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开场(1/1)
暗袍龙纹,皇帝神情厌厌坐居于主位。
这位秦七世自年少起便送到军营立得军威,立功回京十五封太子入东宫娶妃。封太子后手段不含丝毫偏袒,立得太子君威。
先皇郁郁寡欢多日未及朝政,由太子监国。
冷盛亲自送走了病倒的先皇,为压下不孝传言,冷盛以守丧名义推迟选秀,少进后宫。
仍是太子时的冷盛便已给人留下其不顾后宫事的印象。
冷盛眼若寒潭,气定神闲地说道:“母后受了惊吓,儿臣先前想见上一面都难,如今在此是要......”
讲话语速极慢,符合大多人多高位者云淡风轻、掌控大局的印象。
舒婕妤与皇帝就见过一面,皇帝的到来并不会改变她好玩的心思,仍如先前般与孟婕妤悄声说话,好似闺房姐妹聊着各家的八卦。
她抿唇笑道:“像选妃呢。”
“怎、怎是呢......”
孟静璃嘴角抽了抽,敷衍地回应,她实在不习惯两位公主的勇敢发言。
冷盛闻见不多言,视线挪到地上的人,面色平静,目光似夜深雨后的水池。
他了然情况,淡漠说道:“母后若是帮朕寻那未曾谋面的弟弟,大可不必。”
冷光一扫,矜贵气质下藏着异人的冷意,皇帝模样随太后,独独那双冷目与先皇如出一辙,未得先皇亲自教诲,可这皇帝风范就这么继承了下来。
太后对皇帝的冷眼已然不适,曾经的她爱慕之人的影子却夜夜粉碎她灵魂的破绽。
太后抬手遮掩苍白的面容,撑着身子笑着回答:“皇帝这说的是什么话。”
木椅发颤,太后慌神难忍。
聪明人早已窥探一二,皇帝虽不顾后宫之事,但却是全然知晓。
太后此时才敢信皇帝要对白家下手,未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儿竟要忤逆她,违背自己的母家,反抗自己血缘中属于白家的那一部分。
太后下意识瞥向看戏的苏昧,仿佛认定害皇帝变化的人就是瑞贵妃。颂婕妤是个好事的人,舒婕妤只爱写些情爱话本,如此便只剩苏昧一人蹊跷。
太后的小心思皇帝半分瞧不上,他冷漠地看向地上跪着的太监们,偏豆沙色的薄唇从未显露情绪。
皇帝唤道:“桥泪何在。”
苏昧眯了眯眼,皇帝怕不是在我带回桥泪时就派人调查了。
一众太监中独独桥泪身量较小,衣服宽大,大约是桥泪长大后的尺寸。
被点名的桥泪不卑不亢应声,“奴才在此,陛下有何吩咐。”
“你上前来。”
“是。”
桥泪屈身上前,故意低着头用偏大的帽檐遮盖自己的面容。
起身的那一刻,桥泪便察觉一道炽热的视线,估摸着方向,也不用猜定是嘉佑太后。
太后死盯着被桥泪,望眼欲穿,指甲陷入木扶手,好似要撕裂自己过分的心跳声。她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帽子打下,捏着这小太监的下巴好好端详。将与乔木雨相像的任何地方,一点一点用指甲挖下,埋土里以泄愤。
太后眼底深藏的恨意与疯魔变得愈加赤裸。
景仁宫内的氛围也由其心态的转变而愈发剑拔弩张。
众妃都处于置身事外看戏的状态,谨言慎行,静待其变。
连皇后也对现在的状态不敢轻易插手。
唯一见过桥泪的两位嫔妃都未曾见过先皇,都是外来的和亲公主。若是让皇后一瞧,她便能看出桥泪的出身,这张比冷盛更像先皇的面容。
皇帝命桥泪抬头,桥泪闻言面朝着皇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皇兄。
桥泪在皇帝的脸上瞧见的只有偏袒。
桥泪叛逆的目光未使皇帝动怒,仍是一副棺材脸。
桥泪仔细瞧着眼前的男人,满脑都是如何帮苏昧平往事的不公。
太后陡然一白面色,扶手被她握的实在,木头发出尖叫抗议声,太后无意关心这破木,手心冒冷汗,激动地难忍颤抖。
目光所至的面容是——最爱最恨两人重叠的影子。
看着眼前这张少年面孔,太后看见了此刻她的不堪。过往的怨恨延续至今,无数的折磨。
才华出众,仍谦虚疏离的乔木雨,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原本这名头是属于白家嫡女的。
当年群花宴上本是太子的先皇与乔木雨流水对诗,世间难逢知己,两人一见钟情。身为太子玩伴的白家嫡女风头被夺,成了天大的笑话,害得家法伺候。
戒尺打在手心,一下又一下,若是流泪便要加倍。
发现太后不对劲的是皇后,白择灵关心太后欲安抚,伸出未达的手被一把扇红。
狼狈的佛珠滚落桥泪跟前。
众人的目光又回到桥泪的身上。
一双随母的多情愁目已改了模样,乍一看五官像极了先皇。
未长开的少年人模样,青涩的年龄带给桥泪雌雄莫辨的红衣少年感。尤其脱离竹沁宫深海之后的桥泪越发朝气,扬起长长的睫毛,恰好的弧度。
皇帝瞄了太后一眼,言:“母后寻得便是他吧。”
太后沉默地盯着桥泪,压着急促的心跳。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尴尬,无人开口。
根本无需辨认,仅靠这张脸便足以让太后确认。
“是......哀家,寻得就是他。”
桥泪垂眸捡起佛珠,玉色佛珠品相极好,颗颗饱满衬肤雪。
当场皇帝下旨复桥泪姓氏,入皇亲宗谱,其生母乔木雨也消了庶人罪名,追封为懿贵妃。念桥泪年未长,未足十五,皇帝尚不备封王,命其暂居皇子尚华宫,请新上任户部侍郎苏忆任太傅入宫教学。
苏昧本就怀疑皇帝是否和尚天一样拥有着前世记忆,如下便是确认了。
冷盛这个开辟秦国新代的千古帝皇,怎会让外戚威胁皇权,干扰国家安定。
太后皇后出口阻拦皇帝旨意,借口各色,像景仁宫多色的牡丹。
冷盛自小没得选择,皇帝不疼,皇后紧逼。
冷盛的脸上永带着一分疏离,身上有着从未消散的风雪俱灭。
“朕心意已决,母后身体尚未好全,且先回宫休息吧。”
皇帝不容太后拒绝,随即命宋敛送太后回慈宁宫。
桥泪闻言领旨,换了华贵的服饰叩谢皇恩。
皇帝的果断令太后两人无反驳的机会,她们本有意责苏昧藏先帝之子,在宫内私藏男子。
就算说了,苏昧也有的狡辩。
太后二人都笃定了桥泪是个男娃,假扮成太监掩饰。
苏昧本让赵公公准备好验身的说辞,如今倒是用不上了。
太后一回慈宁宫便传信白家,信一到手白燥立刻安排隔日早朝的弹劾,结果是皇帝未给白家等人一丝可能。
众臣上朝许久只等到词公公携来圣旨。
这份圣旨彰显着白家衰微的开端,苏忆得重用,白燥党羽欲驳却无人可议,纷纷上奏折皆被皇帝打回。
白燥急病乱投医,猜测太后突兀蠢笨的行为原因来自梦魇的骚扰,断然借太后名义送云安居士入宫。
得知白燥行动的苏昧命心翡去养心殿赠字条,请皇帝前来看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