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毕业季（1/1）

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一转眼又是一年夏天，又是一年毕业季，江墨要毕业了。

沈林栖原本计划一早同江墨出发去京工商，陪他走完校园生活的最后一程，弥补一点青春的遗憾。奈何昨晚忙完太晚，早上实在起不来，江墨只得先行出发。

沈林栖第三次睁开疲惫的眼皮，强撑着睡意挪到洗手间洗漱，意外接到了实习报社的电话，通知有紧急采访要跟，晚些时候对方就要出国，时间紧迫，困意瞬间一扫而空。

说起沈林栖的这份实习工作，还是在导师的介绍下加入的，机会难得。

参加毕业典礼的时间再次被迫推迟，沈林栖无奈地拨通江墨的电话。

他那头有些嘈杂，阵阵噪音中穿透着季子航的爽朗笑声。

“怎么了？我这边有点吵。”江墨寻了个角落的位置，贴紧手机，捂住听筒。

“我有个新闻要去跟，可能得晚点去找你了。”沈林栖怕他不高兴，赶忙补充，“忙完我立刻就过去！”

“嗯，你先忙。车停在楼下，你开车过去吧，快一些。”

“好，等我。”

沈林栖迅速收拾完毕，准备开车直奔采访地点，到那边再等其他同事，结果遇上堵车，一路龟速前进。

在毫无办法之际，途经一处畅通的岔路口，不假思索地拐了进去，将车停靠在路边。她搜着最近的地铁站，改换乘地铁去往目的地。庆幸的是，没有迟到。

采访工作进行的相当顺利，两个半小时后顺利收工。

然而回去取车时，沈林栖傻眼了。

停车的位置围了一圈又一圈人，吵吵声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听到，她不自觉地小跑几步，嘴上说着借过一路往里挤。

眼前是怎样的场景？车因为撞击移了位，驾驶位置撞到同侧的树身上，副驾这边更惨不忍睹，被另一车撞得整个凹陷进去，还有烟在不断的冒出。更甚的是，撞过来的不是一辆车，那车尾部还有一辆车，看上去像是一场三车连撞的交通事故。

救护车和警车在一旁交替响铃，医生和交警站在两个手舞足蹈、激烈争吵的中年男人之中劝架。

沈林栖注意到淌在车边的血迹，倒吸一口冷气，捏紧包链，神经紧绷地继续向前，询问走近阻拦她的警察同志，“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声音发紧。

“您是哪位？请退到安全线外，谢谢配合。”

“我是这辆车的车主。”沈林栖神情呆滞地指着已经变形的车。

“来得正好。”交警先跟同事交代不用再查车主，随后向沈林栖简单叙述了一遍整个案件的过程。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前车违规掉头导致直行的车没及时刹车，俩车发生撞击后冲到了江墨的车上。

沈林栖听得头大，眉头紧蹙，手按在太阳穴上。

此事肯定需要车主本人知情，沈林栖给江墨打电话，掏出手机才发现无数个电话打进来，有江墨的，也有张语秋的，一时心下无主。

手机屏幕上再次跳出江墨的电话，她迅速接通，话未出口，对方的声音急促传来。

“林栖？你在哪儿？”他的声音颤抖，听得到的不安。

沈林栖张望周围路牌，报了位置，隐约听到张语秋说没事就好。

听到她的声音，江墨如释重负，手依旧紧捏着手机，青筋慢慢褪去，“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车……”

“你没事就好，我马上过去，待在原地，不要乱走。”

“好。”

一个小时前，江墨和季子航在学校礼堂参加学校举办的毕业典礼，各种领导讲话枯燥乏味，陪季子航而来的张语秋顿觉无聊，一直在刷热搜，一条同城热搜适时出现在视野里：京市发生连环车祸，1人当场昏迷已送往医院。

照片中黑色的雷克萨斯露出来的的车牌号过于熟悉，以致一瞬间张语秋竟忘记呼吸，张着嘴巴，迟钝地拍拍旁边季子航的手，“江墨的车是不是不在学校？”她试探性发问，无比期待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知道啊？”或许是光线昏暗的缘故，季子航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张语秋的不对劲，他转而问江墨，“你车在学校吗？”

“不在，林栖在开。”

他的声音不大但张语秋听得真切，她手抖得厉害，把手机缓缓递给江墨，“江墨，林栖……可能出事了。”

季子航猛地抢过手机，捂紧张语秋的嘴巴，“你瞎说啥呢！”目光落在熟悉的车牌号上，他失声无言，下意识看向江墨。

江墨看着冰冷的文字，呼吸一窒，身体发僵，肌肉紧绷，双唇紧闭，没来由地晃了晃，恐惧感扑面而来。他死死掐着手心，脚步不稳地向外走，不断拨打她的电话，在一声声忙音中变得麻木。

