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一声撕心裂肺（1/1）
这个院落布局上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
从他刚踏入院子那一刻起，就总是感到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毛骨悚然。
神识外放却找不到那东西在哪儿，好消息是方修允没从“它”身上察觉到恶意。
于是方修允便暂且把此事搁置一旁不管。
思索片刻，方修允还是决定先到各个屋舍里四处看看，也许破局的关键并不在这里，而是山下荒村也说不定。
师尊交代过要多收集跟江与眠有关的信息，这个院落是必须好好探索一番的。
系统正努力用雷达扫描着附近的布置。
[宿主，后院的井下有一处很大的空间。]
方修允快速搜索完了几间屋子，什么也没有，闻言不由得问道：“你确定这个院子里只有这一个隐藏的空间吗？枯叶下、墙壁里、地板下都没有暗道吗？”
这几间屋子都是空的，里边的木质家具早就腐烂了，只有碎屑跟木头渣渣，除此之外就是能把人呛死的灰尘。
跟江与眠有关的物件一件也没有。
那个灵位算一个，其他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心大如方修允，也感到泄气。
有关圣莲道体的信息就那么少吗？
系统点头：[对，宿主，只有井下有空间。]
随后补充道：[因为阵法里都是死物，没有温度，所以……如果在井下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的话，系统、系统也没办法探测到。]
“好，不碍事，咱们下去看看。”
目前这上边除了棺材和骷髅架子以外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方修允不死心，甚至大着胆子把骷髅都仔细看过，零碎的骨架上既没有纹路也没有其他独特的地方。
天眼心诀把院落的陈设扫了一遍，除了灰尘就是落叶，还是任何线索都找不到。
看来只能到井下碰碰运气了。
这时，从乌云中隐隐露出丝月光，清冷地撒到院子里。
周围安静到只能听到方修允自己的呼吸声，任何生物的气息都没有。
院里阴森森的。
系统还有些发怵，害怕地贴近方修允：[系统会陪着宿主的！]
“行，你待好别掉下去。”
把小肥啾往自己这里带了两下以后，方修允走向后院，撑着手臂低头望向深不见底的枯井。
他往里边扔了个石子下去。
嗯……完全听不到回声。
方修允摩挲着下巴。
还挺深。
“统儿，把井底探测到的地图出示出来吧。”
[好的。]
方修允瞥了眼系统面板上的三维立体井底地形图。
不好办啊，下去会不会缺氧还是一个问题，要不要下去呢？
正犹豫不决间，又是一阵阴风刮过。
枯叶纷飞，异变突生。
方修允离井口远了些，凝神握剑，准备随时战斗。
“嗬——嗬”
不似活人的，从喉咙里发出的怪声突然在院中响起。
天眼心诀和神识同时向外扩散，却找不到声音来源。
又是这样！
完全察觉不到灵力波动！
更别说魔气还有鬼修独有的黑色灵力，全都探测不到！
方修允都有些犯迷糊，那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
系统瑟瑟发抖，却勇敢地从盖头下钻出去，飞在方修允身边：[宿主，我只能探测到生物，现在这种东西……系统权限不够，完全探查不到！]
方修允蹙眉。
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那种阴寒感依然没有散去，可他仍旧没有感到恶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月三，嫁新娘，大红衣裳穿身上，从此不见那情郎呀～”
喜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院子里不断产生回音。
神识探测到的东西……
方修允瞳孔一缩，盖头下的脸色难看。
纸人！
怎么会这么多？！
墙头，房顶，屋子，落叶下边……
正源源不断地钻出纸人来！
“嗬——嗬——”
还不待方修允想出个对策，一只纸人的手从脚下的枯叶里伸出来，死死抓住了他！
“嗬——嫁新娘——”
方修允：！！！
踏马啊啊啊啊！
“水月剑诀第十五式——明镜生水！”
灵力飞速运转，以方修允为中心，深蓝色的水混合着淡金色灵力把整个院子淹了。
纸人是吧？
很多年没人来过这鬼地方了是吧？
爷给你们好好洗洗澡！
哪儿知道纸人被水泡了后更可怕了，原本还算眉清目秀(bu shi)，现在一整个五官跟着流水跑，面目扭曲且狰狞，嘴里还在喊着“嫁新娘”。
方修允：……
啊啊啊啊！嫁你爹！
系统又被吓哭了，小肥啾屁股撅在外面，头缩在盖头下面不敢睁眼睛，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劝宿主：[呜呜，宿主……嗝……咱们下井里瞅瞅有什么法子没吧，呜呜……嗝。]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八嘎了个呀路，管他的，死就死了！
方修允单手撑在井上，直接信仰之跃跳了下去。
淦就完了！
大不了……
大不了他就烧个传送符去山下那个荒城看看！
方修允跳的毫不犹豫，因此没注意到身后努力想要拦住他的纸人，它们用着破碎的身躯，在水里扭曲着想要把他拉住，可一靠近井口却都瑟缩了起来。
就像井底有什么令它们十分畏惧的东西存在一样。
