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反派主角(1/1)
额上有股散着热气的液体,带着几分铁器生锈的味道,一点点顺着鼻尖,滑落到我的嘴角。
伸出舌头一舔,是血的味道。
我勾起唇角,无比清醒看着眼前慌乱的施暴者。
真是一群愚蠢而又无能懦弱的孩子。
“咱......咱们快走吧......”
“怕什么,不过是头破了点皮出了点血,你怎么这么怂!”
说话的人嘴巴很硬,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
也是啊,不过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年轻气盛,每天讲着所谓的兄弟义气,但又没见过真的社会江湖,遇到这种见血的事,怎么都会怕的。
我一手扶着地面,撑起身子,笑嘻嘻看着他们八个人。
“腿别抖,继续砸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像见了鬼似的,纷纷向后退,慌慌张张逃了。
“呵。”
这次,他们“放过”了我。
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文具,将它们都塞进被轮流尿过的书包,再从书包侧边掏出几块儿浸湿后干瘪的卫生纸,草草收拾了额上的伤口。
清洗过脸上的血印,走出卫生间,那几个幼稚的施暴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办公室紧锁着门,走廊里,只有安全出口的牌子,散发着诡异的绿光。
我来到教室窗边,轻车熟路避开监控打开了窗户,纵身翻进去。
那几个人的座位,我早就烂熟于心。
即便座位换的再怎么勤快,我也能顺着空气中那股臭到令人干呕的气味,找到他们的位置。
为首的那个精瘦小伙,一个从来不听讲不做作业甚至考试都交白卷的校长的侄子。
他桌洞里摆着最新款的铅笔盒,还有崭新的签字笔,和形状夸张但格外难用的黑色橡皮。
我坐在他的位置上,最后一排,靠窗。
动画里都说,这位置,向来都是主角坐的。
可如今我就坐在那里,除了恶心,没有任何感觉。
每次带着满身的青紫色去找班主任,都会被“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更何况是小男孩,这个年纪就是会冲动一点,你多忍忍,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这种话堵回来。
“主角啊......”
如果他非要是主角,那我就做个反派。
反派的老大,怎么不算是主角呢?
我自嘲笑笑,从他的桌洞里掏出课本,一页一页,耐心的撕成碎片,重新塞回桌洞。
反正,他也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只是在帮他处理一些他不需要的垃圾,他应该感谢我。
我笑的更欢,随即把其余几人的“垃圾”也处理掉,直到外面天都黑了,才扫兴离去。
学校大门早就落了锁,保安大爷在门口的传达室里,百无聊赖听着收音机。
我绕开监控,来到学校停车区旁的狗洞,钻了出去。
“如果能做一条狗就好了。”
回到家,母亲不似往日那般哭哭啼啼,反而贴上了许久未见的笑脸。
我正诧异,就见到她身后,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
“小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是你李叔叔,你看,他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小龙虾呢。”
我一点也不爱吃小龙虾。
收起惊讶,我抬头看看母亲,又扭头看看对我努力扯出笑脸的李叔叔。
“啊,妈妈,这是新叔叔吗?昨天的叔叔不是说今天要来带我去吃海鲜自助吗?”
“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装作委屈的样子,低下了头,闷闷说了句:“对不起妈妈,我忘了昨天的陈叔叔不让我说的......”
“你......”
母亲不再管我,小跑到男人身边,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诚恳道:“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那男人似乎也很善解人意,和蔼笑着,摩挲起妈妈的手背。
“孩子嘛,我懂得。”
我抬头,冷冷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画面,实在令人反胃。
将带着怪异气味的书包丢到地上,我头也不回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拉开窗帘,今晚的星星并不多,但格外亮,我对着其中一颗,喃喃道:“爸爸,妈妈还是背叛了你。”
“你走了五年了,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在想如果你还在,如果我们一家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是不是,就不会他们欺负,妈妈也不会整天哭个不停,到处去找所谓的后爸。”
“爸爸,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狠心离开我们呢?”
我拉出藏在卫衣里的项链,上面是一个小小的蓝色的石头,是爸爸留给我的,最后一样礼物。
我不曾在车祸现场,也不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我并不怨恨那个失控卡车的司机。
我只怨,当时的我,没有随着爸爸一起去。
-
妈妈还是跟那个男人结婚了。
而我依旧遭受着无休止的暴力。
只是这次,还多了一个他。
“你哭什么哭?我哪里对不起你?供你吃供你喝,还养着你带的那个累赘,你有什么好哭的?”
鸡毛掸子到底疼不疼,答案肯定是疼的。
我挡在妈妈身前,接下了一次又一次的暴力。
我很清楚,心里那个能够承载这些的水缸,在一点点破裂。
不知是第几次,我只知道,我已经升上了高中。
那日回家,母亲还是在哭。
她真傻,总以为找到男人,依靠男人,自己就不用活的那么辛苦。
可现在小学的女娃娃都知道,靠男人,总要吃亏的。
那个男人手里提着菜刀,对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妈妈怒呵。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几句。
埋怨妈妈总在家里,埋怨妈妈没有收入,埋怨妈妈带着我这个累赘。
眼见他手中的菜刀就要挥下去,我抽出掏在口袋里的手,将那把水果刀向着他的脖颈处丢过去。
或许是运气好,我的突袭很成功。
他没了力气,手上的菜刀跟着他应声倒地,倒在妈妈的面前。
妈妈大惊,尖叫出声,泪眼模糊看着我。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把他杀了,我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只是放下书包,一步步走到已经咽气的男人身边,抽出了那把水果。
“妈,你为什么不懂我呢?”
“你是在犯罪!你杀了人!你要坐牢的啊!”
我看到了,看到了妈妈眼中的我,不,不是我,是一个杀人犯。
我出奇的冷静,看着惶恐的妈妈慌慌张张掏出手机,想要拨打120。
“唉,妈,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依仗别人,为什么还是不肯清醒,为什么,不多看看我。
“妈,初中我被他们按在厕所里打,被他们丢老鼠在桌洞里捉弄,被他们强迫拍了裸照,你都知道吗?”
妈妈的手,终是没按下最后的0键。
她疑惑地看向我,像做错事的孩子。
“是啊,你从来不参加我的家长会,也从来不会关心我。”
我看向窗外,今晚没有星星。
“爸爸说,他想你了,要我,送你去陪陪他。”
“什......什么?”
我愉快的笑起来,捡起地上的菜刀,毫不犹豫挥下去。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我带着污渍泥点的白色校服,窗外的雨声像是这场大戏的配乐,一首宏大而又凄美的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