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空神庙（1）（1/1）

【神话时代·天湖区·阿索斯圣山】

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时刻冲击着杨非凡，他害怕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觉，整个人风声鹤唳，任何声音都使他害怕，黑暗吞噬了他的肉体和勇气，担忧毒蛇毒虫潜伏在角落里给他致命一击，回荡的脚步声更使他无比紧张，幻想鬼怪正紧迫地逼近身后，等他回头的一瞬露出狰狞面孔吓死他。

杨非凡紧跟在明石身后，湿漉的布条连着他和明石的手臂，在黑暗的洞穴里连起了两个人的命运。那把短刀发出冷冷白光，拿着它的明石走在前面，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大胆地探索着隐藏在黑暗中的道路；又像一位发光的女英雄，给了他继续前进的勇气。

刚在明石的带领下摸索着走了一会儿，杨非凡的勇气就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忐忑不安，问：“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明石头也不回，说：“不然呢？我躺在这里祈求一位英雄从天而降，救我出去？”

“那我就祈求一位仙女从天而降，救我出去。”

“那不就是我？”

“嘁～”杨非凡轻声表示反对，紧接着就听见明石一声尖叫，摔倒在地。他赶紧循着亮光跑过去，询问明石怎么了。

明石趴在地上，一只手撑起上半身，表情冷冷地说：“有东西。”

“什么东西？”杨非凡立刻慌了，像猫一样蜷缩着蹲下，紧贴明石，惶恐不安地四处张望，仿佛四处弥漫的黑暗里随时会跳出一只他想象不到的东西取走他的生命。

明石白了杨非凡一眼，她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胆子这么小，自己没事，只是不小心被突然出现的石阶绊倒了，她一边爬起来，一边指着脚下光滑的石阶说：“它～”

杨非凡“哦”了一声，狠狠地踹了几下脚下的石阶，等他意识到这块光滑工整的石阶意味着什么时，明石已经在爬石阶了，他赶紧跟上，石阶又宽又高，隐约记得爬了八块，来到了一个平台，明石举着亚伦之刃，看他上来了，就走到前面，探索这个新的空间。

新的空间不大，一个半径不超过十米的圆形平台，平台往下都是宽大的石阶，延伸到那无尽的黑暗中，往上是触手可及的岩顶，唯一值得两个人关注的是，在平台的一侧，有个一人高的石洞，石洞里面往下铺设着一层层石阶，仿佛就是给人通行的。

明石决定进入石洞下去看看，杨非凡畏首畏尾不想下去，明石问他：“你还记得刚刚我们是从哪里爬上来的吗？”

杨非凡回头望着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平台，说：“不记得了。”

“那就听我的。”明石说着就进了石洞，用力一扯手臂上的布条，把杨非凡拽了进来，借着亚伦之刃的光芒，走下一层层陡峭的石阶，还和杨非凡解释她的选择：“平台下面有好几个通道，我们俩都没记是从哪爬上来的，万一选错了就是原路返回。和阴暗潮湿没有尽头的山洞相比，有人工痕迹的建筑更让我感到安心，相信我，这一定是一个好选择。”

杨非凡没说话，因为明石的话的确有道理。当他跟着明石小心翼翼地走在石阶上，看到手边石墙上的纹路和图案，突然出现的旋转楼梯，切割整齐的石柱、大门，造型独特的石质雕塑，还有踩在脚底的平整石阶，理智告诉他，明石的选择是对的——

他们走进了一座巨大的人造建筑。

杨非凡放下心，老老实实跟在明石的身后——明石往上爬楼梯，他就紧跟着上楼；明石前脚拐进一间石室，他后脚跟进只差一个身位；明石驻足观摩石台上的雕塑，他会弯着腰顺着明石的视线看向同一处细节。有好几次，他甚至忘记了他和明石的处境，转而沉浸在和一位美丽知性的学姐深夜单独游览博物馆的美妙氛围中，然后被随处可见的黑暗叫醒，忧心忡忡地跟着明石转到另一个“展区”。

就这样转了不知多少个“展区”，当明石站在一尊巨大的鹰像雕塑前仔细观摩时，他再一次沉浸在“学姐欣赏艺术，我欣赏学姐”的状态中，这一次，明石察觉到身后有个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举着亚伦之刃放到杨非凡的脸边，和他对视着，问：“你在看什么？”

杨非凡猛地清醒了，头一缩，支支吾吾地说：“我～这～这是什么地方啊？”

明石转过身，绕着那尊鹰像雕塑转了一圈，和走马观花、心思完全不在这座巨大建筑上的杨非凡不一样，她刚进入建筑内部，石墙上的特殊图案就勾起了脑海深处的知识点，之后一直在根据那模糊的记忆，去各个房间实地考察，验证，直到看见这尊鹰像雕塑，她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轻声告诉杨非凡：“天空神庙。”

