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车(1/1)
才刚开学没多久,高一谣言的风向变了又变。
从刚开始的“年级第一和徐老师的女儿谈恋爱”,径直跃升到“年级第一始乱终弃和班里别的一个叫秦落的女生谈恋爱”。
诸如此类的谣言版本,不绝于耳。
倪阿浅刚开始听听不以为然,她自己和谷屿的绯闻都是乌龙弄出来的。谷屿这次和秦落应该也大差不差。
可是——
当她不止一次看到一向忙碌的谷屿给秦落早读补课,午休补课,甚至大课间都舍不得停下的时候,她也有点怀疑了。
谷屿真谈恋爱了?
心里跳出这个猜测,哪怕只是猜测,倪阿浅心尖儿一颤,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她在草稿纸上无意义地乱写乱画,结果低头一看,全是谷屿的名字。
心虚的她又将名字全部划掉直到看不见人名,这才扯了下来揉成纸团,丢进了课桌旁边的塑料袋子里。
又一大课间跑完步。
倪阿浅和赵小雪咬着吸管,喝着柠檬水走进教室。
倪阿浅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往左下角瞥去,结果这一看,还是那两人“你侬我侬”地在讲课听题。
谷屿坐得腰背挺直,额前有碎发散落,只看轮廓分明的侧脸,也可窥见全貌的优越了。
简简单单的一件学校发的短袖都能被他穿出质感来。
骨骼分明,细长的手指之间握着红笔,在草稿纸上写写停停。
他的旁边,坐着秦落。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对谷屿的讲解频频点头,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
吸管被咬得嘎吱响,赵小雪被酸的眼睛鼻子嘴巴皱一块儿。
她抱怨:“阿浅,这柠檬水好酸!你怎么能喝得下去的!?”
倪阿浅不以为然,坐在座位上,翻开英语单词,猛吸了一大口!而后施施然说:“是吗?我觉得还好啊,还没我酸。”
赵小雪摸不着头脑,怎么就从酸柠檬上升到酸人上了:“……???给我喝一口你的!”
倪阿浅一点也不嫌弃,直接吸管递给她,赵小雪喝了惊呼:“阿浅说好一起不放糖!你都放多少糖了。”
倪阿浅看了一眼杯子上的标签,“哦忘了,我加了五分糖。要不,跟你的换?”
赵小雪:“算了算了,我都快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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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教学楼东西方相通,中间是老师办公室,左右两边分别是教室。
这就大大方便了各个年级的学生来往。
这不,九班窗外又来几个翘首以待的几个学姐,想一睹今年新生的风云人物。
然而看了几圈也没看到人。
许朋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对谷屿讲:“还好谷屿你坐靠窗坐,不然就这几天,来来回回的人非把你看出个洞来。”
谷屿闻若未闻,不置一词。
许朋也是个爱八卦的:“诶学神,透露一下,你是不是跟秦落谈恋爱啊?!”
谷屿的笔尖一顿,轻抬上眼睑:“不是,没有谈。”
许朋又凑近了一点:“那是跟倪阿浅谈?”
谷屿抬眸的幅度更大了点,侧睨了一眼许朋,转而继续了笔下的做题步骤,抿着的唇微张,“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许朋忽然感觉,就刚刚他同桌起了个落寞孤寂矫情范,那实在不像他这个学神该有的神态。
不过那也只是稍纵即逝,片刻的想法,很快许朋就将之抛到了脑后,继而八卦:“既然都没有,你怎么不澄清?”
谷屿头也没抬:“往已经浑浊的水里丢石头,不管是大是小,你见过有清过的吗?”
谣言四起,没有人会注意真相到底如何。
只会越描越黑,牵扯更多。
于是谷屿选择闭上嘴。
“还真没有。”许朋琢磨过味儿,不经佩服学神的思想境界,和他们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但是:“老这么被造谣作为当事人的你不会你难受啊,这两天就传你始乱终弃,过段时间你就得成花花公子!”
谷屿转头看向了他,眼神清明果决,他道:“所以这段时间,你要有不懂的题目你就来问我。”
化特殊为普遍,也就不会传谣了吧。
许朋嘿嘿笑,“虽然我不是女生,但这不是我这个同桌该有的待遇嘛!”
谷屿垂眸,轻声说:“叫上别人,也行。”
许朋:“好说好说,班上想找你补习的男男女女得有一大堆。”
他话音刚落,他们的前桌吴洋正好转过身,端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卷,傻乐道:“谷哥你说真的?!就等谷哥你开这个金口!我刚好有道物理题卡住,我也懒得跑办公室找老师了。”
平时谷屿端着高岭之花那般的高冷范,多少人被劝退。
以前甚至也有女生主动找他问问题,他直接以“不好意思,我没时间,去找老师”这样的四字诀给婉拒了。
足以可见,平时时间分秒不舍的学霸对这些谣言得多厌恶不满,急得他都广开“学门”了。
听完吴洋的话,许朋忽然被点了笑穴狂笑不止:“哈哈哈洋子你知道国外有个搜索引擎就叫谷歌的吗?不行了,太搞笑了,同桌我没法直面你了哈哈哈哈!”
