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1/1)
孙?的爷爷就带着孙家的众人等在门口,见小夫妻下了马车,他刚迎上去,孙?就忽然哀呼一声:“祖父!”趴在孙朝明肩膀上哭了。
薛怀安站在旁边,面带微笑,神色泰然,却一点事上手劝慰的意思都没有。他也知道自己新婚那天对孙?的剖白是他自以为是了,孙?是他明媒正娶进来的正房妻子,嫁进来就是要跟他过日子的,他不希望孙?跟他过日子,那两个人这矛盾就不可调和了。
薛怀安这辈子是对不起这个女人定了,谁让吴婉清已经先进了他的心里呢?不是对不起孙?,就是对不起吴婉清,二选一,结果在薛怀安看来,是明明白白的。
孙家的也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后边孙?两个年纪大的婶婶过来,半劝慰半强迫的把人拉走了。薛怀安则被孙朝明迎进了正厅,男人们就在前边打官腔,后边孙?被婶婶没拉近后宅,立刻就扑进了自己奶奶怀里,真个是哭得昏天黑地的。
孙老太太问孙女怎么回事,孙?一边哭,一边打眼看周围。孙老太太一摆手,就留了最得她心的一个儿媳妇孙?的三婶在房里,其她妇人包括孙?的大姐二姐在内,都被赶了出去,等屋里清净了,孙老太太又道:“把窦嬷嬷叫来。”
“奶……”人都没了,孙?刚要说话,却被孙老太太按住了肩膀:“知道你想家,哭成这样脸都红了,先去洗把脸吧。”
孙?知道,这意思是先听窦嬷嬷的,再听她的。孙?咬着嘴唇,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抬头一看祖母……孙老太太端庄优雅,看起来比国公府的太夫人可是更慈和温柔,但是孙?只是稍微有点反抗的意思,孙老太太阴沉下脸,那森冷的眼神立刻让她不敢多说一个字,福了福就跟丫鬟下去了。
她离开,窦嬷嬷低着头进来。
过了盏茶的功夫,孙?重新把自己打理整齐回到孙老太太房里,窦嬷嬷还在这,就是低着头站在角落里。
看这眼前的架势,之前理直气壮的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惊胆战了起来。
“唉……”孙老太太一声长叹,孙?好悬跪在地上,谁知道孙老太太下一刻就把手抬起来对她道,“我的好?儿啊,你受苦了。”
孙?立刻又是一头扎进孙老太太怀里,刚止住没多久的泪水,顿时又涌了起来。同时,心里涌上来了无边的希望和力量。这是……这是奶奶要给她讨个公道?
“好?儿,别哭,眼睛都哭肿了。”
“嗯,祖母。”孙?本来哭就是委屈,但此时此刻,她的眼睛亮亮的,泪水反而没那么汹涌了。
“?儿啊,那薛家虽然是国公,但终归是北地蛮子,粗鄙得很。”孙老太太又叹,“但谁让这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呢?为了孙家,为了显示孙家归附于薛家的诚意,那些爷们只能牺牲你……”
孙老太太勾起孙?脸上一缕长发,帮她放到耳后。
孙?低着头:“?儿知道,?儿也是愿意的。”这么说着的孙?自己都有点心虚,可是昨天她还对窦嬷嬷说“他薛家还能奈我何”这样的话,一咬嘴唇,孙?决定硬气一把,“可是,我孙家固然是要依附他薛家,但他薛家还不是要靠我们孙家来平靛州?”
“五姐儿,可是如今的靛州,已经平了啊。”边上的三婶开口了,“而且我孙家也受了薛家颇多的荣宠。五姐儿,你可知道当初家里想的是把你送给衍国公?可是国公仁厚,又对发妻情深,问了你的年岁,知道和大郎年纪相近……你嫁与大郎为正妻,那可是天大的恩典呢。”
“!”孙?惊得叫出了半声,她哆嗦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我……我嫁与衍国公?”
