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长玉子的故事（下）（1/1）

满身伤痕的白狐无力的瘫在地上，身上雪白的毛发此时变的黑一块白一块的，漫天的乌云随着雷声的消逝也在渐渐散开，月光的照耀下，白狐身上正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首先是四肢渐渐拉伸变长，一阵微光闪烁，变幻成了人类手脚的样子，接着是身体，也开始渐渐的朝着人类躯体的样子蜕变。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响起，书生的身影缓缓显现，不疾不徐的朝着白狐走来，等到书生站在白狐身前的时候，白狐此时只差头部便可完全化成人形。

书生冷漠的望着白狐，眼中时不时的透露出一丝丝狠厉的仇恨之色。而那白狐也哀怨的看着书生，明明是一张狐脸，可那眼睛竟然颇为人性化，双眸中透露着浓浓的哀伤。

书生蹲下身子，缓缓的开口，“之前我那岳丈试图加害与你，后来我也没有救下你的同族，确实有愧与你，可你不该因此残害我全家。看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就不该对你抱有恻隐之心，今日就让我亲手了结了这段错误吧。”

说着，书生便举起手中利刃，缓缓的刺向白狐。此时，白狐那哀伤的双眸竟然流下了一滴泪珠，可是书生不为所动，依然一脸冷漠的继续向下刺去，随着鲜血的溢出，书生的利刃也刺入了白狐的身体。

白狐剧痛之下，身体的微光突然猛烈跳动起来，光芒也一下子变的明亮，还未幻化出来的头部此时一阵扭曲变幻，接着狐首渐渐变成了一少女的模样，此时，少女一脸痛苦的神色，张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嘴里只传出了一声狐狸的哀鸣。

这一刻，书生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丝迟疑，但很快他就又冷漠起来。长久以来，家破人亡的仇恨已经占据了书生的身心，这也正是他变强的动力，此时的他，不允许自己心软。

正待他要手下发力，彻底结果了眼前这少女的时候，突然，少女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溅上了书生的面孔，也溅射进了书生的眼睛。

随着鲜血的溅入，书生的视线一阵扭曲，眼前的场景由一片血红逐渐变的清明起来，接着书生赫然发现，他似乎又回到了家中，熟悉的屋内，他正手持一本书籍，而角落里一只白狐正流着眼泪看着他。书生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朝着白狐砸去，只听“咔嚓”一声，眼前的景象竟然破碎开来。

一阵扭曲过后，书生睁着血红的双眼向前看去，红色的视线内，白狐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手中的利刃此时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鲜血。

那一夜，书生找遍了周围的山林，却始终没有寻到白狐的身影。按理来说，那白狐受到如此重创，应当是跑不了多远，且生存下来的希望都很小，可奇怪的是，周围竟然连白狐的血迹都未曾寻到。最终，书生心情复杂的回去了道观。

此后，没过多久，书生却在观里的师兄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原来，当初书生参加的会试后来被传出有科举舞弊之嫌，只是当时的书生悲痛欲绝之下放弃了仕途，没有过多关注此事的后续。

而书生的师兄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一名给事中，并从这名给事中口中得知，那场会试的主考官最终因为那场科举而被提前致仕，一并被牵连的还有其他的考官，甚至于，那年的解元也被以“夤缘求进”的罪名革除了功名，并绝了他再科举入仕的可能。

但这起案件其实还牵扯了一位高官，只是那名高官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只是挨了一顿口头训斥。据传闻，那位高官的内宅之人曾收受了一件白狐裘，送礼之人想借以寻求那位高官的弟子，也就是其中一位考官，能在会试之中提点一二。只是最后朝廷在追查的时候却没有找到那件白狐裘，而且送礼的相关人员也因一次意外而都葬身火海，查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在传闻中，有人说，其实是那位高官派人把送礼之人的一家全部灭了口，因此才得以保全了自身。

书生在获知这一消息之后犹如晴天霹雳，立马就动身去调查了此事，他先是去寻了当年的那位考官，在找到那考官之时，对方已经是个落魄之人，疾病缠身且奄奄一息。临死之时，那落魄的考官病榻之前只有书生一人相伴，或许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那考官最终亲口承认，当年确实是得到了高官的授意，派人去灭了那富商一家的口，而且灭口之时曾发生过一些怪事。当时富商之妻正好去看望他们的女儿，派去的杀手追踪过去之后本欲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但是动手之时却有一白狐出现，白狐现身之后，那些杀手们就像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最终无奈之下，杀手们只能远距离以强弓射伤了那白狐，然后一把火把整个庭院焚烧殆尽。

书生离开那考官家之后便满心悲愤的去寻那高官，而那高官在早之前就已失势，后来也是极为落魄，此人也算是少见的高龄之人，妻子死去之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子女也皆先他而去，年事已高的他独自守着两亩破田苟延残喘。等到书生寻到那高官之家时才发现，高官已经离世，只留下了一间破屋和两块荒废的田地，田地之前还有一块残破的木牌，木牌之上写着两行大字，【请勿再偷菜了，吾已八十有六。身体抱恙，种菜不易。】

菜已枯死，没人再来偷，而落魄老人也早已死去。那一刻，书生的心仿佛也枯死了，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观里，从此观里少了一个对妖兽冷血无情的修士，多了一个不问世事的冷漠之人......

故事至此也算是讲完了，长玉子沉寂了一会后又缓缓开口，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为师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依然没有搞懂自己的路该如何走，直到今日听闻了你在后山的经历，现在，为师似有所悟。”

吕二狗此时满心感慨，如果不出意外，那书生应当便是自己的师傅长玉子了，师傅的这经历属实有点虐啊，年少之时站在岔路口开了一枪，多年之后，那颗子弹却实实在在的打中了他自己，命中眉心，年轻时的抉择，后来成为了困住他自己的围墙！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