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默契（2）（1/1）

炸酱面的香气，没一会儿便从厨房中逐渐蔓延开来，她紧盯着他正撸着袖子翻炒的手臂，一时间，却忘记了用鼻子捕捉这久违的香气。

炸酱面端上了桌，她的那一碗，他特地做得淡了一点。

季南荷搅合着面前碗里的面条，小脸都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与刚才在大街上的苍白全然不似同一人。

“什么时候走？”他望着她，却一直都没有动筷子。

季南荷原本刚挑了一口面打算送进嘴里，却忽然僵住了，眼神闪烁了一瞬，忽然想到了自己好像还没有订机票。

“还，没定下，应该就是这周了吧。”手中的筷子稍微顿了一下，没有敢望向他的眼睛。

“明儿要不要跟我去爷爷那里一趟，老爷子想再给你包一顿饺子。”顾云之说到这里，喉咙忽然感觉有些发涩。

她缓缓抬头，努力扯出了一丝甜甜的笑意：“好啊。”

难得感到夜的漫长，季南荷翻来覆去睁着眼，直到天刚刚亮才睡着。

日上三竿，她是跟着他的车一起过去的。

车刚停在巷子口，扑面而来饺子的香味就钻进了她的鼻腔，早晨没吃饭的她，也是真的饿了。

左脚刚踏进院门，就眼看着老爷子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季南荷刚挽上袖子想要上前去帮忙，却被顾云之一把拦住：“老爷子干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帮忙。”

季南荷一脸的惶恐，稍微凑近了一些顾云之，低声道：“我何德何能啊！让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给我包饺子。”

听到这里，顾云之忽然笑了：“没关系，你还让厉害的人给你做炸酱面吃了呢。”

她忽然愣住了一下，扭头就赏了他一个白眼。

听闻门口有声响，老爷子没来得及捞起拐棍儿就急忙走了出来，一身玄色短褂上还蹭了一些面粉。

“丫头，听说你康复了，可得吃点好的。”小老头手里捞着漏勺，神情也不再似往日那般严肃，实在是可爱至极。

季南荷连忙表示了感谢，甚至还送上了自己带过来的特制线香。

饺子出锅，足足有好几大盘，北方人的菜脸，看得季南荷眼睛都直了，明明他们只有三个人。

“丫头正好康复了，不如这几天就让这小子带你四处转转吧，这样心情也好。”餐桌上，老爷子说完，甚至还望了一眼顾云之，可奈何这臭小子并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季南荷刚咬开饺子的薄皮，听到老爷子这一番热情邀请，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爷爷，她快要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顾云之埋头打岔，却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

季南荷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哦？瞧我老头子记性不好，都忘了丫头还要回去了！”

当着顾云之的面，老爷子说话还是十分有分寸的，这也让这顿午餐，吃得还算尽兴。

酒足饭饱，季南荷实在是吃撑了，正摸着肚子，老爷子却忽然从从里屋拿出了一盒围棋出来，冲着季南荷比划了一下，“丫头，会不？”

季南荷点了点头，一脸的兴奋。

望着老爷子，季南荷有些时候也会恍惚，不禁感叹这祖孙俩从微表情到行为动作，都十分形似。

“丫头，你觉得我这个孙子，怎么样？”老爷子的目光的带着些许的审视。

季南荷歪了歪脑袋，好像类似的问题，她之前已经回答过一遍了，但是感觉这一次，问法似乎略有不同。

季南荷指尖执着白子，一个不留神，竟下偏了一寸，白子猛然落入了“老虎口”，满盘皆输。

她见状，立刻指了指棋盘，冲着老爷子大呼：“爷爷你赢了，姜还是老的辣！”

搞得老爷子一时乐得找不着北，便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而这样的一幕，却恰恰被一旁的顾云之看在了眼里。老爷子还在兴头上，一脸骄傲地望着季南荷：“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快让这小子帮帮你，老头子我可不愿意欺负年轻人。”

季南荷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旁的摇椅上，那人正好整以暇地朝着这边望着，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她的眼神忽然带了几分不可名状的倔强，朱唇微动，对着他比着“过来”的口型，却被不留情面地躲开了。

无奈，她只得默默捏紧了小拳头独自迎战了。

老爷子出棋就犹如他的针法一般，“稳准狠”，几招下来，季南荷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了，手中的黑子已经被她快要盘化了，却还是犹豫不决。

“走这边。”

猛然间，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抓起来，牢牢落在了一处她还没注意过的地方。

回过神来，她扭头正好对上了他那十分平静的双眸，如星空般浩瀚，璀璨得有些让她移不开眼。

棋局已定，他帮她赢了回来。

“我老啦，累了，让这小子陪你下。”

季南荷再次朝着对面望去，却发现对面早已没有了顾啸的身影，而远处拄着拐杖的身影，正背对着两人抬手对着两人挥了几下，像是在告别。

二人无言，抬手仔细拾起棋盘上残存的棋子，黑归黑，白归白，这一瞬间，她也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

季南荷这次的告别，像是逃跑一般，而他却没有跟上去，而是独自望着门口她消失的地方，静静发着呆。

“你小子，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能猜不出来，为什么捣乱？”老爷子从堂屋中出来的时候，看着躺椅上顾云之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

这孩子从小到大总是这样，越是在意什么，越会装作毫不在意。

“曾经发生在我母亲身上的悲剧，还要再上演一次吗？爷爷。”他的面色十分平静，可吐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却异常冰冷。

“你！……”这好像是顾啸印象中，顾云之第一次对他发脾气，一时间震惊盖过了恼怒。

“我们都没有资格要求她留在谁的身边。”他的表情再也不似刚才那般淡然，取而代之的，好像是一副难得一见的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