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潘子 下（1/1）
潘子这次把王盟叫来，就是想做一次和事佬，让他和吴邪把话给说清楚了，哪怕以后两个人真的分道扬镳，也不要留下什么心结。
吴邪可以不给王盟面子，但一定会给潘子面子，王盟也一样，当年吴邪从巴乃回来重整旗鼓的时候，盘口上的事情，都是潘子带着他做的。
可以说潘子也是他的半个师父。
坎肩和白蛇也很有眼色的附和着潘子说话，在他们眼里，王盟还是他们的王二把头，老板的得力干将。
胖子偶尔也会帮腔说两句，其他时候都在逗孩子。
饭桌上最好的情感调和剂就是酒，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酒。
桌上的几个老爷们拎着酒瓶凑在一起，等喝上头了，鼻涕眼泪就都出来了。
王盟拎着酒瓶站在吴邪面前，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要摔倒一样，他哽着脖子，“你TM回来，哪怕到我铺子当面和我说一声啊！”
他在雪山和吴邪分道扬镳的时候要了吴山居，可他连吴山居一块墙皮都没扣，就等着吴邪回来。
他只在吴山居旁边盘了间小铺子，想着等吴邪回来了，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愿意继续跟着他，哪怕养他都行。
可这杀千刀的回来了，一个招呼都不打，连理都不愿意理他，就当他是陌生人一样，他心里当然气啊！
接着，别扭就这么来了，王盟心里憋着口气，认为这么多年热脸全贴吴邪的冷屁股上去了，他心寒啊！
这个不负责任的老板，把他带进了他光怪陆离的世界，路还没走完呢，半路就要把他给踢了，他怎么甘心啊！
吴邪也被酒灌的不轻，但好在他脑子还清明着，看着王盟那张艰晦的脸，他忽然难言起来。
他觉得为别人好的，也许也不是别人想要的，王盟太理解他，也太听他的话了，这给了吴邪一种他做什么安排王盟都会理解同意的错觉，但不是这样的。
现实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呼出一口气，认真地看着王盟问道：“那你还要给我看铺子吗？”
王盟一下红了眼，但依旧嘴硬道：“我好好的王老板不当，干嘛要来给你当伙计，那吴山居还有我的工位吗？”
说完他哭的稀里哗啦的。
坎肩见状赶紧递了两张纸给他，“二把头永远是二把头，你的工位咱们都给你留着呢。”
白蛇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在老板心里的地位是没人可以取代的，他没了你，就像没了左右手一样！”
他俩尽说些好听的安慰王盟，王盟喝得多了，人家说啥都信，这两句夸张的奉承话，还真让王盟听进了心里。
几个老爷们继续煽情，潘子媳妇和摇光他们在一旁吃得不亦乐乎，聊的欢快的很。
渡海很喜欢桌上的一道牛肉馓子，心里觉得这个味道似曾相识，所以一个劲的夸那道菜。
潘子媳妇看她喜欢，还兴致勃勃的和她说这道菜的来历，“这牛肉撒子是传统湘菜，在湖南几乎家家都会做，我爷爷那辈是在长沙街头卖宵夜的，专门就卖这牛肉撒子。”
她越说脸上笑容越深，“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那时候，我家的宵夜摊子就摆湘江的河滩边上，旁边还有家临水的戏园，到了晚上，戏园子就会亮起灯火，映得江上灯火通明，听说戏园主家唱戏也是一绝，花鼓戏唱的尤其好，只要一开锣，戏院里外就都围满了人，那些人听戏到散场就会在附近买夜宵吃，所以我家摊子也很赚钱，后来打仗了，我爷爷就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去了，等仗打完了才又回长沙去的。”
渡海听着她形容，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江边的渔火，人流涌动着往江边的戏院去听那婉转的戏腔，而江里则有为了躲避战火而南下避难的船只。
船只路过戏园时，还有人伸出头来，竖着耳朵去听戏园里传来的花鼓戏。
那个人和她一起坐在摊子上吃夜宵，摊主的小女儿天真的问那个人，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避难。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她也是那个时代的一部分。
而如今和那时场景相同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一碗牛肉馓子了。
物是人非啊！
她拨动着碗里的馓子，神色淡淡。
宴中，潘子媳妇和摇光一起去了趟卫生间，摇光在盥洗池边洗手的时候，潘子媳妇笑看着镜子里的她说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姜小姐居然一点儿也不见老，不像我，这才十年过去，皱纹都爬上脸了。”
摇光敛眸笑道：“嫂子可别拿我打趣。”
她本想把这个话题含糊过去，可潘子媳妇却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没其他意思。”
“哦。”摇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但她并无恶意，摇光也不介意听听她想说什么，“您说。”
潘子媳妇靠在盥洗池边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大底也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她顿了顿：“当然这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无意去了解你们做的事儿，只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潘子。”
她有些惆怅，这些话怕是积在她心里很久了，“这个男人把忠义两个字担在了肩上，是个可靠的男人，这也是当初我为什么选择跟他，可后来日子过的越安稳，我就越惶恐，我生怕他在搅进他以前那些事去。”
她艰难的叹口气，“我也不怕你笑话，就前些年，吴老板刚从雪山回来那阵，潘子总往他那跑，我心里知道要出事，怕潘子又跟着吴老板去冒险，那段时间我吃不下也睡不着，把身子给熬垮了，却意外发现有了小善，我那时想耍心眼，通过小善把潘子留下，他那时候行李都收拾好了，可却红着眼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说道这，她眼眶也红了，“我知道他是心里纠结难受着，可我真的不敢放手啊，好不容易才凑成了个家，我不能让它就这么散了，后来吴老板亲自来了家里一趟，才把潘子给劝住，接着小善出生，又安稳了几年，可今天大家这么一聚，我又开始怕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个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些话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知道今天又见了摇光，她才敢一吐心中之言。