“你先别着急。”季子航拍拍兄弟的肩膀。

“去医院。”江墨一遍遍提醒自己冷静，沉重地吸了口气。

三个人根据新闻内容去了医院，直奔急诊，路上江墨和张语秋还在不断的给沈林栖打电话，始终没有接通。他们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进急诊楼，两个男生还穿着硕士服，手里捏着帽子，女生不停地擦着眼泪。

抢救室外只有一位中年妇女浑身是血地瘫坐在长椅上，不断抽泣。

江墨原地迟疑了一下，上前，极力克制地握紧拳头，青筋异常明显，“请问，里边是刚刚车祸送过来的人吗？”

“是！”妇女声音都是沙哑的，眼睛猩红。

“那她是……”

“我不接受采访！我妈现在正在里边抢救，你们这些无良记者怎么敢追到这里来！滚！”

明明是被骂，江墨却松了口气。知道对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欠身后默默退远，冲季子航和张语秋摇摇头，“不是她。”

季子航安慰张语秋，小心地擦拭着她止不住地眼泪，“我就说不会是她，没事的，别哭了。”

没有沈林栖的消息，他们像无头苍蝇般坐在急诊楼空荡的走廊。

“去现场。”江墨说，手上还在不停地给沈林栖打去电话。

电话终于接通，听到她声音那刻江墨有些脱力，手撑在一侧的树上，闭了闭眼，微仰着头。

“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语秋双手合十拜了拜。

赶到现场时围观群众依旧很多，江墨冲在最前面，闷头往里挤，在找到沈林栖后，更是加快脚步到她身边，将她拽入怀里，手臂紧紧锁着她的腰身，仿佛要把她嵌进骨头里。

沈林栖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让他松手。他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碰在她皮肤上黏黏糊糊的，她也毫不在意。

“没事了，江墨。我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她轻拍他的脊背，安抚他少有的不安情绪。

其实从接通电话后她便已猜到，江墨定是误以为自己在车里发生意外，打电话又一直没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去医院找了自己，他还在抖，是紧张、是害怕、是惶恐。

“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他手上的力道松了许多，无力地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他额间的汗液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又被他轻轻拭去，目光留恋的锁在她的眼眸中，映着他稍显狼狈的身影。

她眸光微闪，嘴角挂笑，“不会有这一天的。”

江墨松手，再抬头时一切已恢复往常，只是眼尾的红并未消散。

沈林栖主动牵上他的手，看着他身上褶皱且浸湿的硕士服，忍不住用空闲的手给他扯扯、扇扇。

“不用在意。”江墨努力扯了个嘴角，眼睛却上下打量沈林栖，生怕她哪里受了伤。

“我真没事，只是车好惨。”她指着面目全非的雷克萨斯，一脸委屈。

“没事，有保险，我来处理。”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江墨所说，通通由他处理，沈林栖只负责跟在他身边。

中途江墨接到院领导电话。

“马上就到你上台了，你人呢？”对方质问道、

江墨垂眸于身侧的沈林栖，回，“老师，不好意思，我这边临时出了点意外，还在处理，发言稿您也有，让其他人上吧。”

“你这臭小子……”

听了老师一通批评，江墨才逃过一劫地挂断电话。

“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沈林栖仰头看他。

“没有。就是得快点处理完我们才能回去拍毕业照。”

林栖猛地用力点头。

所幸当天唯一美事，大概就是江墨和季子航赶上了班级的毕业照。

在学院楼前，沈林栖帮江墨整理着装，他一身蓝色硕士服，额前碎发被帽子压得多少遮住了眼睛，她踮脚拨了拨，又将歪歪扭扭的领带摆正，是她送的那条。

她仰头，他低头，眸中是彼此，璀璨夺目。

他把头压得更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是保护，是爱恋。

他们一起合照，用着高中毕业时那张照片的同款姿势，一晃七年已过。

班里同学来找江墨合影，沈林栖便让他去了，借口说自己去买水。

十几分钟仍没回来，江墨心有余悸，不放心地拨了个电话，被按断。

隔着篮球场，沈林栖抱着一束花站在那边，向他挥手。

明明很远，他却看得到她笑容洋溢的模样，班里的同学们起哄声一阵一阵。

沈林栖小跑几步，停在他面前，将花递到他面前，“毕业快乐，江墨！”

那是一束点缀着蓬莱松和永生红豆的棉花花束，代表珍惜身边人和眼前的幸福。

江墨一手接过花，一手将她拉入怀，花束遮住俩人的脸，蜻蜓点水般扫过她的唇，“谢谢。”

沈林栖抿抿唇，含笑看他，脸愈发红了起来。

时间定格，张语秋成功抓拍。

后来，这张照片一直摆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照片中的男孩衣着硕士服，高大的身影映衬着怀里的女孩娇小可人，花束之后，他低着头，她踮着脚，迎合地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