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孙乞儿缩骨避蛇毒,何不鸣失手入蚺腹(1/1)
上回书说道,陈鬼脸古怪滑头,几句言语之间,就洞察了人彘蛇婆的心思。于是出言试探,不曾想真的正中下怀。
人彘蛇婆也不含糊,顷刻间就召唤出黑暗中沉睡的巨蛇,直奔何不鸣杀去。
却说先前不久,悬崖臂展上的孙乞儿,见自家兄弟被何不鸣暗算,跌入幽暗生死未卜。
当即暴跳如雷,大喝一声,使出了市井泼皮的缠斗手段,直接扑向何不鸣。
何不鸣那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雨天走路怕脏鞋,大风天里护头发的体面人。
虽然称不上油头粉面,可无论何时何地,衣服都是一尘不染。可谓是极其注重外表的光鲜人物。
见了满身污秽的孙乞儿,怎能让他的脏手碰到自己的衣裳。
当下一个后撤闪身,轻轻弹动半片狐舌。顷刻之间就从身后唤出无数造畜怪物,与孙乞儿缠斗一处。
那些造畜之物皆是由乱葬岗中的油黑鸹子,与地下溶洞中的红纹毒蛇相互拼接而成。既能展翅而飞,又能弓身弹射。
当下已经没了思维意识,完全任由何不鸣操控,可还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凶残暴虐。
此番手段,正是《造畜十一针》中的邪术所为。
孙乞儿几个回合之间,就全然不是敌手,只能仗着矮小身形,来回躲闪。
可百密尚有一疏,不知何时,臂膀已被一只鸹子头剜去掉了一大块血肉。
孙乞儿疼得龇牙咧嘴,鲜血止不住的向外喷涌而出。
如若只是皮外伤还不打紧,可何不鸣手段阴险毒辣,此番造畜,怎能不利用蛇毒来做文章。
刹那之间,孙乞儿原本鲜红的血液,就变成了暗红之色,接着化为无数支脉,顺着胳膊一直向全身蔓延。
“有毒!”
孙乞儿大惊失色,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缩骨之术。
只见他肩膀一抖,就听“咯嘣”一声脆响,竟是直接卸下了肩胛骨头,只有皮肉筋膜相连。
紧接着,孙乞儿掏出绳子,从脱臼处入手捆绑,直将那毒血蔓延之处,捆得严严实实。
暗红毒血蔓延至此,速度顿时放缓许多,不至于立刻急性攻心,即便如此,此法避毒也不是长久之计。
何不鸣见状,不屑一顾的嘲讽言道:“此毒泼辣非常,饶是你使出这般把戏,也撑不了多久。何必劳心劳力的苦苦挣扎,不如让本仙道早些送你上路。”
孙乞儿撮了一口唾沫,眉眼之间尽是愤恨:“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早晚。我只是要与你拼得同归于尽。既是为民除害,又为我兄弟报仇雪恨。”
“大话。”
何不鸣放肆大笑,声音在洞窟中回荡。
孙乞儿已废一臂,暗叹自己幼时学艺不精,没有习得古彩戏法之精妙传承。
诸如撒豆成兵,推掌成风的手段,如若学会一成,哪至于落得今日田地。
当即只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势,爆喝一声:“狗贼,拿命来。”
言毕便只身向前,奔向造畜怪物的洪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悬崖臂展之上,二人、众怪,只觉冷厉腥风,打着卷儿的从脚下的幽暗中袭来。
紧接着便是铁石刀兵碰撞的“锵锵”之声,如排山倒海、蹦天陷地。
孙乞儿惊愕看去。
只见脚下的黑暗中,猛然昂起一颗巨大头颅。
那巨头之上,生得猩红灯笼眼,鼻孔如阴阳双生井,颏下三捋飘然胡,幽冥般的巨口“嘶嘶”吐信,每次开合之间,都喷涌出腥恶臭气。
何不鸣见了此物,吓得大叫一声,口中梦呓般,满是不可置信。
“不……不仙老蚺!”
那无数造畜之邪物,本来已经失了心智,可是看到那不仙老蚺,不知是血脉压制,还是何不鸣乱了心神,失了操控手段。皆是纷纷溃散,夺路而逃。
至于不仙老蚺是为何物?
书中简略言说。
《神怪志》中有云:“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成蚺,蚺五百年成蛟龙。蚺不化龙为不仙,不仙者,寿数一定,当随天地法则。”
按理来说,此蚺修为已到,本可几步登天。可不知为何,甘心桎梏于生死轮回之中,誓不成仙化龙。
当然,此乃事出有因,绝非一时偶然。可眼下情况危急,当暂下不表。
单说老蚺昂首睁眼,环视悬崖之上的二人。
孙乞儿自知难活,当即脚底发力,一把上前,单臂抱住何不鸣大腿。
“兄弟,你曾与我说过武二郎单臂擒方腊的英雄故事,今天我孙乞儿也要逞一把豪杰。”
“看我单臂擒得狗贼,为迎圣城黎民百姓除害。”
“葬身蛇腹有何惧,十八年后亦丈夫!”
