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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云暮海棠韶华年(1/1)

缙云霄回到川萤,此时两方还未再次开战,但消息已经传出,北渊来了不少援军。陈南攻打雍国大获全胜,但兵力也损伤惨重,前来支援的只有三十万大军。

也就是说,现在陈南四十万大军,而北渊有七十万大军,敌强我弱,如何取胜,如何部署?

消息传来,已有敌军开始潜入,双方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大战开始,缙云霄不顾缙云慕的阻拦,硬要上战场。

“哥,你就让我去吧,我身手不错的!”

“你去添什么乱,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死都不知道?!”

两人还在这争执,南宫翎将军掀起帷帐走了进来。

“男子汉大丈夫,更何况是缙云老兄的儿子,也要学着些,就该让他去!”

“可他从未上过战场,平日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满城的笑话!”

缙云慕一边替缙云霄推脱一边以手示意南宫翎将军坐下。

“之前他也不是能帮着练兵,上一次北渊撤军,还不是多亏了他出的主意!”

一面缙云霄还在扯着缙云慕的衣角,撒娇让他带自己去战场;一面南宫翎将军说的也不错,是时候该让他锻炼锻炼了。

刀剑无眼,战场上本就是生死攸关,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战死了,留下这么个傻弟弟,还有一个让人心疼的妹妹,可怎么办才好?

不若现在就让缙云霄强大起来,既保护了他自己,也可以保护妹妹。

“好!那就一起去!男儿应当上战场!去了你就别给我丢脸!”

缙云霄如愿以偿,准备战前事项。

入夜,缙云慕和缙云霄带领着几个士兵来到川萤交趾淳州,那是属于北渊的地界了。

他们要在这布置一些机关,淳州有条官道,是北渊通往川萤的必经之路,此地有一座陡峭的小山包。

他们将坠石置于这小山包上,派军队日夜轮岗坚守,等到北渊大军路过时,开动机关石头滑落,可以让他们损失大量士兵,来缓解目前在士兵数量上的劣势。

“缙云将军,这石头有些大,这个绳索根本绑不住,支架也快压断了!”

对于士兵提出的问题,缙云慕思来想去,现在也没有更好的绳索,能够捆绑住,不知如何是好。

“你去山上看一看有没有降龙树。”

“缙云公子,长什么样啊?”士兵不好意思的挠头问道。

“枝干木质成片状或丝状,韧性极强,折而不断,像牛筋一般,树叶若唇形,纹理清晰,叶面多毛无蜡质,叶片边沿锯齿状,你去找找。”

“你让他们找这种树干嘛?”缙云慕也很奇怪。

“这种树生长缓慢,木质坚韧,且不易折,强力折之,斜茬似刀,锋利如刃,代替原来的木头去支撑这些石块,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几番折腾,可算把这些石块固定住了,几人收拾打算离开。可这时,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是马车声!

果不其然,一辆马车从前方疾驰过来。这辆马车悬挂着香囊还有几个铃铛,一马驱驾,马匹呈深红棕色,是北边的装饰和马种。

“怎么回事?去看看!”缙云慕命一旁的士兵。

“等等!”

缙云慕叫住了他,想一辆马车,深夜疾驰,应该只有一人,至多不超过三个,即是北渊的马车,许是什么重要人物,要不干脆截下马车一探究竟。

“叫上兄弟们,拦下他!”

缙云慕疾呼一声,士兵就将马车拦下。

“吁——”

在马的嘶鸣声中车夫拉紧缰绳,很快,刀就架在了马车夫的脖子上,车夫被吓得直哆嗦。

缙云慕掀开帘子颤巍巍的探出个头来,是一男子。头戴由一颗秋波色的宝石点缀额帕,头发微微盘起,却有大半仍在散落;星目流转,鼻梁高挺,薄而淡色的唇,美得像个姑娘。

“公子……”看到缙云慕身后的士兵和他的战甲,突然改口:“将军,能否放我们过去?”

