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傲慢至极（1/1）
入夜时分。
这个时候是人们休息的时间，整个庄园之中都静默无声，唯有头顶的月亮照在泥泞的黑土上。
月光洒落而下，池塘的积水反射着柔和的光辉。皎洁明亮的光芒如瀑而下，将世间的一切都点染出一道圣洁的微光。
无言、沉默，在这份皎皎明月之中，金发的少年步伐缓慢而坚定。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原本相当精致的面庞眼下却显得有些抽搐，甚至还有些……奇怪。
如果离得够近，那也许还能够听到他那如蚊蝇一般的自语：“我还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您知道的，我并不是打算违逆您的意志。我是您的剑，如果有必要、我愿意付出生命……”
“但那个家伙不一样，他不是一个普通人，您应该能够看出来。”
半晌，他猛然之间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带上了些许恼怒：“自我贬低？不不不，我路西……我从来不会质疑自己的能力！但您知道的，我的排名在他之下！而且这种实力的差距并非三两个游戏就能够跨越，我需要时间！”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皎洁的明月上滑过一片阴冷的黑云。
乌云遮盖住了月亮，也抵挡住他投射而下的光线，包括那照射在金发少年身上的光芒。
明亮的光芒从他的脸上一点点褪去，就像是日食一样、黑色的阴影一点点吞噬着他的身体。
在黑色的阴影延伸开来的时候，金发少年那已经被阴影笼罩的右眼很明显轻轻一挑。
“好啊。”
阴影中的侧脸漫不经心：“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能够让你超越那个家伙，超越‘先知’。”
“你知道，你是我的神选、而作为傲慢的大罪，我无法容忍我选中的人如此的低劣、弱小。”
“所以放开你的心神、跪谢我赐予你的力量吧。如果你真的想要作为我的剑刃，那就展现你足以砍断‘命运’的力量。”
在光与影的分界线里，金发的少年半张脸在月光之下阴晴不定，而另半张脸则淡然而自矜。
“不……这不对……！”月光之中的半张脸看起来非常痛苦。
“我所求的不是这些，我想要的只是能够爬上去、救下我珍视的人……”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乎正在缺失，这种变化让他分外惊恐：“停下，求您停下！”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您不能夺走，您不能夺走‘我’！”
对此，阴暗的半面仅仅只是沉默不语。
来自高空中的存在垂下祂的头颅，将自己的力量寄宿于地面的蝼蚁之上。
哪怕……这份力量正在逐渐将那个蝼蚁变成一具空旷的躯壳！
乌云压迫至头顶，随着月光的逐渐消散、恶质的夜逐渐蔓延开来。在这阴冷幽沉的寒凉之中，半挂在天穹之下的云翳就像是折断的片翼，一点点收拢住仅剩的微光，并且逐渐将金发少年身上仅存的光点锁住、绞紧……
忽然。
“哗啦”一声，原本死寂的夜被一声沙哑的啼鸣所惊醒！
漆黑的夜空之下，更加深层次的黑暗急速席卷包裹而来，仅仅是片刻间的功夫就蜂拥着驱散了先前那幽暗的恶意，牢牢占据枯朽老树的枝头！
金发的少年猛地抬起头。
他的视力不错，所以很轻易就能够看到远处那……迫近的“黑影”！
“晚上好。”
伯爵的身上停靠着羽翼丰顺的乌鸦，朝着金发的少年含笑颔首：“如此良辰，没想到还有两位同好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虽然听起来是在表述惊讶、但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讶然的意思，好像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
尤其是他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对面的金发少年瞳孔微微一缩。
而在旁边的枝头上，鸦群靠着脚紧紧缩在一起，聚拢成一团比头顶乌云还要漆黑的漩涡。赤色的瞳孔里，映照着金发少年那苍白的脸。
“铛”、“铛”。
远处，告夜的钟声敲响。象征着黑夜的音波抖碎了先前飘落而下的恶意，甚至卷走了先前笼罩住月亮的乌云。
月光重新洒落而下，照在鸦群之上、将它们漆黑的羽毛映照得散发出柔和的光旋。
这个时候的乌鸦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些“神圣”的意味。
而另一边。
好半天以后，金发少年才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死。”
明明这是一个将自己的神选牢牢握在自己手心中的好机会……
但偏偏，被人阻止了。
要知道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遇到神选内心脆弱、极容易渴望得到来自真神垂怜的日子。
更不用说自己的神选非常……特殊。
那是将下界选中之人凝聚成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副本”一般的手段，这种过程是潜移默化的、但并不代表不会被神选所发现。
只需要稍加思考，神选就能够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逐渐趋向于“神”的变化。
而到了那时候，想要继续将神选操纵在手中……
可就太难了。
没有人会愿意看着自己逐渐失去理性，曾经作为人的烙印被逐渐消磨，最后变成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
所以这之后神选恐怕会变得相当的……叛逆吧？
“洛基说得对。”
低下头，金发的少年嘴唇微微翕动：“看起来你确实非常、非常特殊。”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似乎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我的孩子，你必将为我所用，这是无可违逆的事实。”
“在你打上我、‘路西法’的印记以后，你就注定会变成我的一部分。这是纯粹的‘傲慢’，是绝不可更改的本质。”
抬起头，路西法看向伯爵。
他的脸上泛起点点微笑：“还有你……”
“我会得到你的，”他用平静、却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道，“你会向我宣誓效忠，蒙受我的恩宠、沐浴在漆黑的星辰之下，为我前驱！”
说完这句话以后。
那浓郁的黑色阴云，终于从金发的少年身上离开。
而他的脸色也一下就变得异常得……苍白！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金发的少年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呃……啊……”
曾经清脆的、童稚的声线在此刻只剩下些许难辨真言的呓语，像是被烙铁烫过喉咙一样，沙哑而难听！
这让金发的少年分外茫然。
他抚摸着自己的喉咙，眼神里只剩下惊悸与迷惑！
而伯爵则是看了他一眼。
摇摇头，伯爵轻声说道：“是诅咒。”
他的手指虚点在对方的喉咙前：“因为你拒绝了某位存在的馈赠，所以受到了这份诅咒。”
说着，伯爵叹了一口气：“这并非是来自那位存在的恼怒，那位是绝对自我的‘王’，不会因为这片刻的冒犯而降下雷霆。”
“这纯粹是因为……‘你拒绝了祂’这件事而蒙受的痛苦。”
“绝对的‘傲慢’不容许任何脱离祂而存在的事务，哪怕那位存在不放在心上、祂身上的光环也仍旧会对那些背叛、退缩、胆怯之人施以诅咒。”
说着，伯爵摇了摇头：“这还真是……纯粹而强悍的‘傲慢’本质。”
这就是“傲慢”的大罪路西法。
哪怕眼前这位少年是祂的神选，但只要他表现出了对路西法力量的抵触，那么这种态度本身就足以让路西法身上那无处不在的“傲慢”施加下诅咒。
这就是“七宗罪”。
无法探听、无法拒绝、无法分析，极致的诡异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