以灵力垫在下边作缓冲，方修允一个帅气地单膝落地，红衣烈烈，盖头下隐隐露出未涂口脂而嫣红的薄唇。
系统打着哭嗝还不忘赞美：[宿主嗝——威武！宿主帅气嗝——]
“……谢谢，但是你要不先缓缓。”方修允有些哭笑不得。
系统“唔”了一声便听话地继续鸵鸟般缩在盖头下噫噫呜呜。
方修允见它这样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抬起左手轻轻顺着小肥啾的毛。
手上动作不停，感受着小系统在自己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方修允才有心思把神识外放，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氧气倒是比想象中的充足，甚至还能感觉到有些许凉风吹来。
神识外放间就感受到了井底不同于上边院子，灵力格外充沛。
而且井底空间倒是大，是一个能容纳数百人的巨大石厅，中央处是一个阵法，用艳红如鲜血般的颜料绘制而成，而他目前所在的地方不过是阵法一角。
不知这个阵法存在多少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方修允直起身，系统从盖头下飞出，重新变为一团幽蓝色光团，飞在前边充当光源。
思量再三后方修允决定还是不要贸然踏进这个阵法中心，他问系统：“统儿，你能再变大些吗？”
[可以的，但是要耗费很多能量，目前系统的能量供应主要来自宿主自身的灵力，宿主确认要我变大照亮这里吗？]
“……那还是算了。”
想到之后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方修允叹了口气，他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等等，谢卿年说他给自己留了东西，他还没看过。
会不会有照明符？
师尊给的储物戒里都是攻击性和防御性的法宝，生活方面相关的东西倒是少，有几十颗夜明珠，可显然夜明珠的光芒完全不够照亮整个石厅。
他自己倒是有火折子，可若想把整个阵法照亮……也实在是难。
那谢卿年给的珊瑚琉璃珠呢？
想到这里，方修允把一丝灵力探入珊瑚琉璃珠里。
却见一道人影缓缓出现。
“师兄？”
瞳孔一缩，方修允不敢置信地抬头。
“阿年？你为什么？”
莫名的，心底的某处地方得到了满足。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
有他在的话，突然有了好多安全感。
“这是我留在珊瑚琉璃珠里的神识，师兄若是使用便会出现，可惜只能出现一次。”
“我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找到你。”
“师兄，抱歉。看样子，‘我’还没来对吗？”
少年的声音有着说不上来的失落。
方修允急忙摇头：“不是！与你无关的，怪我运气太差，怕什么来什么，我现在正处于一个高阶幻阵里。”
“难怪。”少年垂眸思索，忽然话锋一转：“那师兄身上的衣服……”
“我刚来的时候就在花轿里，有好多纸人抬着，好像是什么东西要娶亲，但我一路走来什么都没发现，只看到山顶的一个破院子里放着口空棺。刚刚我被纸人逼到了井下边，而且这个盖头我扯不下来。”方修允倒豆子般把发生的一切都抖了出来。
说着手上还扯着盖头试图证明自己是真的扯不下来。
谢卿年上前一步，低声询问：“师兄，可以让我试试吗？”
“好。”
反正就是扯个盖头，他又不忌讳什么。
却见少年缓缓掀起红盖头，很轻松就把盖头拿掉了。
方修允：？？？
他抬起眼睛，看到了少年面上含笑，眼底促狭。
方修允后退两步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方才我是真的掀不下来！”
“嗯。”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回应不够真诚，少年补充道：“师兄无需惊慌，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救命，你怎么这么上道！
方修允心底腹谤。
耳根一阵发热，他转移话题：“那你先看看这个阵法？”
顿了下，方修允继续道：“况且这里太暗了，你有照明符吗？”
系统早在谢卿年神识出现的时候就识趣地钻回识海里了，它虽然蠢萌，却也知道不能当电灯泡的道理。
此刻只有从井口上微微透出的光，除此之外是一片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黑暗。
谢卿年点头：“有的，师兄，第一颗珠子里有很多。”
方修允听话地探出灵力到珊瑚琉璃珠里边，然后就震惊了。
不是，谢卿年怎么放这么多东西在里面？
不仅如此，似乎是怕方修允搞不清楚，里边的东西被贴心地做了分类，甚至还标的有名称和用途。
所以方修允根本没费多大功夫，很快就翻出了照明符。
“师兄拿出后引燃十个放到房间各处就行，每张符持续时间差不多有两刻。”
方修允点头，拿出十个照明符后注入灵力，符纸瞬间被引燃，咒文从符纸上脱落飘至空中，并不断放大，发出耀眼光芒。
光源的问题解决了，方修允看向石厅中央的大型阵法。
从未见过的阵法，不知有什么用处。
“阿年，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吗？”
谢卿年的脸色早在看清阵法纹路的时候就冷了下来。
听到方修允询问，却只是沉默。
