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开（1/1）

心情大好的柳梦梅，怀着与小娥再见的期待，在花园中流连忘返，想折一枝最美的春色带给心上人。

选来选去，还是那一株白梅最为高洁热烈，最衬他的心。

伸手间，被阿松慌忙拦下。

“这……这石梅树可是镇庵宝树，你可不能造次！”

阿松实则是怕柳梦梅一不小心破了咒，吓出一身冷汗。

柳梦梅连忙道歉，被阿松拖走，可上了牡丹亭，柳梦梅又停住了脚步，望着那一树白梅，发怔。

“阿松姐姐，其实我心头还有些疑惑。”

阿松不想听，叫他不要胡思乱想，如今要一心一意。

“姐姐说的我都懂。但我心里早已有一位佳人，总从那日恍若梦中的相遇之后，我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原来觉得自己一生也就只此一人了，可现在，时不时又觉得自己愧对她。”

柳梦梅心潮澎湃，那晚的草桥店，那些照顾她的时日，一一在眼前晃过，短暂而美好，正如眼前这一树白梅。

可惜，所有的美好都会随春尽而逝。

“她，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吗？”阿松忽而心软了。

被锁在白梅树上金丝笼里的丽娘，此时是听得见他的痴情诉说的，阿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梅，那个娇柔的千金小姐此刻正心怀甜蜜。

但阿松又意识到，柳生口中的她不是丽娘，然而丽娘却不知道，忽然觉得这世间的情爱是如此残忍又无情。

“那些梦一样的曾经，都要过去了，可是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却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那你知道，你在她心中是否重要？”

阿松把柳梦梅问住了，他想起那天被打断的话语，他不知道崔小姐是否也想许他一生。

柳梦梅又是垂首，又是仰望，深情且坚强道：“无论她心意如何，我这一生都是爱过她，且深爱过她。现在我必须去爱另一个女子了，那个女子是这一生必须被我爱的，也是值得我去爱的，我越是了解她，就越敬爱她，这一生我已同她相约，如今我真心祝福姐姐，也能得遇良人、欢喜终生。”

柳梦梅诉完一腔情怀，毅然转身而去，从此再无回头路。

阿松呆呆的立在原地，再望向庭前那一树白梅，落寞清冷，花瓣上点点滴滴的光影，仿似暗垂的泪痕。

石梅庵的日子对莺莺来说是最最平静与安心的，尽管她并不知道美丽的春色背后早已发生了许多。

“小姐，”红娘转过花丛，欲要给莺莺加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一树雪白的梅花今日竟然暗淡了。”

莺莺扶着花枝，细看那花，雪白的瓣上点点滴滴竟浮起了红痕，“这如泪痕一般的红，不成是丽娘妹妹的吗？她在那边，是遇上什么伤心事了？”

莺莺痴痴的问，仿佛丽娘的芳魂就在这朵朵梅蕊之中。

这几日，莺莺时时回想起那一夜的梦和丽娘的心意，她相信这株在丽娘死后绽放的梅树，一定是丽娘的另一种存在，或者说丽娘并没离去，她在等待自己的春天。

“他一定来了吧？”莺莺恍惚的念叨，“又为什么还会伤心？”

莺莺摸着石梅的树干，希望可以得到丽娘的回应，可惜，除了一树触目的红泪，莺莺再也感觉不到什么了。

“小姐，”红娘担心的将神情恍惚的莺莺扶起，感慨道，“小姐，莫要伤怀了，杜小姐早该去投生了，肯定已经幸福去了。”

“她这一世的幸福都未能等到，你怎知她下一世就必定幸福？！”

“阿弥陀佛，天底下的小姐们都可不要这么伤怀了！杜小姐这一世福薄，下一世必当富贵长寿，不是书上讲过的福祸相依的吗？”

“书上的也不过是妄谈与谎话，骗得世人活下去罢了。”

莺莺说着，泪如雨下，说什么两情相悦，谈什么地久天长，一开始都不知情为何物、爱为何物，三分的热情和七分的叛逆带给莺莺自己的却是一生悔恨。

“小姐，你可不要这样多想，杜小姐自有她的幸与不幸，但她仍然有有父母所爱，师父所教，小姐所知，乃是此生之幸。虽然她没等到梦中人又红颜薄命，看似不幸，可是谁能知道，她那个意中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个莽夫走卒，囫囵过一生，也还是凄凄惨惨，就算是个知书识礼的，也难保不是负心汉或者多情郎，一生说短，可短到熬不见真爱，说长着可也长的过枯灯寒夜，到底儿长生还不如短命！”

“红娘，话怎能这么说，梦中人定是上天注定的，即是天注定的怎可能不般配，怎么可能另有所爱？”听到红娘的幸与不幸的判断，莺莺的反驳道。

“小姐，若真是天注定的，上天怎么能让杜小姐早去了？就算是注定了，上天也是只管得了姻缘，管不了情爱，牵了线的两个人未必你情我愿的……”

看着莺莺认真的表情，红娘忽然觉得自己失口了，立刻转移话题道，“更何况，杜小姐梦里的是她理想的人，要是每个人理想中的那个人都存在还都能遇见的话，月老大人得有多么的忙啊，有这样心想事成的好事，天上的神仙都不做神仙了，下凡投胎来做人吧！”

看着红娘一脸滑稽的比划着“只羡鸳鸯不羡仙”，莺莺一边拭泪一边笑了：“你这丫头，真是鬼机灵！”

“小姐，你不哭就好了！”红娘扶着莺莺回房去。

“也许，见真的不如不见的好。”

莺莺在心里默默的想，想着丽娘，也想着自己。

丽娘也许是幸福的，她如若新生了，莺莺的心也就跟着新生了。

“红娘，”莺莺拭去泪痕道，“既然丽娘妹妹有了新的开始，新的轮回，我想……我也想给自己的一个脱胎换骨的新开始。”

红娘听了这话，心里仿似落下了巨大的石块，瞬间轻松了，笑道：“小姐，你想要怎样的开始？我陪你一起。”

莺莺沉思了片刻，认真对红娘道：“我想拜石道姑为师，悟道一生。”