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21 X：跌落梦境——泪水之瓶（1/1）

他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感受着自身的坠落。

他曾经在梦里看过那么多处于下坠的人。其实，每当他在一旁冷眼旁观时，他总会想一个问题——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会后悔吗？他们会怨恨吗？他们会感到怀念吗……诸如此类。

X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光亮，他能感觉得到，自己从原本黑暗的树洞来到了一个充满了亮光的地方。

但他依然还在不断地下坠。

于是，他睁开了双眼。

“……等等？这是……什么？”

X的眼神当中顿时盈满了新奇的光彩。他看着眼前这完全没有见到过的稀奇事物，不由得发出了惊叹。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也许就是刚才那会儿，原本应该是黑漆漆一片的树洞之中，变成了一条明亮宽敞的垂直通道。

这里铺设了米黄色与金黄色交织在一起的墙壁，并且在墙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钟表。他们看起来形状扭曲，足以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同时，在X不断下坠的期间，摆放着点心、茶杯的小餐桌和餐椅，散乱、翻开的书本，还有歪七扭八的花草盆栽却悬浮在空中，从他的身侧匆匆掠过。

他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好奇妙……好漂亮！

他伸手匆匆抓住了身边的一把快要从自己手边“飞走”的椅子，用力攀上了它的椅背。

“……欸？”

X的身体就这么悬挂在半空当中，脚下依旧是那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他原本也只是好奇，根本没有设想过是这样的发展。他有想过被他抓住的东西会跟着他一起掉下去，却没想到，反倒会是那些东西“拉着”自己，停止了自己继续下坠的动作。

飘在半空中的座椅，X自己也是头一回坐过。

X坐在那把铺好了柔软靠垫的椅子上。这一次，他可以彻底好好地仔细观察一番四周。

墙上的钟表……根本就没有在走动。而那些悬浮在空中的一切，它们好像保持着一种下坠的姿态，却被某种东西凝滞在了某一个瞬间。

原来如此啊……X摸了摸下巴。

完全静止，就像是被某个人按下了暂停键那般。这倒是让他想起来T公司的技术。

自从他接管这里以来，所谓的TT2组件，他也未曾再使用过了。

他不像当时的“主管”，需要这种东西来作为某种“保障”与“工具”。

TT2是Ayin达成计划的一项最有效果的工具之一，这一点自然毋庸置疑。

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或者说他不在乎，这种东西真的对所有“人”或物都生效吗？

那些可以被抹去的记忆，那些可以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那些利用倒带重塑了无数遍、只为能得到最好结果的每一天……

他都记得。

他闭了闭眼，将那些差点就冒出苗头的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驱散、掐灭。

也许自己应该接着下去了。X转念一想，再度看向了下方的那条由米黄与金黄铺设的“通路”。

他可看不清尽头在哪，但总感觉这样是直直地掉下去，指定要疼上一段时间。

有的时候梦太特殊并不是一件好事。

X深吸一口气，看准了下边的另外一张桌子，踩着椅子腿之间横着的那条横撑，再度跃下。

“嘿咻……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X这一次踩上了桌子……的边缘，在光滑倾斜的桌边，手边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抓握的情况下，他不出意外地掉了下去。

早知道是这样……他刚才就应该在那张椅子上再多坐一会儿。

肉体与地面碰撞产生的声响并没有X之前所想象的如此强烈。X虽然疼，但还是尽可能很快从地上起身，抬头看去，那张桌子离地面摸约只有几米距离，倒也摔不死人。

那没事了。

X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开始继续环顾着新的环境。这里看起来是一个小房间，宽大的墙面上只有一扇小门。那扇小门看上去十分地狭小，只比X的巴掌大上几圈，门上的锁孔明晃晃地在暗示着些什么。

X猫过去扭了一下那小巧的把手，最终确定了摆在这里的那一成不变的“老套路”——得找到钥匙才能离开这间屋子。

而在那扇门的对面，他回过头去，那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瓶子。

那个巨大瓶子里盛装着清澈的蓝色液体，一块看起来松软可口的诱人蛋糕充当着瓶子的瓶塞。水中飘满了一张又一张粉红色的小纸条，如果X没记错的话，那些纸条上的内容，应该是“喝掉我（Drink me）”。

