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火光（1/1）

黄家下村是乡下农家，起的房子用料一般都是草泥，这大火烧起来整个村子都陷进了火海，楚秀家也未能幸免。

楚秀穿过同情的目光，来到自家门前。浓烟滚滚，高温逼人，咆哮的焰火吞没着一切。

呆呆的看着在烈火中呻吟的茅屋，楚秀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泪水夺眶而出，无力的感觉充拆斥全身。

黄家村的村民七手八脚的拦着楚秀，生怕他一想不开冲进火堆。

楚秀看看周围，熟悉的人都是黄家村的，自己黄家下村的一个村民都没有。

“我爹呢？我娘呢？……”楚秀喃喃问道。

众村民只是沉默，没有人回答。

楚秀僵硬的转过头来，脑袋嗡嗡作响，一切都仿佛那么遥远：快烧光的茅屋，围观的人群，救火的村民，父母的音容举动……各种画面在他眼前脑中不断切换，脑子真疼啊，好像有个锥子在里面面不停凿打，楚秀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水源不近，杯水车薪，即使黄家村村民努力救火，依然没有什么效果，黄家下村的房屋陆续在烈火中化为灰烬，那些救火的村民便停了手。

楚秀再次醒来已是晨时，脑子还是乱轰轰的，思绪如乱麻，好像想到的东西很多，又好像什么都记不起，呆坐地上，不知所措。

找牛的黄老财带着管家和几个仆人围在边上，此时也没有动粗，问了好几遍，终于得了楚秀模模糊糊的应答，带着仆人寻牛去了。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在前世，父母早早病死，收养我的老人三年就过世了，在今世，也是父母早早遇难。难道我的家人都活不久？

为什么都活不久？为什么都活不久？

晨光中，淡淡的烟袅袅升起，残埂断垣都没剩下多少，黄家下村几乎被烧个精光。

要死就让我死好了，为什么要让我父母遭此罪孽？为什么要全村人陪葬？

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是谁干的？是哪个畜牲干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热血在胸中澎湃，直涌上头，楚秀又有点晕眩，晃晃昏沉沉的脑袋，又不禁有些沮丧：我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说什么报仇？

又坐了好久，楚秀这才回过点神来，跑回那曾经的家。

什么都没了，除了焦炭和火灰。没有火星，地面还温热烫脚，泪水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楚秀边擦泪水边在废墟中小心翼翼的翻找，一张清秀的小脸抹得乌漆墨黑。

好半晌，楚秀终于找到父母剩下的些许骨头和一摊骨灰，收集进旁人送来的一个罐子里。

抱着金塔坐在屋前空地上，小石头心里一片茫然，既伤痛于父母惨遭毒手，，尸首难全，又彷徨于独存在世，去路如迷。

不知何时，里正到来，问询黄家村众人，楚秀在一边听了，才对事情经过有了些许了解。

原来，黄老财眼见天色已黑，张秀还未过来还牛，就叫了个仆人过去催促。

那仆人绕过岭脚，就看到这边火光刺眼，连忙跑来看看，却发现整个村子都在烧，于是连滚带爬的回去黄老财家报信。

黄家村一下子就翻腾起来，黄老财一边让人去找里正，一边带着一群仆人赶了过来，黄家村听到消息的人也跟了过来，或帮忙或看热闹。

可惜水源不近，又没什么合用的工具，这番救火实在有心无力。至于救人？那是更不用想了，房屋里外都是猛火，这样冲进去不是救人，是找死，这是嫌命长了的人才做的事。

过了一会儿，黄老财领着管家陪同知县也到了，原来这知县正在附近劝农，昨夜宿在一个友人家里，听闻此事就赶了过来。

知县问了话，也没得什么别的消息，又在村子里转了转，眉头大皱，这一村房屋又不是连着的，不可能同时走水的，况且走水也不应该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像这样的情况，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杀光了一村人再放的火。问题是附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团伙强人又或者寨子，那是什么人干的事？

最难搞的是自己治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前途暗淡啊。要是立了案，能破案拿人自是大大有功，只是县城里的巡捕抓些小偷小摸还成，真要他们去捉拿强人团伙，那绝对是不顶用的。要是攻寨子怕是找巡检司来都未必能行，况且行凶之人是否还在境内都难说，这追查拿人岂是易事？真要立案报了上去，自己这官怕也是当到头了。

知县抓头捻须，思索了一番，扯了里正和黄老财躲旁边细细商量。不一会，商量完毕，三人找到楚秀面前来，黄老财期期艾艾的问道：“小石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楚秀能有什么打算？放下金塔，见礼道：“只求大人缉拿凶徒，以慰双慈在天之灵。”

黄老财叹气道：“难啊，县城那些捕头可不顶用啊，你这样也只是让县尊为难，于事无补啊。不如按走水论事，县尊可以给你一些银两，你日后也能安稳生活，你看怎么样？”

一村人死得干干净净，空出两三百亩田地，分几亩给楚秀又或折成银两分润不是难事。

这倒不是知县怕了楚秀，只是这件案如果按知县的想法定性，安抚楚秀是必须的，否则就只能杀了楚秀灭口，但要杀人灭口，这里还有半个黄家村的人在看着呢。

但要是不安抚楚秀，一旦楚秀跑去上告，到时弄个烂摊子出来，被对头利用，怕是去官丢命都有可能，这是万万不行的。

楚秀悲愤莫名，道：“难道这一村人就这样白白死了？”

“这个……”黄老财虽然爱财，不算好人，可面对这屠村惨事，也心有戚戚焉，一时间哑口难言。

那知县踱步过来，叹气道：“治下子民惨遭屠戮，本尊也十分难过，也想捕拿凶手，安慰死者在天之灵，只是……力有不逮啊。”

楚秀双拳紧握，紧咬着牙关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