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信了我的话,忘了那个他(1/1)
八班班主任堆着笑,道:“都考完了还考什么啊,都是学生不懂事瞎说的,我回去说他们。”
余老师呵呵笑道:“还是再考一次吧,体育课后刚好是我的课,我叫上教导主任,李老师你来监考?你不也一直很疑惑我们班的英语成绩么。”
话都讲到这了,再不答应倒显得自己心虚,八班班主任无奈硬着头皮应下。
两个班拿了月考备用卷出来,两个老师交换监考考场,考完后,课还没上就改了分数。
结果成绩出来,平均分直接高出11.5分,比第三次月考还高出了0.5分。
而这0.5分让八班彻底闭上嘴。
也不算彻底,毕竟该道歉得还得道歉。
那天放学,谷屿走在路上,突然迎面跑来一个男生,开口就向他道歉。
是之前被倪阿浅扔瓶盖的那个男生。
谷屿没有参与那场群殴自然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道歉所为何事。
想问清楚,男生匆匆留下一句对不起就跑远了。
第二天大课间,别的年级在跑操,八班九班参与打架斗殴者则要求上升旗台念检讨书。
轮到九班,余老师直接让他们男男女女共十几个人一起上去念,节省时间。
学姐学长每跑一圈都能看见他们,许朋耷拉着脑,拿手捂住脸:“这丢脸都丢到别的年级去了!”
“知道丢脸还打架,让你们长点记性收收你们性子。”余老师陪着他们,“直到高三跑完,你们才结束啊。都大点声。”
跑操的脚步声扬起沙土烟尘,盖不住他们洋洋洒洒的朗读声,少年音色爽朗,哪怕是念检讨,也充满了无悔的肆意。
倪阿浅混在他们之中,半认真半划水,一两个女声,根本高不过男生恶趣味夸大的音量。
谷屿站在一棵巨大梧桐树的暗角阴影处,远远地望着他们。
不止一刻,谷屿忽然很羡慕,向往他们。
他们站在阳光之下,无所顾忌,张扬肆意,哪怕是处罚都是笑着念检讨。
而他只适合站在暗处。
连看都得偷偷摸摸。
他看见李劲给倪阿浅腾出了站立的位置,下台之后又拉着人说了几句他听不到的话。
虽然他没有被罚,可他抑制不住地想,就算被罚也没关系……
可他刚生出这样的念头,手机响起了震动,是他爸爸的来电。
这很稀奇。
因为他爸一向不爱打电话给他,生长到现在,联系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哪怕打了电话过来,说得也从来不是冬暖良言。
谷屿接了起来,情绪没有什么起伏:“什么事?”
手机对面似乎愣怔了一下,说的话伴着呼呼的风声,“没什么事就不能跟你打电话了?就跟你说说这里还有海,天气很冷。”
谷屿有丝意外,这莫名其妙的开场似乎是要跟他聊温馨的家常。画风突变,不像他爸会干的事情。
谷屿:“你在海边?”
“对,还是第一次看见海,乌漆漆的。”
两个男的,虽是父子,但温情的寒暄似乎不适合他们,谷屿语调僵硬道:“冷的话,多穿点。”
“这还用你说。”
谷屿望着远处的欢声笑语,捏碎了手边的一片叶:“……你没有跟你同事一起吗?”
同事二字似乎触碰到了谷青山的点,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跟他们没什么说的,你不知道,这里的人看你外地都排挤孤立你,心坏的很!”
“……”谷屿听着这些,手心有些凉。
谷青山,被欺负了。
谷青山继续粗嚎着:“我才不跟他们走一起,他们恶心的很,还往你水杯里放毒!”
倏尔,谷屿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瞬间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他不知道他爸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已经看见苗头了,他捏紧了拳头:“水杯拍照了吗?别做了,既然这样别做这份工了。”
谷青山含糊其辞,似乎没想到当时要拍照:“没,没来得及。我不干全家喝西北风吗?你妹妹还刚出生!别胡说八道了。我刚来这,公司就转了五千块钱,再说了都已经跟公司签合同了,违约不要钱!”
“行了,不说了,这里三个月后能回去一趟,到时候我再回去看看你妈你妹,你懂事点不要闹事!”
