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年尸王 09（1/1）

林安醒来时已是半夜，她的床头正对着窗户，她就看到长离一身黑衣，衣摆被风吹的呼呼作响，他沐浴在月光下，安静地看着月亮。

“醒了？”

少年清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林安也不能继续装作假寐，低低回了声“嗯。”

“我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冒着噬心之痛去外面给我采药，直到我看到我那口黑木棺材侧刻的小字，我突然想明白了。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感觉到了你是驱邪避凶的法师或者就是收尸人，哪怕你不说杀我，我也是一定杀了你的。”

林安一怔，她一直以为是她的态度不对，所以对方连杀她三次，却原来只是他一开始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但是你的表现让我有点搞不懂，所以我觉得你有意思，将你关在大殿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你。”林安不敢抬头看他，并不回答。

“你贪吃，胆小，愚笨，但是性格坚韧，足够勇敢，并且非常善良，要不然不会自己只有三脚猫功夫就敢来抓我。所以你救我只可能是因为你看到了黑木棺材侧面上的小字，你知道那些女孩不是被我害死的，你甚至可能会想着我或许是个好人，所以你冒着噬心之痛都要给我采药。”听到这里林安终于抬头看向眼前的长离，他此时没有半点玩味的笑意，也没有消遣她的小开心，他没太多表情，但眼神非常认真。

“但你误会了，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要再为我采药，不要试图看穿我，不要对我好。

“那些女孩现在在哪里？她们和村里人生病是你害的吗？”

“不在，也不是。”

林安看着长离冷冰冰的表情，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不是他做的就好。她不是有什么道德洁癖，但一个随意伤害别人生命的人，她没办法给予善意。

“长离，”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叫林安，双木林，平安的安，我一出生就没有父母，靠偷东西长到十岁，有人因为抓到我偷东西打得我只剩一口气，也有人看我浑身是伤给我一两个铜板，半块馒头，我就是这么接受着一些人的善意和一些人的恶意活到现在。”

“如果你愿意，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怎么样。”林安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握住了长离冰冷的手，长离没有挣开，因为他搞不懂为什么她还要继续靠近自己。长离看着她在月光照耀下更加闪闪发亮的眸子，只觉得她像一只傻乎乎又无所畏惧，朝着猎人设置好的陷阱，义无反顾去送死的笨兔子。

“林安，”长离背着光，半张脸隐在黑暗下，他虽然还是那副少年人的面孔，可声音和脸上的表情却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这才是他表象下真正的样子，一位外貌年少，内心早已历经岁月更迭，衰老残破的千年尸王。

“我喊长离，长安的长，离开的离，我幼年时家乡闹才灾荒，被父母卖给一个游方道士换了一袋小米。他们都同我说，我被收为弟子是要过好日子去了，到时我再也不会饿肚子，我当时半信半疑，觉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不送小弟去，他们那么疼小弟，可是我当时没有拒绝的权利。”

“后来，我才知道我其实是被老道选的药人，我从六七岁时每日都被放血试药，整日里吃毒虫毒草，很多次我都觉得我要疼死了，可因为我想死之前回家看一眼，我就这么又忍了十年。有一日老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邪方，说将人放干血，尸体放于死气汇集之地，便可炼化凶尸，从此力大无穷、身法敏捷并且魂魄剥离三界，不限寿命。我拼着一口气杀了老道，浑身都是被划开的伤口，凭着记忆跑回家中，却看到......”

“却看到长大的小弟，凳子两边各坐着父母，二人正给弟弟夹菜，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似乎他们都忘记了我的存在。我跑到乱葬岗，给自己挖了块墓地，慢慢等着全身血液流干而死。只可惜天都不收我这不人不鬼的东西，我就这样活了上千年。”

“那你老是看月亮，是觉得千年前的月亮对比现在的更圆？”林安说着说着就坐在了窗台处，脑袋挨着长离的小臂。

长离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就扯到了月亮上，但还是诚实回答：“不，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经常看月亮是因为这千年间，只有它长久陪伴着我，林安你还太小，你不知道永恒的生命其实也是种恶毒的诅咒。”

“如果你愿意，伴我百年本座许你永生。”长离故作凶狠的语气里，脸上都是满满的忐忑，还好林安和他背对而坐，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别了，你才说永恒的生命也是种恶毒的诅咒，我可消受不起。”她玩笑地回答，却很久都没有得到长离的回应，一转头看他又盯着月亮闭口不言了。

林安内心骂他大笨蛋，又觉得自己刚刚不该那么回答，侧头看向长离，因为坐着的原因，林安的头顶只到他下巴处。

看着他的嘴唇林安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唇线饱满重情义，长离看着就薄情寡气，偏偏又有双桃花眼，不带恶意的笑起来时总似带着几分情谊，林安觉得他长得可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