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冯荀之计(1/1)
暮春,路两边的杨柳在阳光下映出斑驳摇曳的树影。
风拂过山林,溪流,漫无边际的小道,带来阵阵芳草香。
马车平稳的走在路上,车后面跟着十多个骑马的布衣长衫的随从,腰间配着清一色的长剑。
秋棠秋月则是坐在马车外头,贪婪的看着沿途的风景。
自从公主中毒之后,她们整日困在府内,极少出门,此番前去七安镇真真是梦一般不可思议。
萧姝言坐在马车里,身后倚靠着柔软厚重的毡子,闭目养神。左右她睁着眼睛也是个瞎子,说不郁闷是假的,她的世界里除了漆黑一片,什么色彩都没有。
好比外头是艳阳高照的春天,桃红柳绿,流水落花,于她来说和冬日的黑夜无甚区别。
从前她也是看得了兵书,喜欢骑马打猎,写的一手飘逸的行草,闲暇时爱看书赏画的妙人,现在的她只能躲在黑暗中,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出朝中的乱党,尽快扳倒梁王。
否则兵乱一起,京城血流成河,天下生灵涂炭,而她会不会再一次流落民间……
到达七安镇时,已是黄昏。
颠簸了一整日,萧姝言浑身乏累的很,秋月兴致冲冲的想拉着秋棠去逛镇上的花市,萧姝言知晓她们难得这样高兴,便让一众随从都出去游玩了。
云玖默不作声,他性子极冷淡,平常话也少,整个人没有存在感。
萧姝言让他同那些人一起出去玩,他不肯,只是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守着她。
沈绣衣先她们一步到了七安镇,戌时,他领着一对老夫妇和一位带着一双儿女的年轻妇人到了馆驿。
这五个人便是被害樵夫的亲属,自从樵夫失踪,他们已经去县衙告了三回状了,县衙先前还敷衍两句,后面直接把人哄了出来。
当差的衙役说,樵夫日日进山,那山高林密的,失踪不是很正常吗,说不定是掉下山崖了,也或是被野兽吞了。
老夫妇二人整日以泪洗面,几乎哭坏了眼睛。他们心里清楚的很,儿子进山都是去常去的几处林子,那里没有悬崖峭壁,亦没有什么猛禽野兽。
他们进了门,一见屋内是个年轻女子,又是个眼睛不太灵便的,心里没有底气。
沈绣衣见他们犹豫,上前道公主殿下,能把他们的冤屈带到御前,他们顿时跪在地上哭成一团。
萧姝言细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他们一一对答,言辞恳切。
“诸位可能不知,本宫虽为公主,但并不能直接过问朝堂上的事,你们告状应该去县衙啊,如何会找到我这里?”
若是秋月在,肯定会在心里嘀咕,公主真真是会做戏,这分明是你找人把他们引来的,如今人到了,你却一推四五六啦。
老伯诚惶诚恐,“公主千岁,草民知道人失踪该去县衙投案,可县衙不管呐!草民也是在县衙外头听人说公主来七安镇游玩,这才……这才来求告。”
“罢了,既然让本宫撞见,那此事本宫替你们做主了。”
萧姝言示意沈绣衣上前,让他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立刻护送樵夫一家前去京城。
“公主不同回京城?”沈绣衣犹豫,京城那边必然监视着七安镇,若是他一人护送樵夫一家回去,路上恐怕遇到麻烦。
萧姝言摇头,她明日要在七安镇大张旗鼓的游玩,她要让七安镇把她游玩的消息传回京城,如此梁王的视线才会都留在她身上。
沈绣衣得令,连夜驾车将樵夫一家送入京城。
萧姝言在七安镇游玩了一日,她看不见繁花锦簇,只能听到闹哄哄的嘈杂声。
第二日夜晚,馆驿周围多了许多陌生面孔。
冯荀亲自带人在面前监视,手下的人跟他说起有一家老老小小求见过公主,公主还留他们在馆驿中住下了。
“哼!当初若是斩草除根也不会有今日之患!”
冯荀咬牙切齿,他完全没料到他前一脚把“秦守川”的尸体带回京城,萧姝言后脚就跑来七安镇赏花。
她一个瞎子赏的什么花?定然是冲着樵夫一家来的。
“世子,她毕竟是公主殿下,要是她坚持带樵夫一家进京告状,那咱们的事情不就兜不住了吗?”
“进京?”冯荀冷笑,此番来七安镇,梁王已经交代过了,任何人都不能坏了他们的大事,这个瞎子也不行!
“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命进京!”
手下心慌,这可是平宁公主,梁王和世子竟然要杀人灭口。
“可是世子,公主若是有事,太子那边……”
冯荀眯着眸子,太子伤心欲绝才更好,说到底他们终归是一母同胞,果然比她和梁王亲厚多了,凡事她都要帮着太子,如今除了她,也算折了太子一条臂膀。
“吩咐下去,明日九里坡设伏。”
隔日晌午前夕,萧姝言的马车才从馆驿慢悠悠的出发,随行的车队中比来时多了一辆乌篷马车。
冯荀躲在暗处仔细盯着车队的一举一动,生怕错漏了什么蛛丝马迹。
“世子……”
嘭!手下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狠狠的锤了一下。
冯荀穿着麻布长衫,带着斗笠,完全看不见面容,“说了多少遍,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
“爷,小的知错。”
手下捂着头,小声道,“九里坡传来消息,都准备好了。”
冯荀点了点头,心里止不住的担忧,杀了公主就可以隐藏秦守川的秘密,同时让太子痛心。
可皇上那边怎么交代?山匪,马贼,不管了,反正天塌了有梁王和贵妃顶着呢!
他们眼见公主的车队走远,这才上马追去。
他们走的匆忙,并不有注意到他们离开之后,馆驿的角门走出来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竹青长袍,一身书生打扮,只是谁家的书生虎口生茧,那女子一副寻常人家的打扮,乌发上簪着绒花发饰,皮肤白皙如玉,貌美殊色,通身的贵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人走了?”女子笑眯眯的开口,差点就把冯荀真蠢写在脸上了。
“走了。”
云玖心有余悸,幸好她没有亲身去犯险。
他那个做过无所次的噩梦,萧姝言正在站在山林中,被羽箭刺穿胸膛,每一回梦到,他都拼了命的想看清那个射箭的男人的面孔,可任凭他如何努力,都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