何不鸣见孙乞儿慷慨赴死,自己却大惊失色。
几番抬脚挣脱,都被孙乞儿死死抱住,哪里还有脱身机会。
于此同时那老蚺伸长了脖颈,露出如蛟似龙的硕 大身形,锉着排排红纹鳞甲,对着悬崖张开了血盆大口……
何不鸣见势不妙,连忙伸手入袖,扯出数根鸹子精血制成的线头。
接着十指如拨琴弄瑟,将线头纷纷缠进指缝。
这般手印架势,当是《造畜十一针》秘法中的最末尾针,唤作“万马齐喑。”
可说时迟,那时快。
未等何不鸣招数使出,那老蚺巨口已然裹挟着强势威压席卷而来。
只是刹那功夫,就一口将何不鸣吞入腹中。
再说孙乞儿,本来是单臂抱着何不鸣的大腿。
被老蚺一拉一扯,当即吃力难当。恍惚间竟被甩飞出去,径直跌落悬崖。
要说有人三念贪嗔痴,亦有三欲钱权色。
孙乞儿这人义薄云天,对兄弟肝胆相照,当为古往今来少有。
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孙乞儿唯独占了一个“色”字。
先前在狐狸村中,就被狐妖所化的叶列娜迷得神魂颠倒。幸而有陈鬼脸点破,才没酿成大祸。
可能也是老天爷开恩照应,准备还孙乞儿一个桃花运势。
所谓无巧不成书,巧中带因果。
这桃花运势,说来就来。
正是孙乞儿跌落山崖之后,本来以为自己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却不曾想“啪叽”一声,竟不偏不倚的砸在一团骨肉之上。
“哎呦……哎呦喂……”
孙乞儿只听身下传来一阵女声娇喝。
虽然声线有些许浑厚沉淀,但好歹也是个婆娘动静。
孙乞儿哪里还顾得蛇毒、计较生死,当即色心大起,趁黑伸手去摸。
“泼皮奴才!从老身身子上滚下来!”
孙乞儿听了“老身”这词儿,方才知道身下这女子都能当自己的太奶了。
瞬间犹如惊雷灌顶,直抖得浑身酥 麻。
当即一个趔趄,滚下那团骨肉,借着周遭昏暗油灯,看清这人样貌。
饶是孙乞儿爱慕女色,见了人彘蛇婆骇人模样,也连连暗骂自己手欠,恨不得“自断儿孙路,举头撞南墙。”
一旁的陈鬼脸见兄弟没事,自然悬心落地,心底暗暗称赞,钦佩道:“孙儿兄弟真是不挑食。”
孙乞儿慌乱之间,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陈鬼脸。
知道兄弟还有活命,当即如释重负,紧接着身子一软,昏迷不醒。
“孙儿?”
陈鬼脸连忙上前将其扶起。
这才发现孙乞儿臂膀上,一处伤口血肉外翻,暗红毒血正不断扩散,显然是命不久矣。
陈鬼脸近日以来,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就算再凶险的绝境,也都会左右逢源,化险为夷。
饶是些许骇然惊恐,也绝无露怯神色。
可如今见兄弟毒血攻心,奄奄一息,当即有些乱了阵脚,不知所措起来。
“不必担心,只是中了老身驱驭的红纹蛇毒罢了。”人彘蛇婆看了孙乞儿的情况,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有解药?”
“有。但按先前约定,你当用造畜之法,先为老身复原四肢。”人彘蛇婆蠕动着身体,慢慢靠近陈鬼脸,没有一丝退让。
那人彘蛇婆的身旁,正俯着不仙老蚺,同样以锐利的目光,盯着陈鬼脸不放。
一时间,陈鬼脸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
无数措辞搪塞话语,在其脑中不断排列组合。
只因陈鬼脸此时,生怕说错一句,就会葬送了孙乞儿的性命。
“怎么?你是要失约不成?”
人彘蛇婆一点点向陈鬼脸逼近,脸上竟是恶毒神情。
就在陈鬼脸不知如何应付之时,只见不远处老蚺的身躯,猛然剧烈抖动起来。
紧接着便是痛苦的搅动、扭曲。
人彘蛇婆见状大惊失色,以为老蚺是旧疾复发。当即丢下陈鬼脸,用嘴巴对着裹在身上的红纹蛇皮一顿撕咬,扯下一片鳞甲,吐给了老蚺。
这不仙老蚺可是她在此处安身立命的依靠。
如果老蚺出了半点闪失,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可那老蚺好似对此并不受用,只是无助摇头扭身,一身坚硬鳞甲,直搅得周遭地界火星四溅。
紧接着,老蚺挺起腹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膛而出。
陈鬼脸虽说是看得心惊肉跳,可见了人彘蛇婆如此动作。
当即知道她身上那副蛇衣说不定就是蛇毒解药。
民谚有云:“毒蛇出没处,七步之内必有解。”
此时孙乞儿性命堪忧,哪里有不试试的道理。
于是陈鬼脸轻轻放下孙乞儿,一步向前,直接扯下人彘蛇婆身上的蛇衣,摘下一片鳞甲,塞入了孙乞儿的口中。
未等人彘蛇婆发作,只见老蚺肚肠已然破开,从中钻出一个浑身沾满胃液的人来。
不必细说,这人还能是谁?
自当是何不鸣是也。
正是:“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歹人作恶多活命,生死簿上漏此名。”
欲知孙乞儿蛇毒能否化解,何不鸣为何能从老蚺腹中逃生,所谓地下秘宝,到底是何物件?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