“大鹏你这笑点也太低了吧,这有什么好笑的。”吴洋哼声道,扭头询问谷屿的意见,“那喊你屿哥?”
谷屿的眉心轻微地皱了一下,他实在不喜欢和人过度的熟络起来,他说:“叫我名字就好。你要问哪一道物理题?”
吴洋赶忙把试卷递给他看,生怕他下一秒后悔:“这里这里。”
于是班级里,除了秦落别的同学纷纷也找谷屿问问题。有时候人一多,他放学时间不得不延长,同时给好多同学讲一道题。
此刻已经放学20分钟了,但是在他的座位周边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比在办公室问老师还要夸张。
人总是爱凑热闹的,今天就连赵小雪都不免动了心,怂恿她同桌:“阿浅去不去找谷屿问问题,他难道是神仙讲题比老师还好,要不然怎么这么多人去找他。”
倪阿浅浅浅撩起眼皮往新的一次数学周测成绩上扫过,分数60.
相较于上一次周考,有进步但不多。
她婉拒了同桌的这次邀请,“你没听他说,只有三十分钟,估计排不上我们。”
说是这么说,但倪阿浅想的是,鉴于上一次谷屿走得急,现在每次放学还最多只留三十分钟,说明他是真的有事情要干。
学霸的时间也是时间,耽误人事就不好了。
晚上九点,倪阿浅和她妈妈同在书房。
他们家有一个巨大的书房,比倪阿浅的房间还大。三面书柜上驾着五颜六色满满的书,和一张大型的三角学习桌。
他们一家三口刚好一人一面书柜和桌子,谁也不打扰谁。
此刻她们母女一个在复习,一个在改作业,他爸在加班。
倪阿浅双腿盘在座位上,双肘大摇大摆搁在桌面,写一题卡一题。
她抬眼看了一眼她老妈,低下头。没过一会儿又偷瞄了一眼她老妈,复又低下了头。
徐老师停下手中的红笔,严肃道:“阿浅,以前怎么跟你说得?要专注!”
倪阿浅努努嘴,“徐女士我就一个问题。”
“嗯哼。”徐老师抬了抬下巴,眼睛却还瞄着学生试卷。
“我想补课!”
徐老师抬起头,摘下了眼镜:“呦,是谁以前说打死也不去补课,那会毁了她一身浑然天成的才气与天赋,导致她的智慧都不纯粹了。”
“那都是以前!”
“你在否定以前的自己?!”
“否定之否定规律,合理!”
徐老师抖了抖一叠的化学试卷,重新戴上透明眼镜,语气慵懒:“宝贝,妈妈是理科出身,哲学懂得不多。不过补课的事,准了。”
好耶!
倪阿浅内心给自己比了个耶。
她们都是实干派,说补课这周日就安排上了。
快十月的天,太阳炙烤,热的人都要化了。
倪阿浅早上九点出的门,穿了件蚕丝缎的白色POLO领短袖,短袖上印了许多红色小花,看着元气又夏天。下半身搭配深色牛仔背带裤,裤脚不长,正好露出了饱满白皙的小腿肚。
外加搭配浅色的渔夫帽和小白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小女生。
倪阿浅敞着细条白胳膊,撑着太阳伞从家里慢吞吞软绵绵地走到了公交车站。
刚要到公交车站,一辆她正好可以坐的公交车从她眼前毫不留情飞速而过。
如果天气不是那么热,她会用跑。
但是这次她选择放弃, 乖乖等下一辆。
没错,她就是这么懒。
反正补习班十点开始,她来得及。
等车的间隙,她拿出了一小本英语单词手册。英文本手掌大小,走到哪背到哪。
她背得太过认真,以至于她旁边什么时候来了个高个子人都没注意。
高个子男生带着黑色鸭舌帽,穿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衬衫黑长裤。
他戴着纯黑口罩,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站在倪阿浅不远处。
大概十来分钟,一辆25号公交车缓缓在站台前停下,开门。
高个子率先迈开了长腿上了车,“滴”一声扫了卡。
而后转过身,看车外的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出声提醒:“你要上车吗?”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嗓子哑,又戴口罩的缘故,倪阿浅并没有听清,但是好在司机师傅听清了,他大嗓门喊道:“欸!那小姑娘上不上车咧?!”
倪阿浅猛然惊醒,从单词本里抬起头,一眼正好就看到了还站在车上台阶之上的高个子男生。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狭长沉静的桃花眼,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那双眼睛产生了波动——他好像笑了。
倪阿浅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
不止他眼里产生了波动,倪阿浅站的位置正好对着车门口。
车内空调冷空气往外吹,倪阿浅只觉左右身后三面环绕的是火炉高热,唯有前方空气流动,产生的丝丝缕缕的微风在她和那人之间流动。
给炎炎夏日里的她送来了一丝凉快。
她望着那人高挑的身姿,不由自主地想跟着他,于是魂迷一般抬起了脚,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