就在以为少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的时候，他听到谢卿年语气不好地开口：“献祭阵法，太古时期，常有神明降世，当时的人们迷信只要自己把自认为最珍贵的东西献祭给神明，就会被神明赐福。”
“可惜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而已，神明从未把视线投到他们身上。”
“而这个阵法是最令人不齿的，血祭活人时才要用到的诸苦阵。”
“那……这里是幻阵中灵力最薄弱的地方吗？”方修允浑身发寒，咬紧牙关，有些不甘心。
他以为自己是阵法中灵力最薄弱的那一环，几乎要怀疑阵眼就是他自己。
可根据天眼心决的反馈来看，这个阵法似乎才是灵力最薄弱的地方，但阵法中只有他一个活人，难道要他献祭自己才能出去吗？
“师兄。”谢卿年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不对，语气森寒：“这个献祭阵法并不是阵眼。”
“是你。”
如同被突然宣判了死亡，方修允怔然：“为什么？”
“先不说献祭阵法启动后产生的灵力不比外边弱，况且，想必师兄方才一路走来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灵力吧？反而是井上那方圆之地灵力较为充沛。我猜的没错吧，师兄？”
心下大骇，方修允坦诚承认：“确实是这样不错。”
“那便是了。”
“从师兄进入秘境被送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幻阵才开始运转，师兄是入局者，也是棋局核心。而且还有一件事我没说完。”
“明明这个地方是献祭活人、聚纳灵力的阴邪之地，可实际上此处阵法似乎被人动过手脚，阵法被逆转了，现在正源源不断地向外吐纳灵气，因此这里反而是幻阵中灵力最充沛的地方。”
“改动阵法的人还在此处施下了隐匿法咒，让师兄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这里是整个幻阵中灵力最充沛的地方。”
“师兄说自己是被幻阵中的纸人逼到井底的，我怀疑是它们感受到你靠近了这口井，出于某中未知的原因便出手拦下你。”
方修允惊疑不定：“总之就是说，我才是那个阵眼？可我总不能把自己杀掉？而且我没有从纸人身上感到灵力波动，这又要怎么解释？”
谢卿年安抚道：“师兄莫急，阵眼只存在阵法中有灵力但最薄弱的地方。那些纸人应该是活傀儡，它们或许是在此处被献祭的那批人，现下只是冤魂附身的傀儡，所以师兄无法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灵力波动。方才逼你大概率是想要拦住你，不让你下来也说不定。而且师兄也不需要伤害自己，只要师兄没有灵力，就不是阵眼了，届时说不定会被幻阵排斥出去。”
顿了下他继续道：“我会封住师兄的灵力，只是这样会很危险，在我没来之前师兄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听到自己不用提前迎来破灭结局，方修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闻言立即道：“我还有秋水，师尊也给了我不少法宝符箓，师叔也在我身上留了护体阵法，而且阿年你给我的珊瑚琉璃珠里东西也不少，我不怕的！”
沉思不过片刻，谢卿年点头，面上神色缓和了些：“我封住师兄的灵力后，这抹神识也该消散了，我会尽快来找你。”
“好，那我就等着你。”
少年抬起右手，食指指尖点上方修允眉心，属于雷灵根的淡紫色灵力萦绕指尖，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束缚性法咒结成，方修允瞬间失去了对灵力的感知。
就连身体对外界的感知都差了不少，修真者耳聪目明的状态已然消失。
回过神时方修允惊奇地发现周围的一切正在迅速变淡隐没，脚下的地板也变得透明，一点点消失不见。
他慌忙抬头去看谢卿年，却见少年又一次消失在他面前。
心脏再次传来如同被撕裂般的阵阵失落感。
风中还有他的声音：“师兄，我会去找你。”
失重感传来，方修允这才发现幻阵消失后自己竟是在秘境的上空。
在摔成肉泥前方修允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
小的时候他曾经听过一首歌。
歌词里唱的是我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现在方修允做到了。
但是方修允不开心，甚至害怕极了。
“啊啊啊啊啊——秋水救我！”
这一天，进入秘境的人们，都听到了秘境正上方的天空传来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无他，实在是自己耳聪目明，而那人的声音响彻云霄，堪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正在啃地瓜的姬芸澜听到天上传来自家师兄的声音，顿时傻了，手里的地瓜都不香了。
处理伤口的李静娴也听到了这声求生欲满满的喊话，纱布掉在地上了都没注意。
本来跟秦子晋和阮墨正打趣的宋简整个人亚麻呆住。
“师兄/方师兄？！”
就说怎么一直联系不到你人，原来我们在地上，你在天上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