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送别之夜（1/1）

陆地终于醒来，此时，东方已是漫天霞光。

陆地感到又虚又弱，又累又饿，喉咙干燥，几乎没有了知觉。

爷爷的尸体发出的臭味让他作呕，但是，他必须忍住。

于是，他掐自己的最疼的穴位，过了很久，他才平复下来。

他找到了一个往下凹的地方，急忙用十字镐和铁锹把这个凹下去的地方修理成一个坟坑，然后他把爷爷从车子里面抱了出来，放到坑里面去，把捆绑在爷爷身上的绳子去掉，让爷爷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平躺着。然后在上面盖上乱草，埋上泥土。

一个新坟就这样做成啊。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东方的霞光变成了烈日。

他才知道他坐的地方是一个西边的山坡。

爷爷终于到西方的极乐世界去了。

再见了爷爷，再见了。

陆地慢慢地站了起来，对这一堆新土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突然他觉得这样是不够的，他又跪下来，磕了三个头，两行冰冷的泪水，洒在爷爷的坟前，他痛哭失声，他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哭过了，但是这一次痛哭，他一定会铭记一辈子的。

他依然感觉这样还不够突然他发现旁边，在不远处有一棵桃树，红花满枝头。陆地跑向了棵桃树，对着桃树鞠了一个躬，然后摘了一把的桃花呀，来到爷爷的坟前，把桃花插在坟墓上面。

他想找一块石头给爷爷立一个碑，但是他的确找不到。

他一边后退一边吵，他要看清楚这个地方的位置，以便下一次还能找到。看清楚了，这是一个隆起的小山坡，在旁边还有两个更加低矮的小山坡，你说这些三个土包也不错。

在三个土包的前面，似乎两里路远的地方就是美丽的珠江。

陆地回头，往珠江走去，向珠江旁边的美丽的建筑，以及那些红男绿女走去。

他看见了，在那些靓丽的美女中，就有魏莲花！

她和何老板紧紧相拥，在齐腰的江水中，亲吻着，嬉戏着，笑闹着。

玩够了，他们相互捧着对方的脸，唱着那首歌：“带着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陆地感觉很悲哀，但是他又觉得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哭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哭并不能换来一些人的良知。

相反陆地要亲自到珠江边去，把他们两个从水中拔出来告诉他们，他们的爷爷已经死了，死了几天之后发臭了，不得不埋了。到那个时候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唱歌，还能跳舞，还能嬉戏，还能去想那张旧船票，能否登上对方的客船！

陆地大踏步的往沙滩走去，把古色古香的以及现代的广州的建筑和街道抛在身后。

但是陆地走着走着就想到了有一个古老的说法：看见牛，跑死马。

也就是说当你看见不远之处有一头牛，你骑着马往那头牛跑过去，可能马跑死了还没有到达牛所在的地方呢。

现在的确如此，横跨在陆地前面的是很多很多深深的沟那个坑。

而且走向山坡的时候，珠江已经不见了，被更多的山坡挡住了。

陆地好像在梦中行走，珠江的波涛在变换着，珠江的美人在变换着，唯有陆地的心是不变的，他一定要好好问一问魏莲花是否还有良知。

但是他突然就掉到一个坑里面去了，他醒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往四处一看，四面都是青山，贴上一层又一层的云，随时都可以挤出一场瓢泼大雨。刚才的阳光呢？刚才的高楼大厦呢？刚才的珠江呢，刚才的美人呢？

陆地真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是海市蜃楼。

他甚至怀疑他并没有把爷爷拉到这里，也没有把他埋下。

于是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坑里面爬了出来，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了那辆三轮车，在三轮车的旁边，有铁锹，有十字稿，还有那种新坟，还有掉落在旁边的稻草以及上面的一定带有很多肺结核病毒的褐色的血。

他终于明白是他眼睛出问题了，脑子出问题了，心理也出问题了，前面哪里有珠江啊？哪里有红男绿女呀，哪里有高楼大厦呀，缠缠绵绵，没完没了，都是山坡，都是大水坑，都是大山沟。

回去吧，爷爷呀，再见了，我要走了，你安息吧。

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终于把你埋在这飞龙地的龙头，这块飞龙地一定会让你的子孙万代繁荣昌盛的。

陆地又给这座新坟鞠了三个躬，他真的要走了。

他摸摸口袋只有4块钱了。

乘车到那个破砖瓦窑洞，要一块钱，该不该乘车呢？

他权衡了一下，但是他依然没有答案。

不久之后有一辆公交车来了，他这才意识到，整个晚上的折腾并没有把三轮车蹬了多远，这里依然还在市区的公交车的范围之内。

正当他要上车的时候，他放弃了，能省一块钱就省一块钱吧，于是他把刚才把爷爷拉来这里的那辆车子重新要回来，骑上那辆车子往回走。

回家的路就轻松多了，因为车上已经没有爷爷的肉体，只有爷爷的灵魂了，灵魂也许还没有死呢，所以还可以助陆地一臂之力。

他期待着当他到达那破砖瓦窑的时候，白莲花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了。

不错，他的期待、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但是他却觉得很悲哀很悲哀。

在那里等他的，不但有白莲花，还有一辆车子，还有一个胖墩中年男子，在和煦的春光中显得是那样的油腻，那样的健康，那样的强壮，那样的富态。

陆地下车了，拉着那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就上了山坡，然后把它放在爷爷曾经睡过的那间小房子的前面。

魏莲花并没有向他打招呼，

陆地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为魏莲花做了那么多事情啊，他怎么就不打招呼呀？陆地是自卑的，但是卑微会变成自傲的，所以他也没说话。

那个中年男子往山上看，根本没有看陆地一眼。

当陆地走到距离白莲花依然没说话，陆地也没说话，而是把三轮车放到工具房旁边的一丛野树野草的旁边，此时此刻，这里是春花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