“你是何人?夜行于此,作何?”缙云慕一把将他从马车里拖出来扔到地下。

“韶棠……”

韶棠自星玥死后,更加厌恶王室的束缚,不顾家人反对,四处游行,近日听闻哥哥就在川萤附近,想要来探望,但害怕白日里战乱严重,只敢夜行,却没料到缙云慕他们会在这。

缙云慕厉声询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生就是一介书生,身子单薄,四处求医,听闻川萤有个不错的医师,但当地战乱严重,只敢夜行!”

韶棠怕连累兄长,才颤巍巍的撒了这个谎。

缙云慕仍然不信,瞧那一身打扮也是一贵公子,何况这马车也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家中从政,绝不可能用上这等马车。

“求医?!”

本就半信半疑,这时看到地上掉落的一块令牌,缙云慕的眼睛就被吸了过去。

韶棠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郦国皇子的令牌在刚刚被拽下来的时候掉了下来。

“郦”斗大的字刻在令牌上,缙云慕捡起来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图案,无论是雕刻的花纹还是做工,与他之前看到的郦国将军身上佩戴的是一模一样,甚至说这一块牌更精巧。

缙云慕把那令牌拿到韶棠的脸前,紧贴上去赤声道:“书生?怎么可能有这块令牌?”

缙云慕提起剑来,用剑柄狠狠往韶棠背上一击,把韶棠打趴在地上,又踩住韶棠那双雪白纤细的手,用力碾压:“说,你到底是谁?”

“嗯……我就是一书生……”

韶棠本就身子骨虚弱,哪经得住缙云慕这番折腾,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来人!把车夫和这人绑了,带回去,严刑拷问!”

几人就这样回去,当韶棠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木架上,四肢都绑上了铁链。

“醒啦?”

耳畔声音传来,韶棠甩了甩脑袋,定睛一看,是昨天晚上那个将军。

“将军,在下就是一读书人,能否放了在下……”

紧接着韶棠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袭来:“咳咳咳——”

缙云慕还没用任何刑,韶棠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剧烈咳嗽,咳出一滩血来。

“你当真是身子单薄,是来求药的?”

看满地的血和他那发白的嘴唇,缙云慕有些信了。就算他不是一书生,他这身子骨的确受不了,再在这儿待下去,说不定还会出人命。

这地方虽然不是牢房,但黑暗潮湿,又一天没给他吃饭,对韶棠这个药罐子来说,定是受不了的。

“呼——”缙云慕长叹一声,招招手,示意士兵过来把锁链解开。

“打扫出一间营帐,把他看牢了,不要让他踏出营帐半步,否则,拿你们试问?”

韶棠嘴硬,那车夫可就不一样,还没问几句呢,就全都招了。

车夫是韶棠从郦国皇宫里就带出的随从,不仅把韶谈的身份抖了出来,还暴露了韶棠此番是要去找哥哥鼎羽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也就意味着北渊和北离结盟了!

这消息对于陈南来说,那就是一块惊天巨石,因为先国主的昏庸,如今与陈南交好的国家所剩无几,就算把其他几个小国联合起来与北渊和北离抗衡,都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南宫翎将军闭着眼端坐在椅子上捶着脑袋道:“郦国最看重情义,危难关头,把离国二之子当筹码,让离国退让,些许还有生机!”

他们把这个消息作为急报传回陈南!战争也正式开始了!

城防图被盗,缙云慕和南宫翎将军屡战屡败,最后亲自上阵,也几乎次次受伤。

缙云霄没有上战场,一方面缙云慕以命相逼,拦着不让;另一方面,上了战场,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与江泽渊见面。

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这天北离又攻下了一座城,缙云慕身负重伤回营。

他让军医给他包扎之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敢去见缙云霄,他知道弟弟最不喜脏,也最是心疼自己和父亲,总会担忧上战场是否会受伤。

这段时间缙云慕和缙云霄相处下来,他知道他的弟弟是有能力保护他自己和妹妹的,或者说他的武艺很高强。

但这次,这场战争,绝非一般,兵力悬殊过大,他们现在死撑,只不过是心中为百姓争取一份安宁的信念,这场战争,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如果陈南知道消息后找不到援军,会以失败为结尾。

半夜,缙云慕伤口实在疼的睡不着觉,就披着一件披风在军营里踱步。

见韶棠那顶营帐的灯还亮着,他又没个说话的伴,想要进去又感觉有些冒昧,在营帐外徘徊了好久。

“将军,何不进来坐坐?”韶棠见营帐外的身影徘徊了许久,就好言询问。

这声音让缙云慕顿住了脚步,也鼓起勇气掀开帘子进去。

他总觉得韶棠这人不坏,平日里如果伤员太多,军医人手不足,他总会第一时间为自己包扎,处理伤口。

“将军是今日又受伤了吗?”韶棠系紧披风,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你,你为何如此关心我?你是我们手中的质子?你不怪我们吗?”

