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辽王入宫(1/1)
随着青晓一声尖叫,杨宸终究是推开了那扇门,在青晓这里他哪里真正的乖过。寻思了一路谋划的事,怎么可能为这几句言语给挡退。
刚入屋,便瞧见了那一桌的小菜还未动过,可青晓一人神色有些难看,没有预料中的欢喜。
“今日这是怎么了?”杨宸有此问,其实心中也有个不敢说出的答案,不知青晓是否为今日去潘家带了月依却没带她而心生恼火。
“没什么”青晓脸色仍然是有些难看,还故作负气坐到了杨宸对面。
杨宸许久之前便听过自己四哥杨威所言:“女子嘛,一月总有那么几日是不讲理的”也未有过多追问。
只是也坐于对侧,缓缓道来:“安安你还记得吗?就是那潘老哥的幼女,今日瞧着怪可怜的,她二哥结亲,家里连自己的屋子都不曾有,本王想来那姑娘同你有些缘分,今日还问本王为何没带你去,故而想着要不你明日派人去潘家把安安带到府里,权做解闷”
杨宸此言九成真,唯有一成假自然是那安安问及月依是不是他的新娘子之言。不过那安安满脸的污垢,脏得可以挤出油来的辫子确乎让杨宸看得有些心疼。
又想来,自己北返这偌大的楚王府除了小桃,青晓便连个说话的人都不曾有,该是何等的冷清。其实也有童言无忌,等着回返之后听听安安的言语,来探探青晓可曾有委屈自己受苦之事。稚童的口中,从来不会有什么顾忌,这便是杨宸想的。
“遵殿下之命便是”青晓冷冷回了半句。
未等来预期挽留之言的杨宸只得悻悻然的起身,做悔不及,若真是为月依之事而恼,今日自己不曾解释便强行推门而入便是火上浇油之举。
退出屋外,门应时而闭,一人站于门外,一人站于门内,皆不知为何如此,临行之前,最好的告别竟然是勿要多言。
青晓怕自己会哭,为心头如今唯一瞒着杨宸的事,也为他日归来之时心中最忧虑的情形。杨宸也不愿听到哭声,想到那便如此,独自回了听云轩。
秋柏院内的月依倒是撇下了心事,将那两人随从唤到身侧,直接挑明了渝州城不会有人候着他们登船,他们要与杨宸一同北返。随机应变,探清大宁北上沿途关城、军镇、驿站之事。
人多了反倒生疑,月赫只留两人,是真的恰如其分,何况跟在大宁楚王的身后,自然能瞧见寻常谍子不能瞧见的隐秘。
只是杨宸绝不是那智昏之人,为何如此安静,连一句警惕的言语都不曾告知于她,月依还是不曾猜透。
楚王府里的三人,皆为这北返之事,有所心事,久不能寐。
而距定南卫数千里之遥的长安城,永文帝不顾宫城夜禁,诏初入了长安还不曾往八王府安顿的辽王杨复远入宫。
所谓八王府,不过是将那长乐宫西南面的先帝诸子京中住所给重修了一番,为了工部少些愁绪,这十处大宁王爷的京城住所修缮的银子皆出自宫内私库。
除了永文帝潜邸的齐王府,被废的杨泰旧有的楚王府,被赐死的原鲁王府被重建了如今新的辽王府、秦王府、吴王府、楚王府、晋王府、韩王府、湘王府。未有所谓王不见王的规矩,一同安置于此处。
辽王杨复远,携着王妃邓氏带着如今永文帝唯一的皇孙杨瞻马不停蹄南下,终于是成了最先抵京的藩王。
如今深夜召见,在旁人眼里自然是皇帝思子心切,按捺不住已经三年的思子之心,故而开了天恩。
陈和候在甘露殿外,今岁这个年景让他有些忧心,长安往年从不曾到了这夕月还不见头场雪,放在钦天监那帮日日瞧着天象的口中必然又是什么忤逆之言。何况他司礼监还得与内阁再过些时日就得给今年朝廷开支,来年预算给批红。
如今的首辅王太岳,次辅宇文杰,哪一个是好惹的货色,贵为宦官之首,替永文帝掌着批红的大印,许多皇帝不曾明言的事,他陈和不敢批,却只能受着那内阁的气。
何况来年,北地战事,太后奉安,诸王返京,哪些银子朝廷出,哪些银子私库出,定然是要争个输赢,他陈和也少不了做恶人。
“陈公公,辽王殿下带着王妃和皇孙在外头候着了”一宦官凑到陈和跟前,低声说了两句。
“去和陛下说一声,我去把殿下领进来”
甘露殿之大,南北乃是数百步,从殿外都到永文帝杨景跟前昔日还得换三个领路的太监,如今这陈和一人便将这一家子领了进去。
