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胡新生（1/1）
胡新生，湖广人士，60年代生人。出生后身逢动乱年代，没学到多少知识，年轻时替了老人的班在厂矿工作，二十年多前下岗后成了商场保安。老伴是同厂的工友，下岗后干了商场保洁。两个闺女，胡秋，23岁，上的医学院，眼看就要熬出来挣钱了；胡月，18岁，马上就要高考，唉，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日子虽然紧紧巴巴，但也算过的去。老胡也没别的爱好，象中国其他男人一样，喝两口、赌两把，当然酒最多是散酒，赌顶破天是两块。老保安胡新生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精髓，逢人都是低三分、打招呼、咧嘴笑。
小人物也要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这不靠着这逢迎巴结的小手段，就让商场马总的太太给大女儿胡月一个天大的机会：到马总家当保姆，而且月薪是8000！是干了一辈子的老胡的3倍！老胡这两个月贼高兴，今天特意拿了胡月给他孝敬的500元钱，买了2瓶好酒，找了个小饭馆请给他出此主意的纹身师小泽喝两杯。
小泽是个外地孩子，20出头，平日里在纹身店早出晚归，也挺辛苦，每当店里打烊后路过保安室时，总是给老胡打招呼，空了还拎两小菜和老胡喝两杯，一来二回就熟了。听老胡正在为大女儿毕业后就业的事发愁，就给老胡说了听店的顾客、马总的保镖说马家要招保姆的事，没想到真成了。
正在两人推杯换盏之际，此时一通电话让老胡沉入了黑色的极地。
“啥？120万！这不是讹人吗？！”
“老胡！胡月出啥事了？”
“唉，胡月被马太太坑了！”
在小泽的追问下，老胡压着怒气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胡月在马家做的好好的。马家很简单，就马总和马太太两人。年轻时两人都忙，也没要孩子。平时，马总天南地北的飞，也不在家，家里就马太太一人，照顾起来工作量也不大。
但没想到其实马家找保姆是假，找个代孕的是真！
这几年随着马总的资产越来越多，老马同志就觉得得要个继承人。但面皮保养再好的马太太早过了生育期，根本没法生了。本来这事到国外办也行，但马总和马太太一致认为，得见到真人，身家清白，学历得高，相貌要好，孩子生下来还要母乳喂养。
找来找去，知根知底的老胡家女儿最合适。这不上周，马太太就和胡月促膝长谈了一番，让胡月好好想想。现在毕业即失业，当个小的，总比自己拼搏要好。胡月那个苦啊，好歹我也是个大学生，要长相有长相，要学历有学历，最重要的是家境不好、学医又难，至今连认真谈个恋爱都没有，本来当保姆就不好听，这回竟是让他做小，给快60多的人当生殖工具，胡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并提出辞职！
马太太见胡月如此刚烈，语气缓下来，提出个折中办法，就是让胡月做完最后一周，这样可以给她点缓冲时间再招人，也能给胡月结完整月的工资。
见马太太说的诚恳，冲着高工资，刚出校门的胡月也就忍了！谁让古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哪想到这一退，却陷入了马太太的阴谋！一天马太太让胡月打扫卫生时，顺便把家里的保险箱里面也打扫一下，胡月不疑有他，按马太太给的密码打开保险箱，把保险箱打扫一遍。谁能想到马太太故意没站在她旁边，却把胡月打开保险箱的一幕用家庭监控录了下来，私底下又给相关人士做了一番工作，就这样，胡月成了监守自盗主家价值120万项链的盗窃犯！如果一周之内不拿出项链或者120万，或者面临着牢狱之灾，或者接受前面马太太的建议，去当生殖工具！
走投无路之下，胡月只好给老父亲打电话！她也知道老爸就是个小小保安，无权无势，这120万对他们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她老爸也是无能为力，但这毕竟是天大的事，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抗得住，现在人已经进了看守所，也只能给老爸说一声！
