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个女孩（1/1）

初春的早上，雾气蒙蒙，霜气滚滚。颓废的树木，在大地复苏前期，积攒着能量，只待大地回春，重回盛茂壮，直挺挺的树枝，直指苍穹。

林蕴穿着不相称的毛衣，哈着白气，蹲在自来水下洗着白菜。棕色的手，通红一片，如红萝卜般。

她拒绝了奶奶帮忙的手，吩咐奶奶去厨房烧火，这样至少暖和一些。等洗好菜之后，林蕴又把奶奶“赶”一边去了，自己操着锅铲，炒起了菜。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许多人不愿意走动，吃了饭，又躺在被窝里，在日月星辰轮转中，又到了忙活的季节。

在林蕴身上，好像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福利，除了幼稚的孩童时期，一觉睡到天昏地暗，仿佛是上辈子的时期。

“林蕴，你多吃点菜！”奶奶帮林蕴夹了一大筷子菜。林蕴浅浅一笑，也帮奶奶夹了菜。简单的一菜一汤，他们如品尝山珍海味，那般珍惜，那般满足。

奶奶一口又一口地扒拉着饭，时不时瞟向林蕴那边，脸上十分纠结。这样纠结犹豫的眼神，林蕴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奶奶，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嘛？”

奶奶苍老的无血色的脸颊，微微泛着红，眼神闪躲，不敢看向林蕴，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开，就像鱼鳃般，纠结了好一会儿，奶奶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没有事情！我们快吃完，然后继续织毛衣。”

看到奶奶这样为难的表情，林蕴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想借着奶奶的话顺势而为，当做没有什么事情。

可她又不忍心！七十多岁的奶奶，在小辈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扭捏，羞愧。她真得非常难受。而能让奶奶有口难言，除了那不争气的爸爸，还能有谁呢？

这世界上，时刻关心自己，不会拒绝自己，唯有父母！

而永远相信自己，对自己充满期待的，也只有父母了吧。

“奶奶，你是想给爸爸寄钱吧！”林蕴直接把奶奶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是的......”奶奶立刻否决道，但见到林蕴了然的表情，她点头默认了。奶奶轻轻地跟林蕴解释道:“蕴儿，你爸爸孤身在外，身边没有一个搭伴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该是多么可怜啊！我知道你爸爸是个混蛋，我本不应该再管他的，可我只要梦到他走途无路，穷困潦倒，我的心就痛。”

林蕴伸出手擦掉奶奶眼角的泪水，宽慰道:“奶奶，我是你的孙女，你不需要对我如此小心翼翼。你吩咐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的。你给爸爸寄钱，我不会拒绝。我怎么能拒绝一个母亲的爱呢？可是，奶奶，我心疼你。”

林蕴轻言细语地继续说道，“你给了爸爸这么多的爱，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除了问你要钱，他还会做什么。我明白，父母的爱是不求回报的，可我为你抱不平。”

“奶奶，这次我答应你。我不是为了爸爸，我只是为了你。所以，奶奶，你不要觉得对不住我，我们是一家人，理应互相理解，互相扶持。”

“蕴儿，奶奶真得对不住你。为什么一个混蛋会有一个如此懂事的孩子。”奶奶泣不成声。

林蕴好好安慰了奶奶，才让奶奶止住了泪水。林蕴让奶奶好好吃饭，然后再去帮爸爸寄钱。期间，奶奶还是有点愧疚，对不起林蕴，好不容易存的钱，就被她用走了。

“奶奶，你放心，我每天多捡点矿泉水瓶，不会让我们两个饿死的。只是，我们两个之后都只能吃青菜了。奶奶，不知道你吃得惯吗？”林蕴打趣道。

“你吃得惯，我怎么还吃不惯？”

被林蕴这样一说，奶奶心中的郁结终是散了。看到奶奶恢复回来了，林蕴放下了心。

吃好饭，林蕴让奶奶待在家里，她一个人出去寄钱。外面寒风凛冽，虽有阳光，但这热量，在冷风肆虐的日子，是不起一点作用的。她可不能让奶奶感冒了。

林蕴拿好现金，在奶奶的叮嘱下，戴上了她亲手织成的围巾，在奶奶的目送中，朝着村长家走去。

村长家在村子中央，一栋两层楼的楼房，大门面前有很宽的空地，空地上有一棵高大的李子树。

夏天一到，成熟的李子挂满树，吸引了村里一众孩童的青睐。孩童吵吵嚷嚷的，村长也不恼，反而乐呵呵的。

村里家家户户都种的有凤尾花，而唯有村长家最茂盛，花团锦簇，美丽极了。因这娇艳的凤尾花，村长家经常有人光顾。他不生气，笑得很开心，两鬓的白发也是欢愉的。

林蕴像以往那样，沿着那条熟悉的路，心无旁骛地走着。可快走到村长家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嘻笑打闹的小孩子们。

那群吵闹，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还是如以前一样，活泼开朗，无忧无虑，开怀大笑。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和她一样的同龄人。与她年纪相当的人，林蕴见多了。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一个令人惊艳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修身的红色风衣，一双蓝色的雪地靴，闪闪发亮。柔顺的黑发，随风摆动，配上头上的发夹，宛如一个精灵。不修粉黛的脸，配上淡淡的真诚微笑，优雅大气，气质非凡。

旁边的同龄人，和她比起来，黯然失色。她就像天上耀眼的星辰，而其她人就像街道上忽明忽暗的路灯。

林蕴觉得自己可能连路灯也不如。罕见地，平时经常呈冷淡表情的林蕴，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了。她好像失去了往前走的勇气。她掉转方向，朝着一处矮坡走去，坐在草地上，看着前方发呆。

林蕴周围开满了艳丽的凤尾花，就像远处的那个女孩一样，点缀着绚丽多姿的世界。

坐了将近半个时辰，玩耍的孩子在家长的呼唤中，跟那个女孩依依不舍告别之后，跑回了家。女孩也挽着一个老人的手，走远了。

等彻底安静下来，林蕴才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酿酿跄跄地朝村长家走去。

村长知道林蕴的来意后，一边帮林蕴转账，一边斥责林蕴爸爸的不作为，同时又同情两婆孙的艰难。

等转好帐后，村长不顾林蕴的反对，硬要林蕴拿一块腊肉回去。

“你拿着，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就拿回去，也算帮我解决了麻烦。我现在牙齿不好，肉也咬不动了。”

林蕴争不过村长的固执，只得万分感谢，拿了腊肉回去。

林蕴回家的路上，思绪纷飞。一会想那个女孩是谁，一会又欠下了村长的人情，一会想要好好报答对自己好的人......

就这样，想着一路回了家。到了家，看到林蕴手里的腊肉，奶奶惊呼道，“这是谁给你的？”

“奶奶，是村长！”

“我们要好好记得村长的人情。”

“我会的！”

奶奶拿着肉忙活去了。林蕴则回到了房间，拿出了作业，写了起来。

到写作业的时候，林蕴十分专心，脑里的思维也变得清晰，之前的纷纷扰扰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