缙云慕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感觉浑身轻松。不然每次韶棠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都羞愧无比,毕竟自己以前还那么对他。

“虽为质子,但将军每日安排人送药,为我调理身子,虽然囚禁我,但也从没把我看做一个俘虏对待,这份恩情我定是要还的!”

看到缙云慕的手臂又渗出血来,韶棠猛地站起身想要去看看,可不料眼前一黑,差点摔倒,缙云慕连忙冲上前扶住他。

“你没事吧?”

“无碍,久坐眩晕,不必挂心!我是看到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说着缙云慕往韶棠手指的指向看去,看到手臂渗出血了。

“哦,没事!过几天就结痂了!”

韶棠一看,因为缙云慕刚刚扶自己又拉扯到伤口,渗出的血比刚才更多了,浸湿了这块绷带。

“如何能没事?坐下,我给你上药!”

“真没事,不用麻烦!”

韶棠强行让他妥协:“坐下!”

缙云慕坐下,韶棠端来一旁的药膏,小心翼翼的拆下缙云慕身上的绷带。

十几厘米的伤口裸露出来,撕裂的伤口不断的渗出血,伤口旁是一道一道长长的疤。

韶棠轻轻擦拭伤口问道:“疼吗?”

“不疼!上战场,在所难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说着缙云慕憨憨的笑了笑。

“怎会不疼,那么大道口子?”

韶棠说着又轻轻抚摸他背上的疤,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抓,这背上可谓一应俱全。

缙云慕忽感觉两腮发烫,心中有种躁动不安。

“好了,请你帮我包扎起来吧!”

“还没上药呢,有些疼,别忍着,疼就喊出来!”

韶棠拿出一个黑朱色药瓶,这个药瓶十分精致,烧瓷色彩饱满,纹理清晰,十分有光泽,还镶了一颗红宝石。

“这是我们郦国上好的药,我体弱多病,父皇为我四处求医,担心我体内已经很虚弱,经不住什么外伤,就命人给我配的这药,十分管用,就是上药时有些疼!”

韶棠拿起玉杆,把药轻敷在伤口上,轻轻用玉杆涂抹均匀。

“嘶……”缙云慕轻声呜咽。

“没事儿,都和你说了,这药本就有些疼,在你弟弟面前强撑着,在我一外人面前,你还逞什么能!?”

上药结束,缙云慕穿好衣服,转过头来,扭扭捏捏地对他说了声:“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家国,我们没有谁对谁错,况且你待我也很好!”

缙云慕沉默不语,思量了好久,还以为怎么了,韶棠还以为他伤口又疼了,凑近他满脸担心地问道:“是伤口又疼了吗?”

缙云慕倏然双手紧紧攥住韶棠的肩膀,十分坚定的道:“我放你走!”

“嗯?”韶棠想前这人莫不是疯了!

“我放你走!”缙云慕的语气比上一次更加坚决。

“缙云将军,你可想清楚了?”

“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就当作报答你三番五次给我上药!”

缙云慕他也不知道为何,此时他觉得眼前这人他舍不得让他死去。他知道,虽然将韶棠作为人质,可能保住他们最后一命。但要是万一,万一鼎羽舍弃了他,那么只会是多一个人埋骨在这荒山野岭。

长时间的相处,缙云慕对眼前这个懂他知他冷暖的人已经无法下狠手,他视他为知己。

趁着夜色,缙云慕偷偷放走了韶棠。

“将军今日放我一命,但也是你抓来的,我们谁也不欠谁,来日兵戎相见,也不会退让半分!”

缙云慕不知道这是对是错,只知道,他放走的这个人是一个知他冷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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