说完啪的一下没有犹豫地挂掉了手机。他挂电话一向不会拖延犹豫。
“……”谷屿沉闷地呼出了一口气,没由来的无力感自脚底上窜,侵袭着他。
为什么突然打这么一个电话告诉他这些?或许是因为他临行前,谷屿那一声意外的“爸”。
很久以前的暑假,谷屿会去爸妈工作的城市呆一段时间,可去到那,只有无尽的争吵,谷屿后来便不兴去。
哪怕一个人呆在老家。
而谷青山,在暑假里鲜少的几次见面中,留给他的印象就只有争吵,狂躁怒吼,甚至动手,将家里掀翻,弄得乱七八糟。
谷屿何尝不知道,万事都有缘由。可他爸的一个电话,突然莫名奇妙给了他一丝似乎可以称之为父爱的东西。
微乎其微。
几年来都不闻不问了,又为什么现在要打这个电话告诉他这些?
谷屿胸腔烦闷得紧,一抬头,远处的李劲好像掏了一把什么东西到倪阿浅跟前,倪阿浅还有旁边的同学都拿了,他们有说有笑。
眉头更皱了。
他无声地转过身,没一会儿,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不过他没在意。
直到倪阿浅跑到了他身边,朝他张开了手掌:“谷屿吃不吃糖?”
阿浅跑得有些急,有些凉的气温,跑的额头都出了些细密的汗,弄湿了额间的一些细碎绒毛。
谷屿的大长腿自然而然放慢了步调,步子间距也缩短了些。
倪阿浅的手本就不大,白里透红的掌心处,安静地躺着三颗颜色各异的透明纸包装的糖果,橘蓝红,泛着鲜艳诱人的光泽。
谷屿垂着眼睑,瞅了那三颗糖果半响,也不知道心里捣鼓什么,默然道:“不吃。”
倪阿浅:“……”
生气了?!
不明所以的倪阿浅安静地跟着谷屿。
沙土地面上掉了好几片宽大泛黄的梧桐叶,比倪阿浅的手还大,鞋子踩在上面会发出稀碎的脆响。
倪阿浅仰头看,风声簌簌,今天没有大太阳呢。
秋风拂过,谷屿忽然说:“阿浅,李劲……”谷屿忽而停顿了一下,眺望不远处的教学楼,外墙上方格白色的瓷砖经年累月发了黄,他唇瓣翕动继续道,“是你那个朋友吗?”
“什么朋友?”倪阿浅一时没想起来。
道出“李劲”这个人名时,谷屿就打算将那份“不纯不正”进行到底,于是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那个钓着你,忽冷忽热的朋友。”
“!!!”倪阿浅一听顿时竖起来耳朵,这茬谷屿竟然还记得!
“不是,当然不是!”倪阿浅急着否认,“已经没有那个朋友了,他没钓着我了,就同学,朋友!没有钓不钓了!”
哎呀,早知道当初就开门见山说是他自己了!
明明两个人的事情,还硬搞出个什么第三人,烦!
倪阿浅急得一把抓住了他的校服袖子,谷屿一愣,停下了脚步,倾侧过半边身子,凝视着倪阿浅。
两人的身高差使得倪阿浅得仰起头才能跟他对视,不过还好,谷屿也低垂着脑袋。
倪阿浅直言道:“信了我的话,忘了那个他。没有那个朋友了!”
和你之间,不需要任何第三人的介入,就连虚假的你也不需要。
谷屿似乎在认真思考倪阿浅言语的可信度,凝视的点从倪阿浅的双目,心思不纯地转移到了倪阿浅的唇。
她的唇色带着天然的粉,不需要任何雕饰,唇瓣微启,真真是应了那句唇红齿白。
“嗯。”谷屿收回视线。
两人又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倪阿浅腆着脸轻声问:“你为什么对那个朋友那么——”
可话还没说完,一道铃声恰时响起。
倪阿浅一下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敢再问一遍。
谷屿没听清,问她:“你刚说什么?”
倪阿浅叹气:“问你还吃不吃糖,余老师奖励咱班英语考试盖过八班的。一早让李劲带来的。”
谷屿长睫扑了两下,眼底看不清什么情绪,缓缓答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