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倾覆（1/1）

“父亲说有要紧事来与我说，带了母亲与赵大夫一起奔赴长安。可是都过了一个月有余，还不见他们的人影，思墨，你帮我去城门口看看。”初晴这几日坐立难安，心里头总是不太安稳，苏州过来再慢不过半个月的车马，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到？

思墨走了之后，春杏小声地问：“小姐为何不让姑爷帮忙找找？”

初晴没有回答。

当晚，思墨来回依旧没有消息。初晴在房中等了许久不见李明启，深叹一口气带了丫鬟去了西苑。自从李明启带赵如毓回来后她一步也不曾踏入这个地方。

赵如毓衣衫不整，面颊潮红初晴撇过眼去不再看她，直直看向李明启，“可否带人帮我找寻我父母。”

“好。”李明启稍稍喘顺了气，觉得心虚，立马应承下来。

赵如毓正想说些什么被李明启拦下，她第一次见他有这种眼神，稍稍一滞住了口。

林初晴立刻转身离去，再多待一刻她就要窒息了。

第二日，李明启没有回来，只派人来回，林家车马在路上遭了劫匪尸首腐烂难以辨认。带回来的只有她十五岁时赠与父亲母亲的安神香囊。

林初晴当场昏厥。

她昏睡了三日，梦里她还只十二三岁，牵着小妹与父母吃团圆月饼。

她醒来时是半夜，只有春杏靠在床头，她轻手轻脚走到湖边，正准备一跃而下，安思墨抱住了他。

“别走，还有初霁，还有我...”

“你放开我，思墨哥哥，我求你了！”

“你怀孕了。”

这是初晴没有想到的回答。

她停止了挣扎，任由安思墨抱了回去。她可以做主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是却不能放弃这个小小的酝酿着长大的小生命，父亲娘亲当时有多盼望他的到来啊...为了他再坚持一下。

李明启看到了，看到安思墨抱着他回去。他好不容易安抚好赵如毓睡下，回头却见到了这样的一幕，他愤怒极了。可是林初晴怀了他的孩子，不能在这个时候激怒她。

安思墨代替初晴回去安葬了林家父母，将二人残破的尸首合葬在一处。几乎苏州城整城的人都来相送。

林初晴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每日笑意盈盈。大夫说母亲的心情与胎儿相连，若是整日啼哭，胎儿会以为自己不是受到喜爱的便会离开。她每日逼迫自己吃下三餐，两月以来日渐圆润。潜下心来整日里绣些百子肚兜，百福衣衫，竟已存了不少。

程书虹进门了，她向李明启提的，说自己现下怀着身子，不好服侍，程家书虹是个好的，也到了婚配年纪，希望他能收了当个妾。

李明启顿了一下帮她梳发的手，答应了。挑了个吉日便迎进了门，同住在初晴的院里。赵如毓闹过一闹，被李明启用一串夜明珠项链哄住了。

时过三月，安思墨被赵如毓打发了出去，说他手脚不干净，偷盗夜明珠，非要说那夜明珠项链少了一颗又在安思墨房中发现。明明如此拙劣蹩脚的演技，李明启却站在了赵如毓那边，林初晴辩驳过了，可是他不信她，还说不如报官交官府处置。

安思墨一走，林初晴更加沉默了。李明启倒是来的次数比以往多了许多，还时常带些零碎的小玩意儿来讨她开心。她有时也会笑，只是笑意从不达眼底，只有摸着肚子的时候变得温柔一些。

李明启不在乎，他只要她留在身边就好，等孩子出生时日一长她便永远离不开了。

“你真的爱上她了？”是钱老板。

“她怀了我的孩子。”

“你从不让人怀你的孩子。”

“她不一样。”

她，凭什么不一样。她出现之前我才是那个不一样的人。

月份逐渐大了，初晴感受到了胎动，她一时激动拿起了李明启的手覆在肚上。小小的拳头有力得捶打着肚皮，使得肚皮隆起了一块，看着变了形。

李明启第一次对这个小生命有了爱怜之心。是时候要给他取个名了。

“叫琼宇如何？李琼宇。”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林初晴心里轻轻念着。

“好。”她答得温婉，李明启听得心神一荡。

程家二老也听闻了初晴有孕的消息，坐着马车前来看望。大家很默契的都没有谈到林清之和程若菡。只围着初晴的肚子连连赞叹，可算盼来了这个小娃娃。

“我看着肚子尖尖定然是个男娃娃。”

“我怎看的是圆圆的，我猜是个女娃娃。”

“家里三个都是我拼死生的，你只不过看了几回，哪有我看的准。这肚形与我生老大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有大孙媳妇那肚子也与这一模一样。”

“好好好，说不过你。不管是男是女我可都喜欢。倒是若是女娃娃，我定要和她说你这个老太婆只想要曾孙儿。”

“谁说的，我才是都喜欢，只要是我家初晴肚里出来的都是捧在手心的小宝贝。”

初晴听着二老唠叨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程家二老都有耳闻，只是身体不如从前，地位也一落千里，只剩下些老臣还有来往，帮不了她许多。此次抽空陪她还是挑挑选选拣了个好日子才上门。

看着她圆了些许的脸庞也是放心多了。虽然那个赵家女进了门，李明启倒也没亏待晴儿太多。老二家的那个庶女也不知怎么回事求了晴儿纳她进门...虽说男子三妻四妾亦是正常，可世间没有哪个女子心甘情愿与别人分享相公，这个丫头怕是寒了心了。女儿女婿那事更是提都不敢提...还好还好，此时怀了身孕，也算是佛祖保佑给她留了个念想。

临走前，初晴赖在外祖母身旁撒娇，竟和从前的初霁有些像了。

初霁也来了信，说已得知父母的消息已和陈将军立马赶回，只是边疆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到。又提前祝贺阿姊喜得麟儿，妹妹已备好礼物。

生与死都在一张信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