼着烟抬眼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内敛的装逼即视感。
但他现在生病了,“柔弱”不少。
睫毛被高烧引起的生理性眼泪沾湿,几根粘在一起,低垂着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眼尾也泛着红,看着有点儿可怜。
周郁忽然就想起来,程冶穿精神病号服配风衣的样子,那副神经质与现在形成鲜明的反差。
“换药了。”
护士摘下输液袋,又换了一个上去。
程冶输液的那只手本来虚浮地搭在扶手上,被输液管一带,直接滑了下去。
周郁下意识去抓住。
手没之前那么烫了,应该是药物起了作用。
他刚想把程冶的手放回他自己的腿上,手指正巧划过他的手腕,指腹却触到一抹异样。
长长的,有些凹凸不平……
是疤吗?
“……你干嘛呢?”
头顶突然传来程冶沙哑的声音,周郁直起身,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手掉下去了,给你捡回来。”
“哦。”
程冶没太清醒,动了动自己的手臂,麻的没有知觉了,又过了两秒生出一股酸麻。
“你怎么醒了?”周郁问道。
程冶回道:“梦到手掉了,想捡起来接上,就醒了。”
周郁点点头,忽然又忍不住笑起来。
程冶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周郁一边笑一边摇头:“不知道,就是莫名想笑。”
“神经病。”
程冶说了一句,可能是身体舒服了,也可能是笑会传染,没一会儿他也跟着笑起来。
周郁笑够了说道:“你烧退了很多,没那么难受了吧?”
“好一点了。”
程冶抻了抻胳膊腿,感觉没之前那么沉了,脑子也清明了,最重要的是不总是流眼泪了,他对发烧流眼泪这件事烦的要命,一晚上用了两包抽纸。
“那就好。”周郁说着,把单子递给程冶:“这个你自己留着。”
程冶低头看了一圈,皱眉道:“明天还得来?”
周郁笑着纠正:“不仅是明天,还有后天,医生说你体内有炎症。”
程冶把单子折了两下,揣进兜里。
他明天不会来的,如果不是太难受,他今天都不会来医院。
周郁看的出来他在想什么,但没说话。
就像程冶说的,做这些是为了道歉,过了今天,他们还是接近陌生人的关系。
所以,劝人就医什么的,完全没必要。
程冶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
周郁问他:“干什么去?”
“卫生间。”
周郁说道:“用我帮你吗?”
程冶回头看他,开玩笑道:“你能帮什么?帮我扶着吗?”
周郁笑了笑:“我可以扶,但你愿意被扶吗?”
“操……”
程冶感叹一句这人的不要脸,转身推着输液架走了。
周郁看着他的背影,搓了搓手指,疤大概四厘米长,还在手腕内侧的位置,摸起来是新伤,除了割腕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
下午一点多,两人才走出医院。
隔的挺远,程冶就看见对面的石墩上坐着个小孩,他碰了碰周郁:
“你妹?”
周郁说道:“是我妹妹,别说的像骂人一样。”
程冶撇撇嘴:“我骂人没这么文明。”
“骂人还讲究文明?”周郁说道:“少爷果然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操,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欠抽?
程冶看着一直仰头望天的周粥,问道:“她一直仰着头干什么?”
周郁说:“构思。”
还没等程冶想明白,就见一个女人突然冲到周粥面前,一把薅住她的衣领,将人从石墩子上拉下来,又推在了地上。
“你!就是你这个死丫头!”
女人尖叫着破口大骂:“都怪你!就是你害的我儿子受伤,他的手坏了,他可能这辈子都画不了画,弹不了钢琴!!!你这个死丫头,我今天就打死你!”
她的手高高扬起,直接朝周粥的脸扇下去!
“啪!”
女人即将落下的手被人抓住,她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开,转头怒瞪着周郁:“你干什么!”
周郁甩开她,冷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要干什么?”
女人认出了他,大叫着:“你是她哥哥对吧?你还问我干什么?这个死丫头弄坏了我儿子的手,我就要她还回来!”
周郁看着她:“我记得,相关赔偿我们都商量好了。”
“赔个屁!”
女人骂了一句,手指头几乎戳到他的脸上:“我儿子的手能赔吗?他以后可是要做艺术家的人,是能用钱赔的吗?”
“少他妈拿手指我!”
周郁冷喝一声:“事情的原委早就理清楚了,你儿子先骂人、先动手,我们答应赔偿是看他伤得重,真算起来,你儿子还得道歉!”
“你放屁,凭什么我儿子要道歉?”
女人气的胸腔剧烈起伏,眼珠子瞪着,似乎要掉下来。
她狠狠地瞪着周粥,扑过去就要打。
这次没等周郁拦着,另一只手已经拧过她的胳膊,将人推出去好几步。
程冶双手插着兜,道:“不丢人吗?”
女人扶着铁栏,瞪着他:“关你屁事!”
程冶扯了下嘴角,指了指她身后,说道:“是不关我的事,但关你儿子的事。亲妈像泼妇一样,没看见你儿子已经丢脸丢的想哭吗?”
女人下意识回头。
只见一个男孩手足无措地站在后面,脸皱巴巴的,急的快要哭出来。
“妈妈,别吵了……”
女人脸色一变,厉喝一声:“闭嘴!”
男孩憋着嘴,忍住哭腔。
程冶把玩着打火机,眼底说不清是讥讽还是厌恶,他叹了口气:
“啊,为什么做父母不用考核?”
女人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呢你!!和你有关系吗?”
程冶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在女人面前晃了晃:“看清楚,我是个精神病。”
他顿了顿,低低的笑出声:“精神病打人,不用负法律责任,你想试试吗?”
女人登时后退两步,指着他:“你你你……”
程冶“啪”地打开她的手,垂着眼,视线冷漠:“我讨厌别人指我,信不信我把你手指头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