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赶作业（1/1）

“那你怪你奶奶吗？”林泉轻声问道。

林蕴静坐在树枝上，眼底的青色眼圈让整个人变得颓废，略微红肿的双眼，幽幽地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林泉的问题，许久不说一句话。或许她只是在想，如何回答吧！

林泉知道林蕴心里有怨，有忧伤。她不也急着要答案，目光从矮小的草丛，投入到远方起伏的山峰，久久不曾移开。和煦的微风，穿身而过，让人心底一阵安宁。

当森林里的鸟儿发起第十次歌唱时，林蕴终于收回了目光，低垂着眼，嘴里飘荡出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字眼。

“林泉，说不怪奶奶，那是我的违心话。因为她已经数次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只有这一次，奶奶才真正地绝望到放弃。她才从美梦中惊醒，她梦中的儿子，最终随着梦醒，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我也理解奶奶！母亲总是对自己的孩子，充满希望，充满幻想的。她忍着撕裂般的巨痛，让身上的那块肉落下来。她曾几何时，心中许过许多次的愿，要给孩子美好的生活，给孩子精心的照顾。可是到最后，她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中，重重地质问自己，到底是什么环节出错了，让自己的孩子，走着走着，就走岔路了！后半生，她用泪水与辛劳，去弥补，去挽救孩子，去治疗自己。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心灰意冷。”

“我知道奶奶心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的悲痛。她在我面前，和蔼亲切，可我见到了她心的破碎，听到了她心的哭泣。那颗心，已经千疮百孔！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奶奶把情感放到我身上来，不要忧思成疾。”

“因为，我只剩下奶奶了！”林蕴面目沉重，而后扯着嘴角僵硬地说道，“林泉，你知道吗？其实当我发现钱没了的时候，我第一的念头，不是我没钱读书，而是奶奶生病了，怎么办？想到这点，我内心涌出一阵绝望。因为我不想再体会一次，奶奶因没钱打针，佝偻的身躯躺在床上，艰难捱过去的场景。”

林蕴非常平静地说了这些话，没有怨恨，没有对命运不公的呐喊，没有对自己身世凄凉的自怜。她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出来。可林泉知道，隐藏在字下面的是无尽的悲哀和对未来生活的彷徨。

可她也明白，林蕴不需要别人可怜她，她瘦弱的身躯包裹得是坚韧的灵魂。她能做得，只是陪着她，陪着她面对千难险阻，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只手，一个肩膀。

林泉神情放松，露出大白牙，无比自信地说道，“林蕴，我相信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的韧劲比我们更强。只要你不放屁，当然，我也不准你放屁。我相信日后，你必扶摇直上九万里！”

“到时候，你发达了，可不要忘记我！”林泉侧躺在林蕴的肩头，笑眯眯地说道。

林蕴“噗嗤”一笑，心里放松了起来。此刻，她无比地感谢林泉。

之后，两人在山上聊了一会儿，便站起来，挥起了柴刀，砍下了干瘪的枯枝，捆成一捆，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还没走到村口，林泉奶奶立刻朝着她们奔来，连忙卸下林泉肩上十来斤的柴火，脸上的褶子根根都那么喜悦，眼里露出自豪。

“泉儿，累不累！快点回家，好好休息。”

林泉被奶奶的爱意圈住了，有点无奈。林蕴默默看了眼林泉和她奶奶，便和林泉打了招呼，挑着一担柴回了家。

快到家的时候，林蕴见到奶奶弓样的身影，眼里透出喜悦，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奶奶，我回来了！”

“蕴儿，回来了！快收拾一下，可以吃饭了。今天，我炒了你最喜欢吃的豆腐。”

“真得呀！奶奶，谢谢你！”

林蕴放好柴火，洗了手，便坐在了饭桌上。桌上已经摆好了饭，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勾得林蕴肚子里的馋虫，横冲直撞，想即刻品尝。

林蕴见奶奶做好之后，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金黄的豆腐，放进嘴里咀嚼。一咬，鲜嫩的豆腐里的汤汁，顷刻间浸染整个口腔，让人回味无穷。

“奶奶，这个豆腐真好吃！”

“那你多吃点。”

“好！”

