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定罪（1/1）

她心中的确是感激的，只不过进了这个门，她生死难料，若此时不开口说出来，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能亲手再次将她交出去，白祁作为她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不知拿出了多大的勇气，所以她知感恩，也将他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

白祁愣住。

她眼里的泪光更像是一块大石，狠狠地压在他的心上，令他呼吸不得，若非走到这一步，若非自己是这等身份，他恨不得此刻带她离去，哪怕是浪迹天涯。

可他不知的是，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是利川劫难后，他们第一次好好的说话，也是她第一次对白祁仙君说的‘谢谢’。

他一心想要保住她，她一心不愿再拖累于他。

白祁回过神来，将她带了进去。

天庭之中，云海依旧。

上面却站满了天兵天将，他们站在云端之上，纷纷俯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天尊立于大殿中央，待二人进来，他才缓缓坐下。

他一袭暗黄色长袍，金丝细绣于上，半束墨发，金黄色的发冠高高立于头上，犹如金光发散在他的头上。

高位上的他尽显庄严，严肃的面容，犀利的双眼，不用开口，望他一眼便能感受到他的威压。

“兄尊。”白祁上前去，将柟栀带到了众人面前。

天尊并无反应，只是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

白祁早就传音，告知此时会将寒水余孽带上来，所以众仙这才得以及时聚在此地，就为了看着寒水余孽被当场问罪。

“穿成这般成何体统？”

“果然是那奸邪之人，见到天尊，竟毫无礼数？”

“她一女子，敢跟随那魔族大杀四方？”

众仙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更没有半点仙家的礼数。

她单薄的身姿往中间一站，瘦弱不堪，但挺拔，她自知无错，自然也不必惧怕。

天尊一挥手，白祁只得听命退下。

走之前，他回望了她一眼，眼中担忧，但又不得违命。

可她却不再回应他，心中不过是苦笑，他就算是仙君又如何，不照样到头来护不住她，甚至还要亲手将她交出去吗？

可这却是常理。

天尊再一抬手，两条锁链从天而降，从左右两边忽地窜出来，紧紧的锁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拉起，困住。

季柟栀蹙眉，她暗自使了使劲，这链子是法力形成，与她所见过的截然不同。

心中明了，她不能像他们一般什么东西都能信手拈来，没有修为，也没有仙法，用这锁链困她也是大材小用了。

这般突然的变故使她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抬眼，直视天尊，问道：“我一介凡人，不知为何突然要将小女我绑在此地？”

这般真诚的提问，让众仙捧腹大笑起来。

他们笑她天真，笑她弱小。

“你可知罪？”

小女君的疑惑，天尊并未正面回答，反倒是站在他下方的一仙君开口。

“敢问小女何罪之有？”双手被锁链拉在空中的季柟栀猛地抬眼，盯着那仙君立即反问道。

她在此地，相比于众人，她虽弱小，但她也不是愿吃哑巴亏的人。

小女君深知自己从未做错什么事情，就算是被押着，那些莫须有的罪行，她也不会认。

“罪臣！你可是那寒水族余孽，当年的天劫害死多少无辜之人？你侥幸逃过了刑罚，今日，你便要通通还来！”那仙君竟真的要将这些罪名强加在她的身上。

季柟栀越听越无趣，眸中无光，扬声道：“小女不明！我何罪之有？”

“小女乃砅川女君百里南枝，不曾是诸位口中的‘寒水余孽’。”

她垂眸，明明白祁早就告知了一切，让她早有准备，但此时被强加罪名，还是让她心中委屈至极。

“你简直冥顽不灵！”

众仙在一旁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相互交谈了起来。

小女君抬眼，丝毫不慌张：“你说我是寒水族人，可我当初也是被抛弃的那个，他们都不要我，我又何必认他们？你说我有罪，可我扪心自问，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面对这些杀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的众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独自对峙，却看不出丝毫的慌张与害怕。

她所说的，有理有据，的确，她没有真正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但她自知，心中是有害怕的，面对死亡，谁又能真的毫不畏惧呢？

她衣着不整，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本就是莫大的欺辱，可她就在进来之时，众人竟只会对她指指点点，无一人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了什么？

做得正，行得端。她没错，那便该以女君的姿态来向砅川讨个公道了。

刚才还坚强不屈的她，此时却有些哽咽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护天下苍生，那砅川之难，你们可曾出手相救？全城百姓，无一幸免，百里一家明知就算他们奋力抵抗也顶多是以卵击石，可最终还是全数死于沙场，无一逃兵，这般结局，我想请问，你们又可曾有人亲自去看一眼？！”她扬声，一字一句，悲愤地质问道。

她眼中是不甘，更是愤怒。

“你们对自己的过失视而不见，却对一个已经消失了多年的族群耿耿于怀，这难道就是你们口口声声地为天下苍生吗？”

她感到了鼻子的酸意，眼中含泪，却不愿任其掉下来。

以前百里家的小女君，不会有人舍得让她掉眼泪，那么此时，她觉得就算委屈至极，也不能掉一滴眼泪。

百里家的人都不在了，没人会替她擦眼泪了。

白祁想要帮他反驳，却不料天尊一眼盯上了他，来自兄尊的威压，让他不敢再多想。

可见到她这副样子，心中不忍，有如刀割，却又没法阻止这一切。

就算是当初的白秋先生，也从不舍得让小女君掉过眼泪。

“巧舌如簧，胡搅蛮缠！”

仙君们说不过她，几张嘴也没有她一张嘴来得有理。

他们望向天尊，等他给季柟栀立罪，他们也不必再与她多费口舌。

天尊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想着将她与那十六年前的寒水族人一般定下罪责。

“那便罚你下界历劫，不够十生十世，不入轮回。”天尊严肃地说道。

白祁听后，不作阻止，只要不是死罪，不留在云间海，他便一定会在找到办法，将她救回来。

他作为此刻唯一一个还愿与她站在一边的人，最是不能冲动。

季柟栀哪怕是说到这里，她已经用尽了心力，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最后还是让自己落入了这不复之地。

“砅川女君，百里南枝，欺君罔上，不知悔改，今，罚去下界历劫，不入轮回。”下面的仙君紧接着道。

她抬眼寻找着白祁的身影，好不容易在一群白色的衣袍中寻到了那一抹水蓝色的身影。

小女君心中委屈，她已毫无他法，只求他还能帮她说上一句，她自己可以吞下这委屈，但砅川不行，百里家不行，他们的委屈又有何人能帮其洗脱？

她当然可以接受刑罚，可她也要云间海对砅川有一个说法，百里家与砅川全城百姓不能含冤，更不能尸骨未寒，受尽屈辱。

她眼中湿润，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