摇光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没有一个妻子会不担心自己的丈夫，以前张起灵每一次行动的时候，她也怕，只不过她有那个陪着他出生入死的本事而已。
想到这，摇光抚了抚潘子媳妇的手臂，安慰道：“嫂子放宽心，潘子心里有你有孩子，当然会牵挂顾及着家里，不会去冒险的，再说现在已经没有以往那些破事儿了，你们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行！”
“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宽松多了。”潘子媳妇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她刚才说那些，其实就是想问个心安而已。
摇光和气的对她笑笑，“那咱们回去吧，他们也快吃完了，这都快十点多了。”
其他包间里，吴家的伙计已经开始散得七七八八了。
她们二人回到包间里，小善兄妹已经离开了，除了渡海，坎肩和白蛇，剩下几个都喝高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胖子正红着脸，高举着酒瓶和潘子唱歌，“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而吴邪被他们和王盟夹在中间，神色清明的和他们一起发疯。
胖子醉眼迷离的看到摇光进来，就把她也拉到了他们旁边，接着就苦口婆心的说道：“等小哥回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看住他，让他和天真，和咱们好好过日子，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说着说着，他又絮絮叨叨的说，要把云彩和阿贵接到身边来好好照看着，不能让他们父女俩无依无靠等等。
摇光顺着他说的话满口应承，然后使眼色给坎肩和白蛇，让他们把这几个醉猫分开。
潘子媳妇也赶紧把潘子搀了坐下，“大家都喝醉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来给你们送粽子。”
胖子大着舌头，“怎么能劳烦嫂子呢？”他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这样，明天我包了给您送来啊！”
潘子媳妇看他醉了，也不和他争执，就顺着他的话说：“行，那你早点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给我送来。”
胖子听得进去话，听她这么一说，就很认真的要赶紧回去睡觉，等着明天一早起来包粽子。
吴邪坐了一会儿，醉意也下去了，他撑着桌子站起来，“那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
他走得还算稳当，路过潘子和潘子媳妇身边的时候，他又来了一句：“你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这话说得和十年前潘子结婚时候说的一模一样，说完他就怕自己会哭一样，快步走出了包间。
摇光让渡海赶紧去追他，怕他喝多了下楼摔跤。
“那咱们就先走了。”而她则礼貌的和潘子夫妇拜别。
接着又指挥着坎肩和白蛇把胖子和王盟架走。
坎肩搀着胖子路过潘子身边的时候，潘子忽然拉住坎肩的手臂，他死死盯着坎肩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保护好小三爷！”
而坎肩坚定的点了点头，“潘爷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老板。”
听到他保证之后，潘子才松开了他的手臂。
坎肩是潘子荐给吴邪的，原来当过兵，退伍之后就在潘子馆子里做活，潘子看到老实又勤奋，还打的一手好弹弓，就把他送到了吴邪那做伙计，所以今晚潘子才会额外关照他。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潘子才失神的抬头看着包间的天花板，他紧绷了这么多年的心，终于可以松开了。
如果三爷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感到高兴吧，他家里还奉着吴三省的牌位，就像他以前说的，人没死当然好，但要真没了，他总得给三爷立个牌位啊！
潘子媳妇在一旁默默的陪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和他媳妇说道：“咱们回家吧，孩子们还等着我们呢！”
他要回去抱一抱他的小女儿。
……
第二天一早，摇光以为胖子和吴邪昨晚喝了酒怎么也得睡到大中午才会醒，但没想到他俩起的也挺早。
但吴邪是被胖子强拉起来的，他眼里还有些红血丝，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王月半，你又不是找不到菜市场在哪，干嘛非把我也拉起来！”吴邪少见的喊了胖子的全名，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胖子咂咂嘴解释道：“昨儿晚上我答应了嫂子，要给人送粽子呢，作为兄弟你当然也得出份力呀！”
他居然还记得昨天晚上说的话，吴邪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没办法，吴邪逃不开这份“情感绑架”，只得被胖子拉着往外走，还没走出一截，渡海就风一般的跑到了他俩身边，“带我一起去呗！”
她还没好好逛过现在的菜市场。
三人一起去一起回，带回来几大包，包粽子的原材料，没办法，吴邪叫上坎肩和白蛇一起来帮忙包粽子。
原因是，胖子逛菜市场一兴奋，买了不少糯米和粽叶，馅料也买了一大堆，本来几个人吃的量，硬是变成了几十个人吃的。
胖子边包还边说：“今儿都有口福，看胖爷给你们露一手！”
他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但这可苦了吴邪和他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三个大男人那里会包什么粽子嘛！
而下午重新返岗的王盟，也没能逃得过包粽子这项工作业务。
最终的成品，只有胖子和摇光母女俩的看的过去，其他的要么是漏了，要么是散了。
无奈，胖子只能挑了一些品相好的装起来，拿去送给潘子夫妇，其它就让他们自己内部消化掉。
摇光看着满桌的粽子隐隐觉得胃疼，吴邪嘴角也狠狠抽动了好几下，但没办法，不吃就浪费了啊！
于是端午节的第二天，吴山居上上下下的每个伙计，都吃到了一个或漏或散，但味道却很不错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