两天的假期，不知不觉就那么过去了。还没缓过神，感觉一张开眼，假期就飞走了。

许多学生想着法儿，趁着明天黎明来临之前，多玩点游戏，看电视看个通宵，像是要把所有的乐趣集中在一天，全部弄完。

而林蕴倒是无所谓，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她总是分得很清楚。

黄昏时刻，林蕴正在房里篮看书，奶奶在帮她炒明天要带的酸菜。而林泉正唉声叹气地，满脸忧愁地做着家庭作业。

金黄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流转在室内，室内的两人置身其中，又温柔又耀眼。

调皮的光芒，在室内转了遍，正准备偷偷地爬上林蕴头上时，就被一道哀怨的声音吓走了。

“我的妈呀！”林泉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

林蕴对林泉的哀怨充耳不闻，沉浸在书中。林泉看林蕴没有搭理她，便撅起了嘴巴，“林蕴，你太绝情了。”

听到林泉的指责，林蕴合上书本，走到林泉身旁，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

“我怎么绝情了！谁叫你作业不写完。两天假，你一张试卷都没写完。你到底在忙什么呀。”

“我看电视和去了。”林泉不好意思地说道。

“现在你知道累了！谁叫你把时间都用完了。现在你只能跟时间赛跑，完成你的作业。我可告诉你了，老师们对不完成作业的学生，可是相当严厉的。”

“那我肯定死定了！”林泉抬头望天，一动不动。忽而不知想到什么，星星眼望着林蕴。

林蕴知道她打什么注意，无情地说道，“我不会给你抄作业的！你应该自己去思考，这样知识才是你的。不然，知识永远只会在你脑边打个转，成为过客。”

看着林泉耸拉着脑袋，林蕴放缓了语气道，“你放心，我陪着你！你又不懂的，可以问我，直到你写完。”

“真得吗？”

“嗯！”

之后，林泉像打了鸡血般，奋笔疾书。而林蕴坐在林泉旁边凳子上，津津有昧地看着课外书。两人互不打扰，却又非常和谐。时不时，林泉遇到难题，求助于林蕴。林蕴放下手中的书，细致地讲解起来。然后，又回归到之前的状态。

“终于写完了！”林泉放下笔，升了个懒腰。往外看去，一片漆黑，夜幕上的星星眨着眼，散发如萤火般的微光。

林泉看了下手机，“我的妈呀，已经十二点了！”

林蕴揉了揉眼睛，捏了捏肩膀，沉沉地说道，“林泉，以后一放假，你就来我家，把作业写完。我不想在这么折腾了。”

看着林蕴脸上的倦意，林泉愧疚不已。她立刻答应林蕴的建议！她也不想再经历累到手都要断，脑要爆炸的夜晚。

天色已晚，林泉就在林蕴家里睡觉了。第二天，天刚破晓，林泉就被林蕴叫了起来。林泉睁着迷蒙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忙前忙后的林蕴。

“林蕴，起这么早干嘛？”

“林泉，快起来！你要回家收拾东西，收拾好我们就去学校。因为今天是我值日，我需要去扫清洁区。”

看着林泉一脸懵的样子，林蕴叹了口气，“要不你后面来，我先去学校！”

“不，等我一起！”林泉掀开被子，一跃而起，穿好衣服，冒着冷风，朝家奔去。

“林蕴，你等我一起！”

林泉风风火火的样子，让林蕴不禁露出了笑容。

林蕴背着书包，提着东西站在村口时，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她身边走过，有些人叫她一起走，她立刻回答，“在等人！”惊得那人瞬间清醒起来，眼屎被震得落到地面。

“我的乖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蕴既然回我话了，而且我还听到了！”那人心里想到。

林蕴不知道她的态度给了一些人多大的冲击。她和林泉玩在一起后，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别人透出的善意，她不能就这样拒绝。她的世界，逐渐变大了许多。

林泉把她的世界破了个口，越来越多的美好被她所看见，也愿意进入到她的世界。

林泉回到家里收拾好东西后，拿了两个面包，马不停蹄地赶到村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高兴地呼喊。

“林蕴，我来了！”

林蕴站直了身体，等着林泉跑到她身边。林泉弯着腰，气喘吁吁地，口中的冷气源源不断。

“你跑这么急干嘛？”

“那不是怕你值日迟到嘛！我拿了两个面包，一人一个，垫垫肚子！不准拒绝。”

