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钗之小白（1/1）

小乞丐推开虚掩的木门，看到梁珚正站在水井边，艰难地拉着绳子。

应该是水桶太重，她用尽全力好不容易拉上来一段距离，可在换手之时又掉回去一些。就这样一直不断反复，两只小手已经被麻绳磨得通红几近渗出血来，她终于将那大半桶水打了上来。

正提着桶的梁珚一转身看到门口那个呆呆看着自己的少年，“你怎么不坐着休息，跑到这里干嘛？”

小乞丐没有说出是因为担心她，怕她被人捉了去才找过来的。

他见梁珚提的水太重，正要伸手去接那水桶，刚要动作，却被叫住。

“你身上都是伤，不许提这重物。”说着，梁珚费力地拖着水桶放在墙角，又跑回来拉住小乞丐的手，扶着他慢慢走到墙角坐下。

她又从院中抱了一把干柴进来，正愁该如何生火，却见小乞丐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她。

梁珚接过来愣了愣，也没有多想，许是在哪里捡来的吧。

待火堆燃起，梁珚从怀中掏出自己贴身的手帕，放到清水中沾湿。她转头对着小乞丐道：“你身上的伤口需要马上清理一下，可……”梁珚说着，感觉脸颊在慢慢发烫，不自觉低了低头。

小乞丐见她这般模样，便知晓她顾虑什么，于是便道“我自己来。”

梁珚闻言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少年，因失血过多使得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她抿了抿嘴，没有将帕子递给他，张了张嘴道：“你……你转过去吧，我来帮你。只是……你不得对外人提起。”

小乞丐也没过多推辞，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去。

梁珚忽觉自己可笑，连家都没了的人，现在在乎这些个虚礼又有什么用，能不能有命活到明天还未可知。

她收敛了思绪，帮着小乞丐褪去了衣物，却发现不只是新伤，在这个少年的身上，还有许多已经愈合的疤痕。

梁珚心中不禁暗忖，不知这小乞丐曾经历了怎样的遭遇。

“我未曾习过医术，会有一些疼，你……你忍一下。”梁珚手里拿着帕子，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她心中有些担心和害怕。

“没关系，我不疼的，你放心。”

梁珚抬头看了小乞丐一眼，便开始认真地处理起伤口来。

小乞丐只觉背后的动作很轻，冰冰凉凉的感觉透过伤口传遍全身，掩盖了原本的灼痛之感。

疼吗？是真的疼。但小乞丐注意力全放在了梁珚的动作上，小心翼翼地，很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一样。

一遍遍地洗着帕子上的血水，木桶里原本清澈的井水都已泛了红。

待伤口清理干净，又将刚刚寻来的金疮药仔细地涂在伤口上。

梁珚又将中衣干净的部分撕下一条替小乞丐包扎好。

虽然有些手法显得笨拙、生疏，但一套动作下来，有条不紊。一点也不像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

小乞丐也能感受到梁珚的紧张，但她却从未因此而出现差错，或是失手没轻重。

这是第一次在他受伤之时，有人这样精心地为他处理伤口，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在乎他是否会疼。

“好了。”梁珚将伤口包扎好，轻声道。

待小乞丐转过身来，梁珚看着他满头的汗，忍不住伸出小手，用袖子为他拭去额上的汗水。

梁珚心中暗惊，自己从未见过谁受这样重的伤，这小乞丐不过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竟有这般忍耐性，从未叫过一声疼。

“我……手很笨，你真的不疼吗？”梁珚试探着问。

还在怔怔地望着梁珚的小乞丐听到这话，忽然就笑了，他缓缓垂下头，让人看不清眸中情绪，淡淡地道“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疼着疼着……就习惯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梁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跪坐在地上，看着小乞丐郑重地道：“我叫梁珚，珚玉的珚。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看着她这般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觉得还挺可爱，唇角向上勾了勾：“叫我小白吧。”

得到答案后，梁珚面对着小白，直起身子，左手按右手，撑在地面，然后俯身叩首在地，“珚儿叩谢小白哥哥舍命相护。”

小白闻言一愣，随即拉起眼前这个郑重其事的小姑娘，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非是我舍命相护，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小白失笑道。

“我？”梁珚不解。

小白调整了一下姿势侧靠在墙上，温和地道：“我们刚刚初见时，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有一个黑衣人举着剑冲过来，你那么小一只，却想都没想就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也护在身后。”

小白说着，嘴角的笑意渐深，“我自出生起，身边之人不是将我推在前面挡枪，就是对我不闻不问，从未有人像你这般将我护在身后，甚至还想冲到前面为我挡下那一剑。你说你，是不是傻啊？”

梁珚瞪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小白，“我不是傻，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是被我连累才经此一遭，我怎可将你推向前面为我而伤？”

小白伸出手掌在梁珚的头上揉了揉，“好了，睡一会儿吧，他们应是不会追来了。”

这一晚又是追杀，又是逃命，又是受伤，让两个人早已疲惫的不行。

梁珚就靠在小白身边，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夜里，梁珚似是听到了小白的呻吟，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