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鲧腹生禹（1/1）

那日，火府之上，凡对此事好奇者，皆前来观礼，火府一时之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仙纷纷往里探看。

只见一位天神单膝跪地，身侧横放着吴刀，恭敬道。“回禀殿下，此次前去，小神持刀剖开鲧肚腹，从中竟诞生出一条虬龙，头上生着双角。”

“小神反应不及，尚未来得及拦它，此龙便升上天空远走，但小神听见它呼喊自己姓名。”

昭华问道，“何名？”

“禹。他说他叫禹。”

昭华听见这个名字，目光微闪，仰头端坐，双手撑在案上看着他。“你听清楚了。”

“是的。”

就在前不久，四圣看着天君考验鲧之时，玄武兴致乏乏，曾说到天命注定的治水之人并非鲧，而是禹。

但尚不知此禹是否是彼禹。

昭华情绪尚未显露，脸上便又恢复成那副冷淡的样子，从骨子里透出通透冷静，语气平稳。“是否确定鲧已死。”

“是的殿下，鲧之尸体化作鱼，跳入深海，世间再无此人。”

昭华点头，火府之上气氛庄重，使人敬畏，因着有她这不允神官的威名，府内府外皆无人敢私语。

昭华额上神钿绽开，语气威严，不容反驳。“既如此，此事与禹无关，不必理会。”

“鲧腹生禹，必有其因果，且行且看，此事到此为止，诸君莫要再议。”

一时之中火府里里外外无人出声，俱是双手作礼恭敬俯身。“谨遵神谕。”

此事暂毕，等昭华终于将府中律法编撰完善，六界安定，下界也生出了新的生命，名唤人。

人之力虽然渺小，却会聚集在一起，听从人间帝君的指挥，合众人之力可以克服诸多困难，以此繁衍生息，逐渐壮大。

昭华闲来无事便喜欢趴在天界察看人的一举一动，又想既然人也会犯错，却没有律法加以规制，不如传授其律法。

于是在人间帝君名为尧的时候，昭华抽出自己一缕神识，化作了人，降生人界，希望由此为人界带来法度。

这缕神识化作人形，名为皋陶。

但是人的生长极慢，等帝君已换成了舜，皋陶才终于长大成人，成人后的他，断案如神，如有天助，得到帝舜的重用，创立了掌管刑法的“理官”。

皋陶断案的时候，昭华便在天上看着，时不时给予提示，皋陶聪慧，一点便知。

她梦中告知他天界律法，皋陶便由此制作出《狱典》，刻在树皮上，呈给帝舜观之，而后天下实行此法。

他任理官时天下无一件冤假错案，亦无一件误判。

昭华看着人界诸事顺利，亦是心生欢喜。可后来事务繁忙，便无法时时关注人间。

于是她托造物之神捏制出神羊，名唤獬豸。此羊性情耿直，头上独生一角，能明辨是非曲直，她将此羊赠予了皋陶，若此人有罪，它便会被用角顶触。

有此神羊，就算日后再没有昭华，人间法理也不会消失。

然而一波暂平，一波又起。

这日，天君传唤昭华。

昭华应召，可到了殿上才发现其余三圣俱在，殿上的范围严肃非常。

她俯身行礼，坐于外侧。

天君神情和善，并无异样。“朱雀，别来无恙。此次能顺利封印魔珠，多亏有卿。”

昭华后来又忆起许多事情，似乎与自己记忆有出入。她被罚下界一事，是她先前早与玄武商量好，只为剔除神骨，好入魔界。

魔族一直躲在幽冥川，天兵无法攻入，魔生性狡诈多疑，他们想了诸多办法，也未能将其诱出，只得出此下策。

众人皆知她此行必是危险频生，困难重重，好在所愿终成，成功封印魔珠。

昭华微微侧目。“天君谬赞。”

坐于天君身侧的青龙神官，青色的灵力便巡周身，他手持书卷和笏板，身着青衣，衣上绣有龙纹，冠上有一块美玉，额上有圆形神钿，向她颔首见礼，道。

“朱雀殿下，此次唤你前来，不为其它，只为忘川。”

昭华一愣，此地名甚是耳熟，她还记得，之前被罚去到的正是此处，隶属于朱雀一脉。

可后来，因此地位于天魔交界之处，魔族数次抢夺，都被天军击退，她便索性将此地交由御泽管制。

因而此刻究竟是何事，她全然不知。

她随即看向御泽，御泽轻咳两下，忙道。“忘川此地，灵力将枯，又因山上常有魔族身影，沾染过多魔气，数万生灵日日浸染，已成灾祸。”

御泽停顿半刻，又道。“再加之……加之忘川边境处，神葬山山主成魔，实非一时之祸，轻易不可解。”

他每说一个字，昭华心中惊骇便多一分。

灵力将枯，她似乎知道，她脑海里有那里衰败的种种画面，她曾见过。

各山各川皆有灵力，灵气为万物之本，若灵力枯竭，则回天无力，任你有通天法力，也无可奈何。

可山主成魔，这怎么可能？

她不知自己心中的想法从何而来，但他既然作为忘川之中山主，忘川又归属于朱雀，昭华只怕与他是见过面的。

而魔气若在肢体，尚可拔除，一旦腐蚀人心，便不可拔除。

若此事为真，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青龙神官合上书卷，轻点掌心，看着昭华。“为今之计，唯有落下天罚，割除腐肉，再重塑生灵。”

可忘川生灵何止数万，天罚一落，顷刻间一切将化为乌有。

昭华虽觉可惜，但也知无可奈何，收起心中想法，面上波澜不惊，看向天君。“此事事关重大，忘川既为我族领土，昭华愿亲自下界探查。”

“若确无误判，火府愿请天罚。”

此事实在曲折，先前她因天罚一事顶撞天君被罚下界，然而因果循环，枉费这一番功夫，已注定的事，到底是避不开。

天君神情淡漠，不置可否，但事已至此，也不愿让她为难，点头应允。

事毕，众人散场，敛羽早早等在殿外，等昭华出来便同她一道回去，御泽却追了上来，道。“此事未提前告知与你，对不住。”

昭华摇摇头，心知是他无意之举。“六界凡有生灵成魔，最先报与天君，只怕你也是方才才得知吧？”

御泽无奈点头，此时天界对魔族之事较为敏感，四圣得到消息的速度远不及天君快。

至于灵力将枯，此事说与她也无甚作用，徒增烦恼罢了。

御泽道。“你何时动身，唤上我一起。”

这话说出来倒不太像他白虎神官的作风，昭华奇道，“这是为何？”

御泽欲言又止，自殿上起他就是这副模样。“你记忆里许还有从前忘川的模样，只是现在，忘川已于从前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