林蕴呼之欲出的拒绝，就这样被扼杀再摇篮里了。她接过林泉手上的面包，万般珍惜，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世上珍馐美馔，比不上手中这块柔软的面包！

到了学校后，林蕴和林泉把东西放到了寝室，然后朝着教室走去。林泉趁着上课前，在教室补一下觉；林蕴则拿着扫把去打扰清洁区。

林蕴班级的清洁区是食堂的外坪以及洗碗池。其他人还没来学校，她便先清扫洗碗池。等其他人来了，再打扰食堂外坪，免得打扫好了，又有人丢垃圾。

这时候，还比较早，只来了一部分学生。但食堂外面的人还是挺多的，因为这里属于乒乓球区域，喜欢打乒乓球的学生，早已聚集在这里。

当然，这些对林蕴来说，都是没关系的。她专心致志地用刷子刷着洗碗池的污垢。这时候，有几个人在她旁边洗手，不知怎么回事，她们互相浇起了水。

未免殃及无辜，林蕴往旁边走了走。忽然，林蕴感到一丝凉意从头窜到尾，额头上的水珠、眼睫毛上的水珠，滑落到地面，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对不起啊！不小心浇到你了。”

林蕴抬头看去，一个女生毫不在意地说着对不起，眼里的恶意，藏也藏不住。林蕴认识这个女生，因为她一直跟在周晗面前，但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林蕴匆匆一眼，便低下了头，往旁边走了几步，刷起了污垢。那个女生不知道怎么回事，硬要凑到林蕴旁边，说要帮她忙。然后，拉拉扯扯间，女生用力一扯，刷子爽在了林蕴的脸上，“清脆”一响，让林蕴更加面无表情。

那女生笑嘻嘻地说着对不起，说她不是故意的。林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把刷子抢了过来，沉默地继续打扫。

“同学，真得对不起！”那女生满怀愧疚地说道。

林蕴充耳不闻，可其她人看不过去。“王怡，我们走吧！不要再浪费口舌了。又不是故意的，装样子给谁看。”

“啊，你干嘛！”刚说话的女生和王怡迎面接受到了一汪清水的洗礼。她们跳了起来，连忙用卫生纸擦拭，然后恶狠狠地看向罪魁祸首。

杨白站在水池边，笑嘻嘻地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王怡看到是杨白，立马摆出大度的神情，浅浅一笑，“没关系！”她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杨白径直走向林蕴。

“林蕴，我帮你先刷着，你去寝室用帕子捂干，不然感冒了。”

林蕴摇了摇头，继续刷着。杨白直接抢过林蕴手上的刷子，不容拒绝地说道，“快去！不然，我就叫林泉来叫你！”

林蕴不想林泉知道这件事，听取了杨白的建议，急匆匆地往寝室走去。王怡冷眼看着林蕴走远，转头灿烂地看向杨白。

“杨白，我帮你吧！”

“不需要，免得脏了你金贵的手，我可赔不起！”

说完，杨白直接走开了，留下王怡她们在那咬牙切齿。

杨白拒绝了别人叫他打乒乓球的邀请，拿着刷子低着头刷着洗碗池。这时，林羽和几个男生准备来打乒乓球，看到了埋头苦干的杨白。

有个男生闭了眼又睁开，睁开又闭眼，反复了好一会儿，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他看着队友，惊讶地说道，“那是杨白吧，我没看错吧！”

同伴们纷纷点头，证明他没看错。

他们径直走向了杨白，满脸复杂地看着那勤奋的背影，怎么都不相信眼前背挺低头的人会是杨白。

有个人拍了下杨白的肩膀，吓得杨白差点蹦起来，连忙扭头看，“咯吱”一声，脖子扭到了。

杨白扭曲地说道，“你是手痒了，差点魂被被你吓飞了。”

“那不是你干得太认真！”

“是呀，杨白！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每次都可以听到你们班卫生委员的吼叫。”

杨白看着同学们眼里的戏谑，有点不自在，磕磕绊绊地说，“我是帮人打扫一会儿。她被水浇到，处理去了。”

这时，林蕴过来了。杨白连忙把刷子给了她，推着同学们的哄笑声，走远。

林蕴看了杨白背影一会儿，眼里充满感激，而后继续打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