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场交易·下（1/1）
自习课上，沈林栖把油画的碎片拼接在一起，想要两天复原这张画已无可能。翻过右下角的碎片，背面写着高瑞辰的名字。
手揉在眉心处，叹息。
“你还好吗？”同桌林源小声问。
沈林栖摇头，由上方一角斜线向下，收敛了所有碎纸，扔进了垃圾袋。
“来得及再画吗？”
“来不及也得试试了。”
最后一节课前，沈林栖赶去画室，拿起自己那张水粉画，擦掉了背面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卷起，装进了画筒。
江墨在走廊撞见了背着画筒的沈林栖，校服上不知在哪里蹭上了颜料，看上去有几分狼狈，脸色也不太好。
她完全没注意周围有人在看自己，埋头往前走，心里盘算着如何在周一交上作品。
沈林栖她们和霍然争吵的声音不小，陈玲路过时听得真切。
“沈林栖参赛作品好像出了问题。”陈玲回班告诉江墨。
江墨把手里的书倒扣在桌面，“怎么了？”
“好像，好像啊，画被霍然撕了。”
江墨眼中戾气一闪而过，迈着长腿出了教室。他透过敞开的后门，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霍然。
从头至尾，犯错的人被处处维护，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过错。而受到伤害的沈林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道歉都没有，还要被倒打一耙。
听着这些人冰冷的重复“再画一张不就好了”，江墨只觉得好笑，好像每一幅画的产出是那么的轻而易举，只要挥一挥笔就能完成。
更可悲的是，他不能为她做任何。
此时，看着背着画筒回来的她，他好想告诉她，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会不会对她太残忍了？等下，江墨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再次看向她进班的方向。
自从他帮忙借到画室，她从未将画带回过教室，印象中都是直接在画室带给老师，难道，这张画不是她的？江墨眼角微挑，猜测着。
周日返校前沈林栖约见了高瑞辰，没有选什么特别的地点，只是去学校的地铁站边。
她在画筒里拿出画，两张画卷在一起，她抽走了其中一张，将另一张水彩画给了他。
高瑞辰慢慢展开，先是被画的内容所惊艳，紧接着疑惑道，“我记得说画油画？”
“画被霍然撕了，来不及重画了。”沈林栖淡淡地说，仿佛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瑞辰紧缩眉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那这张画，是你的参赛作品？”
“是。你要不要吧？”沈林栖抬抬眼皮，看上去很疲惫。
“你愿意给，我自然不介意。”他一脸得意，“谢了。”
二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之后便分道扬镳。
周一一早，沈林栖去找美术老师交作品，同时还钥匙。
“画完了？”老师有几分期待对看着她。
“嗯。”她递上画，头却低的很深，看不清表情。
“你就用这个参赛？”老师一脸震惊地看着递上来的素描画。
画稿很多细节都不完美，看得出是仓促完成的。
“嗯。”
“那么长时间你都干嘛去了？就画了这么一张？”
“老师，对不起。原本，不是这张的。画被撕了……我再画已经来不及了。”
“撕了？谁撕的？你知道校领导有多关注你这次的比赛！”老师气到扶额。
“我也不知道，我装在画筒里，体育课结束回教室就已经没了。”
“沈林栖！参赛作品怎么能不保存好！你画完了直接给我，或者你就放画室，你带出去干麻？”
“有些地方想回去再改改。”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老师。
“这张素描肯定没办法参赛的，这就是个半成品。”
“那，就算了。”沈林栖艰难说出。
“你是怎么打算的？学校其他的美术生都出去集训了。”
“我不打算走这条路。”她终于抬头，视线落在那摞参赛的作品上。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考京大，学新闻。”她提到梦想，眼神一闪。
“其实你的水平考哪个美院都问题不大，听你班主任说你成绩也不错。想考京大，也好。”老师有些惋惜地叹气，顿了顿继续说，“那之后的比赛还参加吗？”
“不了，要先以学业为主。”
“行。这次真的是，你没查查是谁干的？跟班主任说。”
“教务办主任都知道，查不到的。”
美术老师拍了拍沈林栖的肩膀，“好好学习。”
沈林栖坚定地点头，拿着那张素描画退出了办公室，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作品在手里被捏得变了形，进教室前将其揉作一团，丢进了即将溢出来的垃圾桶。
江墨和裴文轩目睹一切，待她进了教室，江墨在垃圾桶最上边拾回了“纸团”。
他小心地展开，是张素描画。
裴文轩探过头，问：“她怎么给丢了？”
“不知道。”江墨将画尽可能抻平，感觉竟不如平时发在朋友圈的。
“这是她要参赛的画？”
“不清楚。”难道撕掉的真是她要参赛的？江墨犹豫。
几乎是当天上午，便传出沈林栖落选未来杯比赛的消息。
江墨不解，本想去一问究竟，在办公室外，他遇到了高瑞辰。
“你怎么在这？”高瑞辰打量他。
“路过，你这是？”
“交参赛作品。”他大方展示手里的作品，一张水粉画，用色似曾相识。
“挺好。”江墨将画卷起，在写信息的一角，签字笔下他仿佛看到了沈林栖名字的印痕。
高瑞辰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拿过画，“我自己来就好。”
江墨的动作停滞，缓缓收了手。
高瑞辰进去交作品前，又擦了擦铅笔印，确定再也看不到她的名字才放心。
美术老师拿着他的画，反复端详，时不时看看他，“这是你画的？”
高瑞辰点头道，“是的。”
老师几乎一眼便能看出来，从笔触到画风，无不透露出沈林栖的独特风格。他想不通，也没再多问让他离开了。
打包邮寄作品前，美术老师找到沈林栖，问了关于画的事，沈林栖坚持自己画得油画，而且画被撕了。他甚至问了1班的同学，确认此事。
“高瑞辰的画太像你的风格了。”老师把画拿到沈林栖面前。
“您说的这幅画啊，我帮他改了一下。”沈林栖随便扯着理由。
“比你自己参赛的都上心。”确定不是抄袭，老师松了口气，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没想到会发生意外，我觉得他这张画得挺好的，所以找我时我就答应了。”沈林栖说得云淡风轻。
仔细看，确实能在画上看到修改过的痕迹。
老师顺着她的话说：“确实不错。”
后来这张画拿了头奖，所有人都在夸赞高瑞辰，沉浸在他获奖所带给学校的荣誉中，没有人再追究沈林栖没入选的事了。
只有江墨在心里道了一声：沈林栖，恭喜你。
沈林栖看着主席台上领奖的高瑞辰，轻声喃喃了句，“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