“天空神庙？你知道它？”

“很久以前在书上看过它的图片，对它的布局和陈设有点印象。”

“你确定？”杨非凡问：“神庙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你看有的地方都长钟乳石了，看起来荒废很久了。”

“神话时代一共有过四座神庙，那天你和吕岑他俩去的哈希姆神庙是其中一座，剩下三座，一座被改建成克里亚学院的学院之柱，一座在天湖湖底，没人见过，最后一座就是这座建在阿索斯圣山上的天空神庙，在六百年前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它竟然在这里。”明石抬头仰望，视线穿过上方的黑暗，说：“看来，刚刚我们爬的那个平台，是神庙的穹顶。”

说完话，明石突然呆立在原地不动，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脑袋，让她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转身往神庙的石阶走，不管身后的杨非凡怎么喊，她都一言不发，直到两个人再次穿过石洞，回到那个不大也不小的平台上，沿着边缘转了两圈，然后用发光短刀在一处石阶上刻了个标记。

“你记得我们刚刚从哪爬上来的？”杨非凡一脸震惊。

“我当然记得。”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你记得？”

“我也没说我不记得。”明石侧着脸看杨非凡，说：“我不说，是不想让你留着原路返回的幻想。”

“那你现在？”

“做标记，下次来的时候，知道怎么能够回到刚才的地方。”

“下次？回去？”

明石又一声不发地走进石洞，准备沿着陡峭的石阶回到天空神庙里，当杨非凡在后面不断追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时，她才慢悠悠地说：“天空神庙是神话时代先民们建造的供奉天空神的场所，与其他三座神庙一样，信仰天空神的先民们在这里祈求天空神赐予他们强大的【风源魔法】，帮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更好地生活下去。”

“但正如造物主创造了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天空神也不是完美的，在某些方面甚至是邪恶的。据说天空神经常会变幻为美丽的女性，引诱英俊的青年们和她发生关系，为了和永生的女神有爱情的短暂欢乐，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一夜风流的代价。”

“虽然有点大，但不少男人愿意献上生命，一亲女神芳泽。不过，当神庙门口开始出现赤身裸体的少女尸体时，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在天空神信徒的眼中，这是不分性别，恩泽所有人的殊荣；但其他人，非常抵触这种为了亲近天空神献上肉体的行为，认为这是淫乱，是渎神的行径，更有人认为，天空神是邪神，天空神的信徒逐渐和神话时代其他人对立起来，不断发生争论和冲突。”

明石回头望了一眼杨非凡，很满意地看到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转头继续说：“直到六百年前，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地震，天空神和天空神庙随后一起消失不见了，给神话时代带来的好处就是，不会再有俊男美女赤身裸体地死在天空神庙门口了，争论和冲突消失了，并且人们发现，每个人都能靠自己掌控【风源魔法】而不用请求天空神赐予。”

脚下的石阶变得宽大平缓，明石加快了下楼的步伐，说：“刚刚我们看到的巨大骸骨，很可能就是天空神的骸骨。这柄短刀，是英雄亚伦的遗物，也就是著名的【亚伦之刃】，仅仅是用天空神骸骨中的一片骨刺打造的，就成就了亚伦的英雄之名。如果吕岑知道我找到了天空神的骸骨，他会跪在地上求我告诉他在哪里。”

“可我们还困在这里呢。”

“所以，接下来就是大家一起想办法出去。”

明石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她直接领着杨非凡走出天空神庙的大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一头扎进了新的黑暗通道里。刚开始时脚下的道路很好，明显是人工开凿修整过的，杨非凡很高兴，高兴自己跟着的是一位充满理性与勇敢的学姐，但随着他们继续前进，穿过一条突然变得十分狭窄的通道，他乐观不起来了。越走越狭窄低矮，越走越坎坷不平，尤其遇到几近堵塞不能通人的闸口，让人感觉像是走到了死路，匍匐着爬过去，又感觉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漫长道路。

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路线，也不知道距离，只知道一直在走，一直在爬。杨非凡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身体也要坚持不住了，他能感觉到明石的情绪也变得低落，两个人沉默着，不再交流。杨非凡的脑子里不断冒出原路返回的念头，但他不敢说出口，直到岩壁挡在面前，明石也不得不停下来，两个人望着四周冰凉的岩石，明白没路了。