王妃抱着尚未满两岁的皇孙杨瞻,也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紧紧跟在辽王杨复远的身侧。二人一人是当今皇帝之子,一人是仅次于镇国公宇文莽的定国公邓彦幼女,也算作是一桩良配。
可与邓家的婚事,不过是杨景登基之后拉拢朝臣的手段,真说这婚事之初有几分真意,还真不好说。所幸这辽王也是美男子,去了北地边疆又添了几分英武的气象,虽有侧妃,可整个北宁城都知道,这王妃才是殿下真正的心头肉,连皇孙殿下都比不了。
邓家在军中的人脉关系,本就是仅次于宇文家,有邓家在辽王身后,北地的虎狼之师也从来不敢有所造次,稳稳被杨复远握在了手中。
只是辽王素来不喜言笑,北宁卫的文武官员是惧之如虎狼。可麾下的北宁卫军,是敬这辽王如神,对天下人言秦藩骑军冠绝天下是嗤之以鼻。毕竟“天下没打过败仗的又不止你秦藩一家”。
一番弯弯绕绕之后,被带到了杨景跟前,这以勤政爱民之声传扬四海的皇帝仍是穿着龙袍坐于龙椅之上观着朝臣奏折与太子杨智的附批。有所不妥,都会用朱笔圈出,待明日再讲于那性情样貌都与自己最为相似的太子。
“儿臣杨复远,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邓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灯火通明的甘露殿,杨景缓缓起身,走向跪于御案前十步的三人。
扶起了两人:“起来吧”二人方才起身。
又从那邓氏手中接过了在怀里熟睡的皇孙杨瞻,此乃违制之举,不过谁能打扰一位第一次瞧见自己孙子,想抱于怀里的人呢。
九五之尊的天子抱着自己的皇孙都是儒士口中的罔顾礼法,细细想来其实有些可笑。爱民如子,可自古天子有几人不视自己亲子如仇敌,煌煌天家,到底有几分真情,没有温度的史册早就告诉了答案。
杨景抱着杨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还是像兰儿多些”
辽王妃不敢附和,也只是一笑,杨复远倒是主动提起:“父皇,收到诏书,儿臣便急着想入京看看父皇,三年了,父皇都瘦了些”
不论国事,只恤家礼,是杨复远回京途中被一和尚所教的法子。那和尚如今在大雷音寺做着客僧,恰好在长安北地的浊水岸边布道,又恰好挡了辽王车驾。
如此恰好,多疑的杨复远不是没有起了戒心,可耐不住那名唤无藏的僧人一番大道之言,让他本就因北地养寇自重之事好像有所败露的忧心化为无形。
杨景倒是一笑“难得你还有一片孝心,明日带着皇孙入宫,去见见你母妃,再去你母后宫里坐坐”
“儿臣遵旨”杨复远再躬身行礼。
“今日,不论国事,也不必如此,朕就想瞧瞧朕的皇孙”杨景瞧都不曾瞧一眼行礼的杨复远,抱着杨瞻是满脸的欢喜。
与广武帝明里独宠六子晋王杨吉,暗里极宠楚王杨泰不同,杨景对这几个儿子皆是一般的疼爱,登基前后唯有对杨宸有些疏离。
“父皇,四弟、六弟、七弟都快到长安了吧?”身为皇三子的杨复远问道。
“一个距长安百里,一个快到洛阳了,一个还在那定南卫”
杨景说完,抬起了头。说得如此清楚,自然是日日看了那东门外的暗中谍卫奏报,除去锦衣卫,永文帝早年在齐王府的情形往来交汇便单有一支人马。
这支人马,极少有人清楚,连名字都有许多说法,一称东厂、一称暗卫、一称夜卫、一称影卫。
也就是这支人马,察觉了北宁卫私通辽北各部,且暗中与渤海、高丽往来,养寇自重。
也就是这支人马,在那今日的奏折之上,写了昨日定南卫的事:
“诏使月凉之弟月赫,沿水路自顺南堡由楚王侍卫统领安彬护送北上,留月凉之女,以购粮之名,留于阳明城,言,渝州登船”
数千里的之遥,昨日之事,便放在今日的谍报中呈于案前。
你说,是何等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