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相(2)(1/1)
胡老板道:“那就奇怪了,冯少侠,凭你记忆,当日你真的是在青州六虎手里夺回这匹汉玉雕马的?”
冯云不假思索,肯定地道:“我忘不了这六个贼人的脸。”
银鱼大师肃然:“各有各的凭据,这件事究竟是哪一方撒了谎?”
许松道:“哪一方都没撒谎。”
众人又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又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他脸上。
银鱼大师道:“许公子明言。”
许松道:“帖子与纸条是不是没有署名?”
银鱼大师道:“刚才这位豪侠已说过,是一个不知其名的大老板。”
胡老板道:“既不知其名,这位豪侠又怎知是大老板?”
浓髯汉子急声道:“能随手送大礼给别人,当然是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了。”
青州六虎都是粗人,思维难免简单。
许松眼中发出一抹奇异的光,含笑道:“青州六虎定是被人诓了,六位侠士虽声震陕甘,却毕竟都是粗人,只认定了帖子与纸条上这些话的字面意思,根本不会深想,所以一些在我们看来极明显的破绽,他们也始终蒙在鼓里。”
这番话并非有意责贬青州六虎,但六头老虎的脸上还是情不由主地泛起一层淡淡愧色,窘得开不了口。
许松又道:“至于冯少侠的遭遇,定是有人易容假扮为青州六虎,意图正是要嫁祸。江湖中有的易容高手其技已臻化境,假扮起别人来简直天衣无缝。当时冯少侠义愤在胸,自然也不会往细了去观察,所以难免中了歹人的圈套。”
这番话并非有意责贬冯云,但冯云听后,也如青州六虎般脸上不禁泛起窘迫的红晕。
许松沉声道:“冯少侠与青州六好汉若真的为本不存在的仇怨而火并伤亡,岂非太无辜?”
众人略一思考,心头豁然开朗。
冯云与青州六虎同时站起,向许松抱拳,诚挚地感激道:“多亏今日有许公子,否则我们这群粗人不计后果地打起来,真是后悔莫及。”
许松抱拳回礼,却不站起,冷声道:“那人设下这条毒计,恐怕正是为这匹汉玉雕马,既然如此,我也不算是局外人多管闲事。”
银鱼大师道:“那人会是谁?”
许松缓缓道:“那人易容术虽高明,心计虽毒辣,武功却必定不怎么样,也许在冯少侠拿回汉玉雕马时,他之所以未现身抢夺,正是他忌惮冯少侠的武功,不敢贸然出手。”
银鱼大师道:“但老僧又有一事不明,青州六虎是六兄弟,要同时易容假扮,当然也需六人,而听许公子话中之意,仿佛已断定只有一人在安排这条毒计?”
许松道:“同伙五人,主谋一人,那五个同伙的武功也必和他一样差,所以六人联手也占不了冯少侠的半点便宜。”
银鱼大师失笑道:“老僧惭愧,如此简单的问题,老僧妄活在世几十年,竟还一时没想通。”
许松陡地肃容道:“那人必然是早在计划之前,已将冯高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生怕被冯少侠追究,便想出这条毒计。他成功劫走汉玉雕马,半途和同伙因分赃不均起了争执,来不及除掉脸上的易容粉,而恰在那时,冯云的到来却正中那人下怀。”
冯云目光一凛道:“为什么?”
许松道:“你的到来,虽令那人的春秋大梦只做一半就惊醒,但又替他办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冯云听得一头雾水,怔神道:“好事?”
许松沉声道:“你一来,势必对付得了他与他的五个同伙,顺利地从他们手中夺回汉玉雕马,这样他就可以不再为有其他人分一杯羹而大伤脑筋。至于你当时看见的他们仍是青州六虎的形象,所以他心生第二计。”
冯云愕然:“还有第二计?”
许松点头:“其实你若那时不突然出现,他先前的一计也算成功。可是你打乱了他的一盘棋,他的同伙吃力不讨好,也只有灰头土脸地认了。等他的同伙一个个走了之后,他才想出第二计,这一计才算真正的高明。”
他问银鱼大师:“大师是从官府那里接收的冯高尸首与遗物么?”
银鱼大师黯然,深深一叹:“实不相瞒,老僧是从一个乡下人手里接收的,那个乡下人说他受某位江湖豪客所托,将一辆马车交到慈恩寺。看他的样子,好像始终不知道车内有什么,所以当时我虽心中也极纳闷,却还是放他走不加多问。如今受许公子一提醒,那倒又是老僧的一大疏忽。”
许松微笑:“大师当时陷入悲愤,有所疏忽也是情有可原。而那个乡下人定是那主谋易容改扮,冯高尸首与遗物交到大师之手,他再用帖子和纸条上的一些话把真正的青州六虎诓来这里。我实在佩服他的满腹智计,每一步都算得很准。他算准大师接收了朋友的尸首与遗物后,必定急着四处带消息给冯少侠,又算准冯少侠和青州六虎定能在同一天赶到这里。”
银鱼大师若有所思,突然道:“他却没算准老僧会多些麻烦事,请到长安城的三位大老板,他更没算到三位大老板会引来一位沉稳聪明的许公子,将他的计谋一一拆穿。”
许松对银鱼大师的夸赞并不表示谦虚,笑道:“我猜冯少侠将汉玉雕马托付给大师时,他没有乘机夺回,也是两种原因。一种原因是他深知大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他有再大的胆量再大的本事,也不敢直接在大师面前捣鬼。第二种原因却有些好玩了。”
银鱼大师道:“怎样好玩?”
许松悠然道“他艺高人自负,好不容易才精心设计了这一条毒计,当然要眼看着一步步完成。”
银鱼大师动容道:“他的毒计莫非是想老僧、冯少侠、青州六虎之间谁都各执一词,辩无可辩而最终只能性起火并,三败俱伤时他再坐收渔利?”
许松目光陡变冷厉:“所以我还在猜另一件事。”
众人好奇心又起,凝神听他说下去。
许松语气加重,一字字道:“我猜现在那人就在我们附近。”
近字一出口,塔阁外一阵嘶嘎的笑声传来,一团黑影撞破一扇窗户摔在众人眼前。
是一具尸体。
许松脸色微变,霍地站起:“刚才我能对一切说得那般清楚,连他们是分赃不均而内讧都知道,全因这个人。”
银鱼大师惊问:“这个人难道是……”
许松冷笑道:“这个人正是他五个同伙之一,在离开那人后,心里一直不甘,觉得自己帮着那人苦斗冯少侠,险些丢命,结果一文钱也得不到。他便想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得不到,谁也得不到,从那人口里听说那匹汉玉雕马是窃自杭州陆府,于是一路跑到陆府告密。现在他虽然被那人杀了,可已经真相大白,我们这就去捉那人回来。”
他人影一闪,一道轻烟般飞掠向塔阁南面的拱门。
众人间有武功的迅速紧随他后也从南面拱门飞掠而去,不会武功的三位老板手忙脚乱地一拥出了塔阁,疾步冲下大雁塔。
可是雪野茫茫,该往何处追?
许松已没了踪影。
会武功的银鱼大师冯云青州六虎追出不远就纷纷立定,不知谁无奈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