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乖一点好不好（1/1）

痛。

祝无言瞳孔都有些涣散，掀开眼皮，视线中的谢临风模糊不清，少年的轮廓连带着他冷厌的神情都融化成了白雾，辨不出一个真切的模样。

他的神魂固然强大，可一旦撕裂出来，还放到了别人体内，强大之中便生出了脆弱。

修士神魂何其重要，他把自己的弱点主动交给了谢临风，然后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击破。

或者说，他没有想过对方能做得这么狠绝。

剑尖向前几分，他脖颈上顿时有血珠渗出来。被自己的徒弟握着自己的剑，威胁着自己的性命，间云剑很稳，紧逼着，抵画着他的血肉，祝无言不敢吞咽，任由血从自己嘴角流出，眸光沉沉，却难掩狼狈。

谢临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说了什么，他听不清，耳畔都是嗡鸣声，总归是没有立刻下杀手。

过了一会，间云剑被撤下去了。

谢临风把剑一丢，跪倒在他身边。

这下轮到他捂住脑袋，额上青筋猛跳，字字恨极：“你……做了……”

他这幅模样实在痛苦。纵然祝无言想运起灵力，为谢临风调息片刻，可神魂碎灭的损伤终究太狠，他终究没能聚起灵力，反而又呛了一口血，强撑着捂住心口，半支起身来：“很痛？这可不是我做的。”

谢临风如此利落地碎灭了他的神魂，祝无言受到重创，他自己也别想好过。杀鱼尚沾三分腥气，更别说碎灭一个化神期修士的神魂，强大的神魂之力正在反噬着谢临风的经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祝无言点上他额心，引导着残余的神魂之力聚向谢临风灵台，冲刷魔障。谢临风看起来很想把他甩开，祝无言叹了一口气，道：“都这个时候了，乖一点好不好？”

虽然落得这种两败俱伤的下场真的太挫了，神魂碎都碎了，好歹也要发挥最后一点价值，让谢临风清醒过来吧。祝无言又吞下一口涌上来的血，看着谢临风已经渐渐垂下去的手，叹道：“罢了，那就罚你回去写检讨吧。”

谢临风的灵台被魔障包围，金光刺入，在混沌中浮沉的神识时而清明，时而又陷入黑暗。脑中一个声音断断续续：【这就是……你原本应有的力量。】

【……魔尊…杀了他……】

灵台之中，谢临风缓缓睁开眼，上辈子的记忆不断掠过，是祝无言的脸。冷漠的，厌恶的，面无表情的，以及被他掏出金丹后，既错愕又恶心的神情。

轻而易举地就勾起了他的恨意。

这张脸就像世上最恶毒的诅咒，把他推向无底的深渊。谢临风没有丝毫犹豫，凌厉的杀意冲着这张脸袭去，撕碎他。然而就在此时，淡淡的金光涌入，那张令他作呕的脸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冷质的淡香。

他又看到了祝无言的脸，可眼前这人却噙着浅笑：“云间殿殿主，祝无言。你可愿入我门下？”

又是很多记忆掠过。温和的，淡笑的，眸含浅波的，轻轻揉着他头发的祝无言。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却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谢临风便渐渐平静下来，看着这个祝无言走到他面前：“临风。”

谢临风：“嗯。”

祝无言好像叹了一口气，很疲惫似的：“乖一点好不好？”

谢临风手指动了动。

他道：“好，师尊。”

但是很快，这道身影离他远去，如一道转瞬即逝的幻梦，梦醒，祝无言还是那个居高临下，永远眼含厌恶地看着他的恶魔，一掌将他拍出很远，拍向入侵的魔族：“魔族劣种，死在你自己族人手下，也不算脏了本殿的手。”

祝无言收回手，看着垂下头，似乎已经陷入昏睡的谢临风，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确实看到谢临风灵台重回清明，想来应该脱离魔障，很快又能见到他熟悉的谢临风了。

碎了一片神魂，这可真是一阵一阵扯得他脑壳痛。祝无言揉了揉额角，却更为谢临风头疼：这可怎么办，孩子入魔了，纸包不住火了，他难道还要把人带回云间殿，胆大包天地包庇着自己座下弟子修魔？

不消说，薛令绝对第一个过来帮他清理门户。

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装也装不好，薛令一旦发现异常。要么谢临风滚，要么他跟谢临风被打包起来一起滚。

来蓝海一趟，这就得了天大的麻烦，祝无言默默仰天凝望，等出去之后，是先把蓝海妖君斩了煲粥，还是先罚谢临风写个一万字检讨？

系统：【事业线推进至13%，恭喜贵方，账号等级提升至2级。】

祝无言：【才二级？是不是太抠了点。】

他刚刚老命差点都没了才二级啊？

系统：【自动检测，核算无误。】

祝无言：【……系统，现在最好别跟我说话，我怕我卸了你。】

就你事多，领个盒饭还一板一眼走流程凹姿势，电子垃圾不解释。做得多给得少，扣扣搜搜压榨勤恳打工人。

不然他现在早躺了！

系统果然匿了。祝无言看见他的间云剑还孤零零扔在地上，怪可怜的，刚想起身过去捞过来，余光就瞥见谢临风手指动了动。

他便不管间云剑了，重新坐回来，咳了两声：“醒了？”

谢临风抬眼，跟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祝无言立刻想要滚走，然而已经迟了，他脖颈再度一痛，被谢临风狠狠掐住往地上一掼。他如今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而谢临风瞳中赤色越浓。

这他妈哪里清醒了，看起来分明更疯魔了！

不是，又是哪里出了错漏啊？！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谢临风的手即刻收紧了，力道之大，再过一刻，祝无言觉得自己就要被生生掐断脖子。谢临风一边掐，一边道：“既然这样……死在我这个魔族劣种手下，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祝无言一腿扫出，软绵绵的，被谢临风不费吹灰之力一手截住。窒息感裹挟着他的感官，祝无言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掌拍出。不是拍向谢临风，而是拍向自己身下。

地砖应声而裂，他浑身一轻，和谢临风一起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