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0014(1/1)
劫后余生,然而我的心情却并不轻松。二长老的语焉不详让沉重不已。爹爹的情况可能并不好,甚至,可能已不在人世...玲玲的情况也不见得会好。我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我想举起手擦掉,却只动得了手指。九转琴草丹的反噬还没有消退,我只能躺在榻上,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连给自己擦眼泪都做不到。
司徒显长老留下的大器谷小弟子看见我一直在流眼泪,急忙拿了丝巾过来给我擦拭,可是总也擦不尽。小姑娘忍不住问道:“阿犀姑娘,是伤口在疼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香香软软的,我记得小时候我娘抱着我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温暖。但是我娘已经离开我很久了,久到我都快记不清她的音容了。现在,我爹爹可能也已经离我而去了。
只剩下我自己了吗?天地广阔,岁月长久,再也没有我的归处了吗?
我感觉自己的眼泪漫过了脸颊,还有无尽的孤寂和苦楚。小姑娘的手忙脚乱,还在问我是不是身上哪里疼。她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在痛,是心里还是身上。她不知道,这份疼痛可能会一直持续,从现在到以后。
眼泪还在流,我所珍视的一切,好像也随着它全部流走了。
生欢死苦,可是中间的我呢?
浑浑噩噩的,我又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暖橙色的阳光从从窗口斜斜的的落在床前。青砖软软的把光送入我的眼帘。
我记得陪爹爹来和司徒显长老喝茶饮酒的时候,他俩落座的长安亭里,地板就是这种青石砖铺成的。我记得爹爹那个时候还打趣司徒显长老,说他奢靡无度,说这种凤天城里出产的青砖也只有司徒显才能拿来随意铺地。司徒显长老得意洋洋的回应说,我这青砖又不是凤天城产的,是我自己制作的。私人作坊出产,懂吗?两人大笑,饮酒,烹茶,对弈,论剑。
春花易得,故人难见。
我终于有力气从床上坐起来,不必再躺在床上当个废物。咕噜噜的一阵响动,一个傀儡娃娃托着碗药来到我床前,跟着屋外一阵铃响,瑾儿推门进来了。她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阿犀姑娘,你醒了?”她从傀儡娃娃的托盘上把药碗端起来,做到我身边,“阿犀姑娘,来,先把药喝了吧。”
黑漆漆的药,喝到嘴里,苦涩到心脏都皱起来,每一条缝隙里都藏了一捧血泪。“我睡了很久吗?”
“阿犀姑娘睡了三天多。”瑾儿担心的看着我。
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打开,司徒显长老走了进来,“阿犀你醒了。”
“伯父。”我想从床上起来行礼,被瑾儿给按住了,“阿犀姑娘你别起来。”
“阿犀你靠着就好。”司徒显长老做到我的床边。
“伯父,”我看向他的双眼,“我爹爹...”
“阿犀,我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武陵源的消息。”司徒显长老看着我,“武陵源全面封闭,我派去打听消息的门徒都没能进入武陵源。现在武陵源以外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沣春送你来我这里,我也不知道武陵源可能出了事。”
司徒显长老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问道:“阿犀,武陵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小时候你爹就联手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你一受伤你爹爹就能知道,怎会任由你伤的如此之重?”
我听到这里,眼泪不自觉的涌出来,“伯父,我爹爹...我爹爹现在...恐怕是...恐怕是,可能,凶多吉少了....”我再也忍不住把自己团成一团嚎啕大哭。爹爹...爹爹....
听我说到凶多吉少,司徒显长老霍的站了起来。复又坐下,沉声道:“阿犀,你先别哭。”
我哭的不能自已,哪里能停下。司徒长老等了一会儿,看我哭的稍微轻一点之后,开口道:“阿犀,你必须跟我我说一下武陵源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知道,我必须把事情都告诉他,强按下胸口苦痛艰涩,将那天发生的事情描述给司徒长老听。却发现,我能提供的信息太少了。对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什么目的,我都不知道。我居然只知道他们身着白袍脸戴面具。甚至,到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发现,那些白袍人,没有说过话。
对我而言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血,同伴的、敌人的、玲玲的、我自己的,还有,爹爹的。
勉强把事情讲述完成,我忍不住又哭起来。我无法忘记沣春送我离开时爹爹的逐渐远去的身影,我也不能忘记玲玲最后在我头上抚摸的触感。脑海中本应绿意盎然的天子山草木现在都染成了血色。
司徒显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皱。瑾儿爬上床抱住了我,她的眼泪在我的肩头落下一点点温热。房间里只有我的啜泣声。
半晌过后,司徒显开口道:“老夫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看过江湖见过山水,从未听说过有任何一个组织或门派是这样的装束。袁杨两家几百年来能才辈出,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敢觊觎的。这其中必有蹊跷。”他顿了一下,“不管如何,你先留在大器谷把伤养好。”
“我知道你现在对白袍人恨之入骨,很不得生啖其肉。但是,阿犀,照你的说法,你爹爹和杨家姑娘如此费心的送你离开,你要记住,他们俩这么拼,就是为了护你周全,你不要让他俩白费心血。你爹爹渡劫期都被白袍红纱人压制的话,你想屠尽白袍起码要地仙境后期。”司徒显长老让瑾儿退开,握住我的肩膀让我直视他的眼睛,“再者,阿犀,你爹爹的情况还不确定,你不要过于悲观。”
我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流,泪眼模糊中我感觉心里乱麻一片。“可是我离开的时候,爹爹他...”
“一切都还是未知,你爹,他说不定会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