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似一个熨斗（1/1）

第二天早上黎鱼五点半就起来了，为免把张玉兰吵醒，她轻手轻脚的洗漱完，出门时才发现大门没上锁，张玉兰似是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黎鱼有些奇怪，但她并未多想，想到今天把田螺卖了便能挣到钱，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兴奋。

早上六点的天空灰蒙蒙的，绿油油的田野隐藏在迷雾之中，只显出隐约的轮廓。空气凉丝丝的，有些冷。黎鱼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她揉搓着胳膊，快步朝石拱桥那边走。

池明渊他们似乎早到了，她刚走到那里，就见池明渊蹲在三轮车上，扶着三轮车前面的扶手朝她招手，她赶紧跑过去，先跟曾叔打了声招呼。

曾叔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到后面去。

她便走到三轮车后面，池明渊把三轮车后面的挡板打开，一伸手便把她拉了上来。三轮车是曾叔装货物用的，车上没有凳子，只能蹲着。池明渊把装田螺的水桶拉过来，盖上盖子，让黎鱼坐在上面。

黎鱼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坐着吧，这里到县城远得很，开车得个把小时呢，一直蹲着会很难受的。”池明渊坚持道。

“那你呢？”黎鱼问。

“我没事，我经常这样上街的，习惯了。”他笑道。

“那我们一人坐一会吧？”黎鱼说。

“好。”以免她不好意思坐，池明渊点了点头。

黎鱼她们村叫集中村，从她们这到县城的路况不太好，一路上都是沙石路，坑坑洼洼的。小三轮一路上颠来颠去，颠得车上的人也跟着摇摇晃晃。尽管黎鱼用力把住扶手，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身形，还是有好几次撞到了池明渊身上。

原本黎鱼觉得有些冷，可在这样的颠簸中，她却渐渐从紧张中冒出几丝冷汗来。

“哐当”一声，三轮车突然一个急刹，黎鱼倾着身子向前撞去，眼看就要撞上三轮车前面的扶手，池明渊的手突然迅速伸了过来，搂住了她的头。

黎鱼被他搂进了怀里，原本应该她承受的痛，通通转移到了池明渊的胳膊上。

“嘶”地一声痛呼，池明渊松开她，用另一只手轻抚了下受伤的胳膊。

曾叔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骂骂咧咧，说是前面突然跑过来一条狗，差一点把他吓死。他问黎鱼他们怎么样，黎鱼正想回答，池明渊便先她一步开了口。

“没事呢，曾叔。你继续开吧。”池明渊说。

黎鱼把池明渊的衣袖卷起来，看到了通红的一片。

肯定很疼吧。黎鱼想。手上没药，她也没办法帮他止痛，便低下头，对着他的伤口吹了吹。

是九月的早晨，空气中已经有了丝丝寒意，黎鱼的气息并不灼热，却似一个熨斗，烫红了池明渊的臂膊。

他的脸通红通红的，连耳朵都烧得厉害，胸口又像揣了只小兔，跳得一次比一次快。

“没啥事，等会就好了。”他赶紧把衣袖放下来，轻声道。

车子大概开了半个小时才来到大马路上，这一路都是水泥路，路况好了很多。曾叔开始加快了些速度，风吹得呼呼响。

黎鱼从水桶上站起来，把桶往池明渊那边推。

“你坐会吧？腿都麻了吧。”

池明渊没有拒绝，很自然的就坐了上去，黎鱼蹲在旁边，她原本就比池明渊矮很多，加之有些冷，她蹲的比较低，池明渊看过去的时候，就觉得她像一只小小的猫咪蹲在角落，又乖巧又可怜。

池明渊把身上薄薄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黎鱼抬眼看他，看进漫天星光里。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江宁县。曾叔把他们送到了一个菜市场，交待他们下午三点在这里等他，便开着三轮车走了。

池明渊提着塑料桶，黎鱼拿着一杆称跟一卷塑料袋，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这是江宁县的一处老菜市场，人流量非常得多，池明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处摆摊的地方，他把桶放下来，拿过黎鱼手上的称，放在旁边。

没过一会，就有老人过来询问。池明渊笑容满面，很耐心地回答老人的问题。

“是野生的，我们自己在河里摸的。”

“嗯，河里的，比水塘的干净多了。”

“不贵，我们卖三块的，给奶奶只需要两块。”

老奶奶被他说的心花怒放，立马就让他称两斤。

黎鱼递给他一个袋子，他接过来，用手捧了几捧田螺进去。一称，两斤一两，他把称指给老人看，老人笑着点头，他又往桶里抓了一大把，乐呵呵地说：“奶奶，给您多加一点。”

老人眉开眼笑，一边付钱一边夸他会做生意。

老人走后他把收到的四块钱递给黎鱼，嘿嘿笑道：“拿着，还差十一块。”

黎鱼接过钱整齐的叠好，放进口袋里，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有些开心又有些酸楚。

陆续有人过来买田螺，池明渊满脸堆笑，应付得得心应手。到了中午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有阳光直射进来，晒得人头皮发麻。菜市场的人越来越少，黎鱼数了一下卖到的钱，一共26块，还有五斤左右的田螺没卖掉。

池明渊开始扯着嗓子大喊：“卖田螺啦，干干净净的田螺，都是河里摸的，最后几斤，一块五处理了啊。”

黎鱼脸皮薄，禁不住这样的喊叫，脸都有些红。但他却大大方方，一丝丝的不好意思都看不到。

不过这样的呼喊似乎很有效，马上就有人过来问。池明渊跟人家沟通半天，最后以7块的价格全部被人买走。

池明渊笑得欢畅，他把钱全部交给黎鱼，然后把桶里的水都倒干净，把称杆跟塑料袋全部放进了桶里。

称鱼把钱整整齐齐的叠好，然后递给他，轻声说：“一共33块，给你。”

他从里面拿出五块钱，然后把剩下的钱又还给了黎鱼，轻笑道：“这些钱是给你的，你拿着吧。”

“可这些钱都是你挣的，你为什么要给我啊？”黎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