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陈星河的过去1（1/1）

到达目的地，颜秋水跳下车，抬头望着面前的建筑。

老单元楼一看就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产物，外墙斑驳的裂痕，遭受风吹雨淋而日渐锈蚀的金属管道，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老楼历经的沧桑。

颜秋水低头看了眼纸条上的地址，301室。她迈开腿向楼道里走去。

沿着落满灰尘的扶梯一路往上，颜秋水很快站在了301室的门口，这里没有陈星河的身影。

颜秋水注意到了301门口墙上的铅笔线，她抬手摸了摸，内心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唐鸣意和小美他们、自己这边没有找到陈星河的消息。

这时，302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慧姨拎着一袋垃圾出来，看到站在301门口的颜秋水，愣了愣，问道：“同学，你找谁？”

颜秋水转身，看到面前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妇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道：“阿姨您好，请问陈星河以前是住在这里吗？我是他同班同学。”

“是的是的”，慧姨朝着颜秋水走近两步，“星仔他一直到初中毕业都住在这里的，我是他邻居，我们住对门住了很多年的。你叫我慧姨就好。”

“慧姨…”颜秋水犹豫片刻，开口问道：“您知道有什么地方，是陈星河可能会去的吗？”

“什么地方星仔可能会去…他怎么了？”慧姨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今早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学校，我们都在找他。”颜秋水回答道。

“什么？”慧姨吃了一惊，“星仔最是品学兼优的乖学生啦，他不会无故逃课的。”

“今天早上，有人在学校发了这个…他就是看了这个之后，人就不见了…”颜秋水一边说，一边将随身带的传单掏出来递给慧姨。

慧姨接过传单，展开来浏览上面的内容。待她看清上面的字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拎着的垃圾袋也“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慧姨，你怎么了？”颜秋水注意到了慧姨看到传单后，表现出的异常。

慧姨一言不发，手里拿着传单，转身回了屋里。过了一会儿，颜秋水就听见隔着一道门，爆发出的激烈争吵声。

“你跟我说，是不是你，又去招惹星仔！星仔寒暑假都在外面做工，已经还了我们不少钱了，他已经很辛苦了！”是慧姨的声音。

“妈你乱讲什么！我说了不是我！”听起来是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声，应该是慧姨的儿子。

“最好不是你！上次也是因为你，星仔错过了重要的考试！以前陈叔在的时候，对我们家一直很照顾，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星仔！”慧姨的音量越来越高，带了一丝激动的颤音。

“烦死了！说了不是我，你也不信！”突然，屋门“哐”地一下被大力拉开。朱阿强怒气冲冲地从屋里冲了出来，看到颜秋水愣了愣，然后转头“蹭蹭蹭”地快步走下楼梯。

屋里响起了低声的啜泣声。颜秋水轻轻地敲了敲门，试探着问了一句：“...慧姨？”

屋内的啜泣声很快停止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屋门打开了，露出了慧姨泛红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孩子，进来吧。”她说完，侧身请颜秋水进屋。

颜秋水走进屋内，这是一间不大的二居室。装修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整洁。

颜秋水在沙发上坐下，慧姨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颜秋水伸手接过，开口道：“谢谢。”

慧姨拖了把椅子过来，在颜秋水对面坐定，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说吧。”

颜秋水默默地盯着地面好一会儿，半晌抬头认真道：“慧姨，陈星河爸爸的事情...是真的吗？”

慧姨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星仔的爸爸原来在事业单位工作，年轻的时候就好赌。听说星仔妈妈生星仔的时候，别人还是在牌桌上找到的他爸爸...”

慧姨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星仔命苦啊，六岁的时候就没了娘。这之后，他爸爸没人看着，更加变本加厉，年年赌，月月赌，连星仔都不管。后来陈叔，就是星仔的爷爷，看不下去了，就跟他奶奶把星仔接了过来，把他抚养长大...”

“那这么说，301门口的那些铅笔线...是星河他爷爷奶奶给他画的？”颜秋水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是啊，星仔每次长高一点，他爷爷就会让他在门口墙上站好，拿铅笔在他头顶划一道线，帮他量身高...”慧姨陷入了回忆中，“星仔从小就很懂事，跟他爷爷奶奶关系一直很好。”

“那...现在他爷爷奶奶，是都走了吗？”颜秋水问出了这个在她心中萦绕了许久的问题。

“是啊...”慧姨又是一阵叹息，“星仔上初一的时候，他奶奶先走了。后来到了初三，他爷爷的身体也不大行了。星仔每天要照顾他爷爷，还要兼顾念书，真的很辛苦。”

慧姨眉头紧皱，双眼流露出悲哀的神色，继续说道：“星仔的爷爷快不行的那几天，星仔爸爸回来了。星仔原以为有了依靠，没想到他爷爷刚走，他爸爸就带了中介过来，要把这套老房子卖掉...”

颜秋水感觉内心一阵酸楚，她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问道：“星河是不是很缺钱？我看他寒暑假一直在打工...”

“哎，你不知道，星河他爸跟我们说，要给星河爷爷办葬礼，手头缺钱，问我借了两万块，说是等老房子卖掉就把钱还我。后面我想问他要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跑路了。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年他滥赌，不但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连工作都弄丢了...星仔是个好孩子啊，他知道我们这两万是挣的辛苦钱，自己打工也要一点一点还给我们...”慧姨说着，哽咽了。

颜秋水想起第一次见面陈星河蹲在路边的落魄模样，想起去年的初雪、她在路上偶遇的他是如此狼狈，眼前浮现起他清瘦的背影…他这是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啊。

颜秋水的眼圈慢慢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