老胡说完，老泪纵横，仿佛一瞬间老了十来岁，就枯在座位了……他现在想想，也是刚才一股意难平上来，给小泽说了原委，但小泽一个外地打工仔又能做什么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马总和马太太，让他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他们家胡月一马。
但就在此时，却看对面的小泽抓起剩下半瓶的酒一口气灌了下去，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神情异常认真地说：“老胡，这事我帮你！”
还没等老胡反应过来，小泽一把抓住老胡，随手给店家扔下几百元钱，就带着老胡往纹身店方向行去。待到店里，小泽把一脸懵逼的老胡按在纹身椅上，态度异常认真地说：
“老胡！实不相瞒，我虽然是个纹身师，但我因缘际会下还学会了纹阴纹！我还是个阴纹师！你别问我什么是阴纹，你只要知道这跟五鬼搬财术差不多！等会儿你忍一下，我在你背上纹个千手阎罗，七天内你必会到账120万！但你切记不可告诉任何人，而且更没有下次！”
老胡在椅子上一脸懵逼：什么阴纹、阳纹？什么五鬼搬财？什么千手阎罗？这些都是个啥？！新社会还有这个？但他也听到了七天内到账120万，借着酒劲，老胡心里想，管他是个啥，我老胡现在是欠了120万的贱命，纹个乌龟也行！想着，老胡心一横，露出了后背，死马就当活马医吧！
千手阎罗也不是非要纹一千只手臂，只纹了12只，其他的以虚线代替，仗着酒壮怂人胆，老胡也没觉得有多痛，就是回到家中，睡不着、胸口痛、吃不饭，唉，都是胡月的事闹的！老伴和小女儿也只是抱头痛哭，全家上下真是毫无一点办法。
熬了两天，老胡早忘了千手阎罗的事，心里只想着还是赶快凑钱吧，能凑多少是多少，也能给胡月减点刑。于是，老胡一咬牙，把厂里不到60平方的房子也贱价卖了，一家人挤进了老胡的保安室。眼看着全家滴水未进，光哭也不行，老胡强打起精神，去给老伴和小女儿买早餐。因为有点晚，几个摊都收了，老胡只能到远点的摊上买点吃食。
回去的路上，倒霉的人不都是垂头丧气嘛，不过这一垂头，老胡就发现了路边的两块钱。捏着这两块钱，老胡这个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唉，还差100万啊！
就在这时，彩票站的老张拿个盆倒水，看到了老胡：“咋了老胡，拿两块钱准备到我这买彩票吗？！”这一说，老胡老脸一红，也觉得拿着这两块钱不对劲，好像这钱不买彩票，就是捡的，老胡只好把两块钱给了老张，整了一张彩票。
第二天一早就在老胡一夜辗转腾挪之下刚迷糊不久，保安室门被人敲响了，不想去开，仍在敲，老胡无奈之下施施然去开了门，迷糊中就听见老张的大嗓门：“老胡，你中了180万！180万啊！”此时，老胡猛然才一下惊醒过来：老天爷啊，那个小泽说的原来是真的！那个阴纹是真能来钱！就算拿上扣了税后的120万时，老胡的震惊还持续了好几天！
到公安局缴了120万，这回马太太没耍什么诈，本来这个案子就不能深究，现在不义之财到手，也不要搞得鱼死网破，撤了案，胡月总算出来了，老胡也总算没事了！但此刻，老胡的心乱了：既然这阴纹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让小泽给我多纹几条手呢？！
于是，老胡晚上又约了小泽说明了来意，小泽不无歉意地对老胡说：“老胡啊，不是我不给你纹，本来这个法术就是天地不容，被纹之人轻则阴元受损，重则有性命之忧。上回的事，因我的介绍，胡月才遭此一难，和我也有关系，加上马家欺人太甚，咱们是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而且这千手阎罗只发一次横财，进财快、出财快，财不过手，对被纹之人影响不大。老胡，听我一声劝，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件事就至此结束吧！”
那曾想，就在小泽话音一落，老胡就跪下了，还连连磕头：“小泽啊，你看胡叔为了胡月的事，房子也卖了，现在一家人挤在保安室。这马上胡秋又要上大学，需要一大笔钱。你婶子身体又不好，天天吃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老叔求求你！求求你了！”
虽然老胡说得声情并荗，其实小泽已明白了老胡的用意，那是吃定了天上能掉馅饼，想到此，小泽赶忙将老胡强拉硬拽扶起来：
“胡叔，你五十多的人了，可不敢乱磕头，我这个小辈受不起啊！”
“因为你已纹了千手阎罗这个阴纹，今后阴纹已经对你没用了！”