他看过O-5681号支部的异想体情报，自然认得眼前的这个东西，或者说，眼前的这个异想体是“谁”。

泪水之瓶，ZAYIN级异想体。对于现在的公司不会造成多少麻烦和损失，自然在X的心目当中称得上是“省心”。

部分来自支部的异想体被再度回收之后，X并没有急着将它们全数从提取舱中放入公司内部，只是挑选了其中几个相对“安分”的异想体放进了公司。

但它现在出现在这里是……？

X看了看安静摆放在那里，时不时发出“啵啵”声响的泪水之瓶，又看了看那扇小门，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言语。

“要用钥匙打开门……”

X喃喃自语着，朝着泪水之瓶走去。

“不要偷吃瓶子上面的蛋糕……”

他伸出手，挖下了泪水之瓶之上蛋糕的一块，象征性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他再度伸手。这一次，他彻底将手放入那块蛋糕当中，不断地在其中摸索着，直到感觉手指传来坚硬的触感。

他从那里面扯出了十字形的一把钥匙，它看上去就像是原本就插在蛋糕上的那些十字形装饰。

他迅速走向那扇小门之前，轻松地将钥匙推入锁孔之中，随着一声“咔哒”的声响，门应声而开。

X推开小门，趴下来看了一眼门外的模样。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的身后便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啵啵啵”

泪水之瓶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大，就好像是开水沸腾那般发出着动摇的响声。

就好像是火山在喷发那般，泪水之瓶的瓶口骤然开始崩裂、瓦解，原本储存于其中的水像是无限生长的植物那样开始喷涌而出，并且还在不断蔓延。

刹那间，那些尝起来有点苦中带咸的水盈满了整个房间。

X漂浮在那一片小小汪洋之中，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形正在发生变化——倒也不是觉得很危险……至少没有那群家伙危险。

情报中说泪水之瓶会夺取人的心，然后把他们溺死在自己的眼泪里。

但X并不在意——他和真正的人类终究是不一样的，哪怕再像，也终究改变不了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事实。

那些粉色的纸片像花瓣一样散开，一张又一张“喝掉我”从X的眼前漂过。

感受着不断变大变小的身体，他顿时明白了。

X迅速朝着那扇小门的边上扑腾着游去。他其实没有游过泳，只是照着此前看着书中的理论知识依葫芦画瓢而已。

他得赶在这些水消失和自己正是变小之时，通过那扇门。

他不断往那里靠近，扒住了门框。但此时的X身形却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他方才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变大变小的过程。

只需要一会儿……虽然现在已经有点难过了。

体内的气体被消耗殆尽，但X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是一个放手的好时机。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这个时候换气显然不值当。

他感受着大脑在逐渐有一种发胀的不适感，就连胸腔内部都有一种萎缩的感觉。他依旧仅仅扒着门框，在身形不断缩小的同时一边一点一点地往前游去。

“哗——”

“咳咳咳！咳咳……！”

X从那扇门中蹦出，宛若跳出水面的鱼那般，他大口吸入着空气，让自己的不适感消退下去。

这就是他为什么说不上自己的梦境到底是好是坏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泪水之瓶是异想体的缘故，原本因为被沾湿而紧贴着皮肤的头发与衣物，都在以一种奇妙的速率自动变得干燥，恢复如初。

X回过头去，只见那扇小门内像是形成了一层水幕，一滴水都未曾从内部洒落在外。水幕像是退潮的海水那样，逐渐地开始消退，里面的泪水之瓶，也再度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就好像是进行了一场对于异想体的工作那般。但X并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番冒犯的举动应该称得上是什么工作。

X的身形慢慢地再度回归到原本的大小，在确定了自己变小之后不会再度变大时，他还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经脱离了那片“海洋”。

周围有是一片新环境，一样和树洞之上的世界那样，这四周到处都是植物。奈何并不是什么植物专家，他自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更何况这是梦境——虽然这里能为X带来最真实的感受，但他当然分得清这里是哪里。

“好吧……”X无奈地对自己这么说着。

他还得找到兔子。根据以往在梦中的经验，他往往都需要某些东西的领导，比如一个人、一张字条、一本书……

在这里，是一只兔子。

他看着脚下的小径，庆幸着这里的路和多萝西的黄砖一样好找。

一边时不时地东张西望，总之，对这个梦境依然感到对未知期待的X，踏上了他接下来应该行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