其实她这并非是向谁提问,只是大惊之下,不可置信而下意识的反问。
可是三婶接上了:“哪是嫁啊?”三婶用帕子掩着唇,“是送,送与衍国公,为妾。”
“妾?!”孙?的声音都走了音了。
要说刚才她的心口有多热烫,现在就有多冰寒,就算薛怀安对她无情,她也没像是现在一样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黑漆漆亮闪闪的一双美眸此时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五姐儿切莫如此惊慌,这衍国公虽然还只是国公,但于我们这数州来说,已经与帝王无异。有朝一日他真能身登大宝,这妾,也是娘娘,并不辱没了你。不过我们五姐儿是有大造化的,一开头就做了太子妃。”三婶用帕子掩口而笑。
“老三家的!”孙老太太终于说话了,三婶立刻一脸受教的端庄坐好。
“?儿累了,想是一大早就过来了,别在这陪我这个老婆子了,先去歇歇吧。”
孙?眼神呆滞,跟个失了魂的木偶一样,摇摇晃晃的施礼,摇摇晃晃的随着窦嬷嬷下去了。
待她走了,孙老太太按了按额头:“当年该让七姐儿去的。”
“老太太可别这么说,五姐儿就是一时没想开,还是个好的。”
“五姐儿是好的,可也是心太大,太骄纵了。这要是太平年景,孙家任她怎么好都没事儿。现在……让六姐儿、七姐儿多去国公府看看她们姐姐吧。”
“是。”
孙?是闹闹腾腾的进了孙家,安静如鸡的回了国公府。
等到进了素梓院之后,更是彻底安静下来了。薛怀安是有点奇怪孙?是怎么回事,但有了之前那番“遭遇”,他是能与孙?少牵扯就尽量少牵扯的,免得孙?又误会了。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半个月。
吴婉清正坐在床边做着绣活,这是她至今为止做的最复杂的一件绣品--一头黄黑相间的老虎。
她没见过老虎,这就是照着薛怀安前个送来的一副老虎屏风描的花样子。
那屏风薛怀安一送来,吴婉清就喜欢上了。
她也见过猫儿,原本还在宏京的时候,就经常有野猫从外边窜进院子里来。还有春天的时候,野猫大半夜的趴在墙头叫闹。野猫有的丑,有的俏,有的顽皮机灵,有的沉稳老道,吴婉清也曾经和薛怀安蹲在墙头下面,一脸喜欢的看着熟睡的把眉眼都弯起来的猫儿。
但那些小猫都没有这屏风上面的大猫儿威风,霸道。
有朝一日,吴婉清还真想见一见这样的大猫。
吴婉清想得出神,绣得入神。薛怀安进屋竟然没被她发现,突然之间一双手便遮挡在她眼睛前头了:“抓住了!”
“!”吴婉清一惊,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这必然是薛怀安那家伙,但胳膊却比心思转动得更快,朝后一伸,一把抓住了薛怀安的衣服后领,朝前一扔!
薛怀安大骇,嗷的惨叫了一声,已然是被吴婉清扔将出去了。
“哎哟……”薛怀安眼前一阵天翻地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面朝上躺在地上了。
“大郎!你没摔坏吧?!”吴婉清吓得要命,虽然最后收了劲儿,薛怀安也是皮糙肉厚该是没事的,可她还是又惊又怕浑身是汗。
“没事,没事。”薛怀安抬手跟吴婉清摆了摆手,从地上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爬了起来,但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却是去抓吴婉清的手,“婉清,下次我必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吴婉清的手指头上有一枚血珠,怕是刚才一惊之下,被绣花针扎到的。
“知道就好,今日这是房里,地上没什么杂物,下回若是我把你摔个好歹的,可怎么办?”
吴婉清说完,俩人对视,突然都笑了。
都是不再做这事,出发点却是相同又不同,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爱之人不要受到伤害。
“婉清,我想你。”薛怀安站起来,就将吴婉清的腰搂住了。
吴婉清身姿高挑,上半身教一般女子宽一些,腰肢却细得很,薛怀安如今也越发高大,这一搂,便将她整个儿的揽在了怀里。
“我也想。”吴婉清也反手抱着薛怀安。这半个多月,近二十天里,她日日夜夜都在想,没有一日睡了好觉。
“为何现在是乱世?若是太平年间,我就带了你私奔出去。”
“太平年间如何私奔?官防路引都没有,出家门十里地就要让人抓去了。”
“那我们就私奔去大山里,做一对山民夫妻,我打猎你织布。”
“嗯?”吴婉清抬高了音量出了一声怪调。
“你打猎,我织布也可以啊。”薛怀安立刻老实承认错误,“其实……我们现如今去山里也可以啊。”
吴婉清先是笑,后来就是在薛怀安怀里摇头了:“大郎,不成。”
“为什么不成?”
“因为我们逃了,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丢了性命了。”
先开头没想过会和薛怀安这样,那等到薛怀安自己能立起来了,吴婉清孤单一个走了也就走了。后来却是和这自己养大的狼崽子越陷越深了,因为和薛怀安的牵扯大了,和其他人的牵扯也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