见小泽还有推脱之意，老胡二话不说又要下跪，小泽一边把老胡扶在座位上，一边心想：“唉，有道是良言难劝送死鬼，罢了，罢了。”
“胡叔，阴纹不能用了，但可以给你纹冥纹，但你要想清楚，这冥纹吸食你和家人的寿元，就是拿命换钱！”
“行！我换！反正我们这些人的命不值钱，与其被马老板他们折腾，还不如换点钱！”此时的老胡面目有些痛苦，又有些狰狞。
小泽还想挽救一下老胡，知道老胡没钱，就给老胡又出一道难题：“胡叔，上回帮你，是与我有关，我不收钱！但这次纹身，我要承受因果，必须给我拿30万，一分都不能少！”
“行！明晚还是这个时间点，给你30万！”就在老胡说这话的时候，夜好像更黑了，漆黑如墨，仿佛幽冥降临。
这回小泽给老胡纹的冥纹，叫作“阔口海麒麟”，意为可聚海水之财。纹了一月之后，老胡就发现他的手气好了！而且好的发紫！推牌九、炸金花、打麻将……现在的他是逢赌必赢，仿佛赌圣加身！
随着一天从10块到60块、慢慢到一天200块、1000块到账，老胡也从抽几块的黄鹤楼变成现在的华子，赌局也是越玩越大，现在不到十几万的场子老胡都不去了。老胡也心里不踏实过，好几次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卫生间里，看着自己的后背，每次他看到那鬼森森的“阔口海麒麟”还在后背的时候，老胡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感到庆幸！他怕“阔口海麒麟”不在了！
保安，他也不干了，一年的工资还赶不上一天来的钱多！小泽，他没忘，但顾不上，他一个赌圣，哪有时间去和一个小纹身师浪费时间呢？这半年，老胡忙得很，碰到一个大赌局，一下子赢了200万！于是，老胡也要像马总和马太太一样，过富人的生活，赶自己的酒局、给家里买别墅，给女儿换汽车，帮老婆挑保姆……
天上真得掉了馅饼，但老胡却没发现，他后背上的“阔口海麒麟”越来越阴森……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一年，随着老婆的突然晕倒而戛然而止。
老胡的老婆得了尿毒症，一个肾坏死了，得换肾!而且两个女儿还都匹配不上！老胡那个急啊，隔三差五就往各大医院跑，打听消息，因为老婆的病不等人啊！
但要配型，一时半刻也没有合适的。就在老胡焦急之时，有个赌场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人，据说可以整来合适的肾，上线在国外，就是贵！国内30万，国外的可以加急，需要200万。老胡也是病急乱投医，卖房、卖车……终于算是凑够了200万！真给对方打过去钱，等到两天后，发现不但对方的电话、连赌场那个所谓朋友的电话也打不通时，老胡才知道被骗了！
这时候，医院却主动打来了电话，说找到了匹配的肾，让老胡快把钱交了，就开始准备手术。
烟蒂在出租屋里散了一地，老胡一整晚也没睡，他手里除了这段的花销外，还有30万！是把钱给医院，还是再搏一把？这对老胡说是个难题！老婆就算换了肾，也活不几年，这富人的生活难道就这样没了？！
老胡拿着钱，终于走出了出租屋，不是去医院，而是去了赌场！
但这回“阔口海麒麟”失效了！
“上回做局让这老小子把赢的200万吐了出来，但这老小子死性不改，还来我的场子，把我这里当提款机了！哼，今天，让你好好见识马王爷有几只眼！”赌场老板心道。
于是，在赌场老板的精心安排下，就在老胡又赢了100万后，形势急转而下，100万没了，30万也没了，此时的老胡急红了眼，又押上了自己的两只手！
赌场的人懂规矩，挺仁慈，特意派人把老胡送进了急救室，而且还给了合理解释，机器操作不当，工伤！当然，是机器操作的，但绝对不是不当，而是认真操作！
当值班医生见了老胡，却是个熟人，他老婆的主治大夫！大夫一见是老胡，极为生气，不顾老胡的伤情，就质问道：“老胡，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老婆临终时要见见你，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就是不接？！刚不久，你老婆走了……”
三月后。
“喂，胡新生吗？请来市公安局一趟，这里有个叫胡月的缅北遣返人员需要你确认一下！”
“喂，马太太吗？我是胡月，您上回给我说的事，我、我、我答应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