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故人归来（1/1）

人的情感就如同纸张一般，有薄有厚，世上的事情又好像棋局一样，局局如新。薛芷柠没有办法埋怨薛文涛，毕竟和很多抛妻弃子的男人比，他还一把将她拉扯大，给她钱花。

可不埋怨不代表能原谅。每当薛芷柠看见其他同学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她就不想找理由为自己的亲生父母开脱了，他的确是抚养了她长大，可他并没有给她应该拥有的父爱。而眼前这个人，不管是母爱还是金钱方面，都吝啬地没有给她。

大年初二，正是回娘家的日子。薛文海陪着郭开慧回娘家，薛建国一整天都在自己屋子里，缅怀自己死去的老伴，只有薛芷柠要去赴一场约会。

梁媛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一秒钟都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女孩子长得和她年轻时有八九分相像，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一样熟悉又陌生。

本该是活泼开朗的二八年华，可在她的身上却一点都看不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女孩梳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穿着一眼看去就价值不菲的衣服，脸上毫无笑意。

天知道她在接到女儿电话时，是多么的欢喜。自己也只是厚着脸皮尝试着给前夫打了个电话，想看看女儿在哪，过的好不好，对于女儿会不会出来见自己，其实并不抱有期待。

可自己现在什么都有了，只差这一个女儿就能够人生美满，所以在接到这通电话后，第二天一早，她就坐上了最早的班机来找她。

“如果你没什么话，我就先走了。”这是坐下三分钟后，薛芷柠对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有，有，妈妈只是想先看看你，十多年不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你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吧。”梁媛看着女儿虽然穿着一身名牌，可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幸福的样子，再加上后来听说了薛文涛再婚，就更清楚了薛芷柠的处境。

“妈妈有太多的话要对你说，这些话，我都攒了十多年了，终于，终于在今天能够告诉你了。”说着说着梁媛竟小声地啜泣起来。

薛芷柠对妈妈的记忆就是她常年这样小声哭泣的样子。小时候，她还不懂，为什么妈妈动不动就躲着所有人哭，明明自己和爸爸对她很好，她为什么就是一直哭呢？直到有一天，她已经忘了那是具体的哪一天，妈妈不哭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哭过。没过多久，妈妈又哭了起来，只是这次她一把抱住了自己，放声大哭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没回来。

“那你说吧，我听着，听你好好地说说把我丢下这十多年，你过得有多好。”薛芷柠虽是微笑着，可话却好像带着寒冰一般，扔向了梁媛的心窝里，然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梁媛也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只会暗自伤心的女人了，这十多年她变得更强大，更有实力，没有人能轻易地威胁到她了，虽然是靠着一个男人才有了今天的自己。

可她从不后悔，如果需要用十年，哪怕是二十年的时间来换取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也愿意，只是伴随着她越来越成功，她对薛芷柠的愧疚就越来越深。

“小柠，这十多年是妈妈错了，妈妈没能陪在你的身边，可妈妈还是深深地爱着你的啊，没有一天不想起你。”

“如果你来只是想表达你有多爱我，那恕我不能奉陪了，因为我实在是感受不到你说的话是真的。”薛芷柠故意压低了声调，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开始不自觉地大喘粗气。

“小柠，妈妈想把你接到身边，我问了你爸爸，他说只要你同意，他是没有问题的。”梁媛话音刚落，薛芷柠一把扯过背包，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丝毫不顾及后面的人一直在呼喊着她。

她们俩谁也没有看到，一个身影在隔壁餐桌快速地跑了出去，追上了薛芷柠。

薛芷柠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一次以这样狼狈的方式出现在林清澈面前，心想着如果他能这么快追出来，那是不是说明刚才所有的话，他都听到了呢？

缓慢地抬起手替薛芷柠整理了凌乱的刘海，林清澈开口问道：“所以，你要和你妈妈一起离开了吗？”

他的大胆猜测不无道理，虽然平时薛芷柠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她有多想她妈妈，眼下她妈妈终于回来找她了，她应该会迫不及待地和她走吧，现在的小打小闹只是在和她妈妈发脾气而已。

“我不知道。”薛芷柠抬头看着林清澈，眼神里尽是无助。“我承认我很想她，可她当时说走就走，现在想把我要回去就要回去，难道就想这么轻易地就弥补这十多年的遗憾与亏欠吗？”

林清澈很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前不久他们之间所做的约定，可又觉得在这血浓于水的亲情面前，好像什么都不值一提。

“林清澈，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里。”林清澈没有想到薛芷柠会这样回答，抬头看向她，她的目光坚定且有力。

此刻两个人相互注视着，眼里只看得到对方，不用一句言语就已经表达了千言万语。每一次站在林清澈的身旁，薛芷柠都会觉得安心，她沉醉于这种美好，却又害怕溺死在这过于依赖别人的漩涡里。

林清澈的电话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林清雅打电话催他回去，今天毕竟是全家人为数不多出来聚餐的日子。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薛芷柠在这个时候赶忙让林清澈快点回去，拒绝了他想送她回家的想法，林清澈也迫于家长的压力再次回到了饭桌上。

饭桌上，林母一直劝着林清雅少喝点，身体才刚刚修养三个月的时间，哪里能这样喝酒呢？可林清雅怎么会听话，甚至还当着林父林母的面点起了烟抽了起来。

烟头被林清澈一把抢过，扔在地上踩灭了火星，林母看不惯自己女儿这么堕落，只好别过头去偷偷地擦掉眼泪，林父也是一句狠话都不敢对林清雅说，又或者说，舍不得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