杨非凡想说“要不我们回去吧。”但明石深吸一口气给他的话憋了回去，她拿着亚伦之刃上上下下探查岩壁，时不时地用短刀敲击几下，最后在两面岩壁的交接处，发现了一条缝隙。

明石把亚伦之刃伸进去，发现缝隙两侧的岩石从上往下相当工整，就像两户紧挨着的房屋，在墙和墙之间留了一个巴掌长的间隔，缝隙很深，短刀微弱的光无法照亮深处。

“这过不去吧？”杨非凡说。

明石也觉得缝隙太过狭小，但想想这一路走走爬爬这么久，不试试就原路返回，她接受不了。和杨非凡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拿着亚伦之刃进去探一下，杨非凡拿出男人的勇气要顶替她，被她一句“你身材有我好吗？”顶了回去。

杨非凡望着明石那前凸后翘的身体，想要争辩一下，明石指着胸部，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是可形变的。”然后侧着身子挤进岩缝里，像螃蟹那样横着走路。

杨非凡紧张地望着岩缝里慢慢挪动的明石，她的一头短发凌乱地散开，胸部和臀部紧紧地贴在岩壁上，短刀的光芒从脖颈和小腹两处漏出，照亮她姣好的身材，杨非凡没心情欣赏学姐的美丽，他注意到，随着明石的前进，两侧的岩壁不再平滑工整，开始变得凹凸不平，似乎有古怪的东西趴在上面，拉出长长的黑影。

突然，杨非凡大叫一声：“啊～”

“怎么了？”

“你头上有蛇。”

明石的心瞬间提了上来，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往上看，然后长出一口气，说：“你瞎说什么，只是浮雕。”

这个小插曲也提醒了明石，她一边缓步前进，一边留意两侧的浮雕，避免被它们卡住。大概走了三十米的距离，她开心地发现，她出来了，到了一个新的岩洞，就像她之前走过的漫长岩洞一样。

她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非凡，让他穿过岩缝走过来，与她一帆风顺的经历不同，杨非凡的运气没那么好，他虽然不前凸后翘，但身体架子大，很快就卡在一处浮雕上动弹不得，她只好再挤进岩缝里，能指点的地方指点一下，不能指点的地方就硬生生给他拉过来。

到岩缝出口时，杨非凡卡得更严重了，疼的哇哇直叫，失去耐心的明石直接站在岩缝外，双脚蹬住岩壁，用尽力气生拉硬拽，在衣服布料扯烂的“刺啦”声中，杨非凡飞了出来——两个人一起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杨非凡疼的龇牙咧嘴，他一半身体压在明石身上，手臂被她手中的短刀刺穿，血液吸附在刀身两侧，发出幽幽的红光。

明石赶紧松手，从地上爬起来，干劲利落地拔出亚伦之刃，然后割断绑在两个人手臂上的布条，给杨非凡做了一个简易但实用的绷带，止住了伤口的流血。她也发现，杨非凡的上身满是血污，裸露的肌肤严重擦伤，往外渗出血珠。

明石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啊。”

“是我不小心撞上去的。”杨非凡故作轻松，实际上他身上火辣辣地疼，又疼又痒，左臂的伤口更是一动就钻心的痛。

“我是说，我不应该叫你来爬山。”

“那你可说对了。”杨非凡站起来，望着眼前又一片深深的黑暗，叹息道：“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然后望着明石，扭了下脸，示意继续走。

明石没说话，她用剩下的布条裁剪成一条新的布条绳，系在两个人的手臂上，然后踏进新的岩洞道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长途跋涉的劳累，也许是伤口疼痛的折磨，杨非凡似乎达到了极限状态，精神恍惚，开始说胡话：“看来我选错了道路，一开始就不应选‘爱情’。”

“爱情就是一条路走到黑，相信你的选择，来之不易东西你才会珍惜。”

“爱情就是一条路走到黑？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我佩服爱情，可是我现在又累又饿又渴。你有没有学过能变出食物的魔法？”

“没有。”明石说：“如果有，那一定是高级的先知魔法，本人不会。”

“看来今天我要死在这里了。”

“你不会死在这里的。”

“我还是一个黄花小伙子啊，我还没和女人睡过觉。”

“如此饥寒交迫的地方，你还能想这事？”

“我还想吃饭喝水。”

明石回头看向杨非凡，她终于注意到杨非凡的状态有些不对了，知道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为了不让他昏迷倒下，故意说：“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喝水然后睡觉。”

“我现在想先喝水。”

“和我睡觉可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相信这是真的，但我现在最需要水，能掐出女人的水。”

明石突然停住，往后退了一步，蹲下来，说：“能掐出女人的水我找不到，但是可以游泳的水——”

她听见“扑通”一声，心里明白是杨非凡掉进了水里，轻轻地说：“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